我们都升入高一年级了。
陈也等人去了宜凌,何依去了华师,李穗安和董安贺去了六中。
我、肖宇竹、孙一丞、冬茜等等,来了一中。
我没想到我会和孙一丞分到同一个班。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让人欣喜若狂的事,我和孙一丞不熟。教室里他就像没看到我一样。
肖宇竹中考463分,因为分数和我相当,所以分班也十分接近。我在十二班,他在十三班,都是重点班。
令我感到幸运的是,在新的班级我也不算孤立无援。尽管没有什么特别熟识的朋友,认识的人也不算太少。
之前只是在补习班有过几面之缘的人,如今到了新鲜环境看到彼此也生出几分亲近之感。
一进教室,我就看到了李子瑜又长又直的马尾辫。我欣喜地朝她奔去,随即看到她和身边另一个女生谈笑风生着。
这个女生,大大的杏眼,圆圆的脸蛋,修长的身材……有点眼熟唉。
女生注意到了我,抬起头来和我对上了视线。
“你是……!”
我们两个同时叫了起来。
“我们以前同一个英语补习班!”我们又异口同声地说了下去。
“哎呀,真是好巧!”我喜上眉梢。李子瑜跟我也是因为补习班认识的,不过是数学补习班。
“你好,我叫齐临,很高兴认识你呀~”在我把书包里的书一本一本摆在桌面上的时候,那个我还未知道姓名的女孩对我做出了自我介绍。
我手里捧着一本书,朝她微笑:
“你好,我叫夏梨。”
能遇到这么热情的人真是太好了。
齐临探了探脑袋:
“你手上是什么书?”
我把书页合拢,封面对她挥了挥:
“《宋词素描》。”
“哇,你看的书好正经唉!”齐临说着拿起她桌上摆着的两本书,我隐约可见封面上颜色斑斓的插画。“我看的都是耽美或者玛丽苏。”说完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不知道该以什么角度去切入这个话题,毕竟这两种类型我都不熟悉,只有尴尬一笑带过。
一开始的尴尬气氛是不可避免的。我们都还不熟悉,所见彼此的形象也不过只是冰山一角,没有共同所经历的事情,聊天更是不知从何说起。
但女生之间的友谊总是可以轻易建立。短暂的尴尬结束之后,一但找到话题切入点,便如流水般源源不断地拉进距离。
其实我们三个都是银西初中毕业的,初中里面那些事儿,无非就是同学啊,老师啊之类的。高中生活还未正式开始,聊聊具有相通点的过去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你们知道Hanks吗?”我突然想到这个话题。
“知道知道!”齐临霎时激动了起来,“他的大码哈伦裤和卷毛爆炸头在咱们学校可是出了名了!”李子瑜被激动的齐临喷出的唾沫溅了一脸,无语地盯着她。
“他是我们班的班主任,”我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机会聊下去的话题,“我给你讲讲他的那些糗事儿吧……”
……
不过片刻之间,三个女生便手舞足蹈,唾沫横飞,仿佛是许久未见的老友,大有把这些年没聊过的天一次性聊完的架势。
待到教室里嘈杂声忽得减弱的瞬间,我们反应过来——老师已经进了教室。
早在开学之前便已见过班主任的照片。Miss班主任一席深蓝长裙,虽不高挑出众亦不小巧可人,但眉宇间满是阳光和自信,圆嘟嘟的脸蛋全是胶原蛋白,猜测不出年龄,想来该是很年轻。
如今见了真人,又是另一种感受了。
照片上的老班笑容温柔灿烂,但整个人真真实实往那一站,平庸的身材完全抵挡不住她的霸气侧漏。就连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字的动作都干练清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宛若天成。
两个苍劲有力笔锋大气的字立在黑板正中央,老班转过身来,用不大的声音喝了一声“安静”。
此二字一出,全场寂静。
老班向讲台边缘移了几步,手指黑板上两个大字:
“胡猜,我的名字。”
全班哗然。无数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几乎所有人都咧开嘴笑了——这么奇葩的名字?
老班也不是那么严肃的人,此刻脸上多了一丝无奈的温柔。待大家笑过之后,才从讲台上走下,表情俏皮:
“我知道这个名字有点奇葩,不过很具有神秘感不是吗?”
又有几个笑声符合着这句话。
“好啦,从今天起我就是大家的班主任了!往届的学生都喜欢叫我‘猜姐’,你们愿意的话也可以这么叫我。”话语间猜姐又转身回到讲台上,一把拉开黑板,打开一体机,“废话不多说,咱们来看看在一中学习需要注意的事项吧!”
