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半的室内运动场,电断门落,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温灿灿目光发直,身上一阵阵地发冷,脑袋却愈发地沉热起来,真是祸不单行——明显是今天淋雨的后遗症。
不过最悲剧的是,她的手机放在寝室充电,而顾行舟的……被汤子华借去挂游戏了。
两个失联人员互相深沉地看了看,会长同学觉得双腿止不住地发软,但她最不喜欢在人前示弱,尤其是在顾行舟面前,便硬撑着道:
温灿灿“先找找有没有手电。”
两人分区地毯式搜索了一圈,成果都比较令人失望,不过顾行舟总算带来了一个正面信息:
顾行舟:“器材室门没锁。”
温灿灿立刻就福至心灵了……器材室,有软垫!
不过当两人拉开门的时候,她转瞬又忧伤了:平时摞得一人高的软垫只剩了一个,貌似是昨天抬去洗了,果然人倒霉了喝水也塞牙。
于是一双目光都落在了那最后一个软垫上。
温灿灿眼睛瞪得有点凶残:要是这家伙敢抢,她就好好跟他理论一下今晚被困的责任划分,让他躺得良心隐隐作痛!
然而下一秒,顾行舟清冷的声音响起:
顾行舟:“你用吧。”
她微微一怔,想不到这家伙竟然这么有绅士风度。
会长同学正难得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一咪咪羞愧,便听他复又补了一句:
顾行舟:“公用的,太脏。”
………
温灿灿毫无心理障碍地把垫子拖到角落,然后一屁股躺了上去。
她用一个圆满的表情看着顾行舟掏出一包湿巾,把她不远处的墙下擦了三遍,等干得差不多才坐了下来。
于是,双方一躺一坐,器材室陷入了安静的沉默。
会长同学发着烧,这会儿终于躺下来,立刻就陷入了一种朦胧状态。不过这种半梦半醒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她被某些生理需求憋醒了。
温灿灿缓缓坐起身来,头沉得像塞了个秤砣,又忍不住向对面瞥去:顾行舟一动不动地靠着墙,像是已经睡着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曾想要不要叫他陪着一起,万一顾同学也有这个需求要解决呢……
不过会长同学转瞬就下定决心:摸黑上个厕所而已!女人,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于是温灿灿英勇地出了器材室。
平日人声鼎沸的地方陡然安静下来,无端便会显出几分阴森,何况是这一片漆黑的深夜。
她走出大半个走廊,顿了顿,坚决不承认自己有点后悔。
倘若是平时,会长同学也许还能保持清明,但这会儿脑中冷热交替,眼前发昏,身体比心灵先一步败下阵来。
温灿灿心中默念着“我是唯物主义者”,扶着墙一步一步坚持到了卫生间。
她摸到一个隔间,开始上厕所。
人的潜意识是一种神奇的存在,哪怕再理智再坚强,也会被环境气氛所感染。会长同学盯着地面,数着心跳,只觉每一点响动都被无限放大,到处都蛰伏着危险的气息。
这种紧张的氛围中,隔壁间忽然发出“吱呀”一声,仿佛是门旋动了一下。
温灿灿头皮一麻,三下五除二便整理好衣服,缓缓走出隔间。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隔壁间的门,发现没什么异状,心中不由得微松,便准备去洗手。只是她刚刚转过身,那门骤然又发出了“吱呀”一声。
温灿灿猛然看去,里面光线昏暗,空空如也。
根据恐怖片定律,这时候女主角应该惊声尖叫,顺便软倒在地。
温霸王龙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不但没有叫,还很彪悍地踹了那个诡异的门一脚,随即扭头就跑。
虽然腿软得像面条,但会长同学还是很勇猛地冲出了七八米,随后一头撞进了一个温暖的地方,好像……
是顾行舟的怀中。
她立刻忘记了所有桎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还频频回头看,生怕有阿飘追出来。
顾行舟:“别看了。”
顾行舟淡淡咳了一声,很镇定地抛出三个字,
顾行舟:“是老鼠。”
温灿灿愣了几秒,然后忧伤地别过了头。
一方面,她觉得学生会会长的威严已经无迹可寻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和顾行舟的胸肌很有缘分,第一次摸,第二次看,第三次……很好,直接用脸贴上去了。
微妙的气氛中,她很佩服自己还能想起来问一句:
温灿灿“你怎么在这里?”
随后会长同学就发现自己问了句废话,来这里当然是上厕所的,不然还能干吗?然而顾行舟顿了顿,答非所问:
顾行舟:“你身上好烫。”
温灿灿想说你怎么知道,然后就发现……她好像还紧紧拉着人家的手。
那手指修长有力,掌心温暖,静静被她握着,五指自然微蜷,没有迎合,却也……没有放开。
会长同学的脑中瞬间发生了某种核爆。
她惊恐之下拉住他就算了,可这个洁癖症晚期不是应该瞬间甩开她吗?