了解新环境的过程繁琐复杂,好在一中面面俱到,做了一个100多页的ppt描绘这个我们即将度过三年的地方。
随后又发下学生生活指南手册、学校社团及各组织介绍手册、学校彩绘地图……等等等等。
我们目不暇接地翻看着,像新生儿看待世界一样看待这个学校。
最终有人提问:
“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军训啊?”
猜姐微笑着:
“下午就开始。”
……
下午的太阳一点也不温柔。八月底的烈日高挂在无云天空上,我们头顶的发丝都被晒得干枯,仿佛要冒出青烟。
中国学校一贯的惯例就是表面工作做足,高中生的军训开始仪式自然免不了落这俗套。
待一系列校长、年级主任、训练教官讲话下来,我们已经顶着烈日暴晒四十多分钟,倒了两三个柔弱女生了。
而后又是学生代表讲话,家长代表发言,学生代表带领我们热血沸腾地宣誓……大有没完没了之势。
尽管活动内容枯燥无聊,天气炎热,但整个操场一片死寂,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声音。
我内心不禁感叹一中学生的素质。不论是初来乍到不敢作妖还是真真实实坚持得下去,做到这般寂静无声,我也确是头一回见到。
原本埋怨的情绪被静谧压制,只好默默听着蝉鸣声打发时间。
终于熬到各教练入班了,总教练在主席台上一声下令,紧绷的队形便闲散开来,跟随教练到各班活动区域训练去了。
我们十二班和十三班被分到了一个封闭的篮球场,面积不大却也足够宽广了。
我们班的教练是个帅帅的中年大叔,人很好,对待女生尤其温柔。十三班不同,他们的教练是个小胖子,长得敦厚却凶得很;虽说对待女生也很柔和,但一言不合就罚站他们。
我就这样开始了高一最初,长达一周时间的军训生活……
然而,在我笔直地站在队伍第一排的时候,一双眼睛盯上了我……
“第一排从左往右数第三个,出来一下!”我反应了一会,才发现那人是在叫我,于是我带着疑惑踏步出列,走到那个教官面前。
“你一会跟我到国旗班来,”教官又转过头去叫了班里一个男生,“你也出来!”
跟着教官离开的时候,我频频回头看我们班的教练,希望他能来解救我,但他仿佛没有看到我一般。
我不喜欢国旗班。
不是因为待在国旗班会有比自己班上更苦更累的训练,而是因为,那意味着我会错过最最开始和同学们搞好关系的机会。
初中军训时我就被选进国旗班,累死累活一个星期之后,国旗班被解散了。班上所有人几乎都知道了彼此的姓名,只有我的圈子仍然局限在同寝的那几个人里面。
我一度认为后来男生们对我的莫名敌意,也是由于我给他们的第一印象过于模糊导致的。
如今再次进入国旗班,我又要失去和刚刚交上的新朋友一起活动的机会。
我决不会让悲剧重演。
和我一同被选中的男生似乎也不情不愿。我悄悄靠近他,低声说:
“咱们到时候找个机会,退出国旗班吧?”
他有些担忧:
“可以退出吗?”
我笃定地点点头:
“咱们不愿意,总不能强迫咱们吧。”
谈话间已被教官带到了国旗班的队伍前面。
国旗班刚刚组建,人数还不够多。每个同学都来自不同的班级,自己班上还没混熟呢,又被拉进新队伍,脸上都带着不知所措的情绪。
此时已近黄昏,我一眼望去,夕照下有个人正对上我的视线。
是肖宇竹。
孤单的感觉消失了大半,好歹有个认识的人了。我带着与我同班的男生朝他走去。
“你怎么也在国旗班啊?”我问道。
肖宇竹笑着耸耸肩:
“不晓得,突然就把我拉过来了。”
“害,”我语气有一丝无奈,“我也是,真是的……”
肖宇竹盯了我一会,问道:
“你不想待在国旗班吗?”
“一点也不想。”
肖宇竹挑了挑眉,似乎有点意外:
“我记得你初中是国旗班的吧?”
这时教官开始整理队伍了,我在肖宇竹身旁立正站好,说道:
“初中那时候也是被迫的。”
肖宇竹没有搭话。我偷偷瞄了他一眼,看他眉宇之间仿佛游移着一丝愁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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