这种反常让温灿灿的思维忽然跑偏到了一个神奇的方向,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心跳骤然加速,不知不觉脸红到了一个新高度。
她霎时抽回手后退一步,只是用力过猛,眼前蓦地一黑。
会长同学高烧之下还在厕所蹦跶了一圈,终于到了强弩之末。
朦胧中,她觉得自己趴在一个宽厚温热的背上,鼻间有他身上淡淡的体息,混合着沐浴露与青草香,莫名有些好闻。
顾行舟走得很慢,也很沉稳。温灿灿想,这个人情欠大了……
她想说一句抱歉,让你忍着洁癖背我,可言语到了嘴边,却又莫名地说不出口,心跳得有些快,又仿佛与发烧无关。
会长同学一边昏沉一边纠结,从走廊纠结到了器材室,直到顾行舟把她放在软垫上。温灿灿下意识地缩紧了四肢,忽觉有什么东西兜头盖了下来,带着顾行舟干净的体息。
人情欠到这分上,会长同学终于绷不住了。
温灿灿“谢……谢谢!”
她声音很低,极快地憋出这两个字,然后咳了一声,仿佛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温灿灿“不过被关在这里,还是你的锅……”
话一出口,她又有点后悔。
其实跳闸是意外啊,打扫本就是她分内的事。倒是他,如果不是等她,根本不会被困在这里。
温灿灿心虚地抿抿嘴,等着顾同学反击。
然而他沉默半晌,忽然淡淡回了一句:
顾行舟:“嗯,是我不好。”
一时间,静谧和沉默将时间无限放缓。
他坐回墙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二十平方米的器材室,一个房间的两端。
仿佛彼此距离遥远,又从未离得如此之近。她被迫现出了从不示人的软弱,他不经意间泄露了含蓄而隐忍的……温柔。
这一瞬极致的暧昧中,她忽然想问很多问题,比如关于那颗痣,顾行舟,你小时候有没有见过我?
再比如你那天下的处分单,真的只是因为恐龙侠吗?
她半张脸掩在外套下面,顿了顿,半晌开口,却提起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温灿灿“……你为什么不打球了?”
顾行舟微闭的双眼忽地睁开,眸光抬起。
温灿灿望着他,虽然只能看见他的轮廓,复又低声道:
温灿灿“如果你想说是因为比赛受伤就不用回答了,我不信。”
她声音低哑,却直接而清晰。
他没有回答,静默的时间有些长。
这其实是一个有些逾越的问题。羽毛球社的社长,有一天忽然不再打球,不曾说出来,就表示他并不想告诉别人。
温灿灿一直觉得事不关己,却自从发觉的一刻起,便鬼使神差地有些在意,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沉默无声,又隐含着波涛暗涌。
顾行舟:“的确是因为受伤。”
顾行舟:“只不过那次受伤,不是意外。”
接下来,会长同学听到了一个极其精彩的羽毛球版甄嬛传。
羽毛球社团曾经有一个王师兄,球打得很好,为人友善开朗,曾是下一届社长的储备人选,与顾行舟关系不错。他毕业前,与顾行舟一起参加了省级联赛的选拔赛,两人都很厉害地打进了前五,然后不可避免地成了对手,那场比赛十分激烈,顾行舟微占上风,不过第二局快结束的时候,他的脚受伤了。
王师兄自然晋级,拥有了省级联赛的名额,毕业后就深造去了。临行前他给顾行舟发了一条微信:这次选拔赛我等了很久,也是我大学生涯最后一次机会,我并不希望对手是你,但无论如何都要赢。顾行舟,你出身这么好,要什么都有,何必一定要跟我争?
顾行舟没有回复,只是扔掉了那双藏了玻璃碴的运动鞋。
他的声音是一贯的清冷淡漠,仿佛并不怎么在意。
可温灿灿知道不是这样,她也很想说出一碗荡气回肠的鸡汤,但最近安慰的都是失恋人员,并不适用于宫斗上位的案例。
会长同学绞尽脑汁,想着那不过是一个人渣罢了,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可他不再打球,想必每次拿起球拍,都会想起这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吧?
但又为什么每天都到运动场来呢?
顾行舟:“大概……是真的喜欢吧?”
顾行舟仿佛听到了她的疑问,微微垂下眼,唇角似乎弯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顾行舟:“他其实说错了一件事,我要什么都有,可那都是别人给的。唯一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东西,只有羽毛球。”
月光静移,从窗畔洒落进来,折出一片光晕,清晰地映出了顾行舟的笑。
他几乎没有笑过,极少的几次也只是随便地扯一扯唇角,从不像眼下这样长睫微垂,眉目生辉,带出颊边两粒浅浅的酒窝,与他平日的清冷背道而驰,重叠在一起,便现出了一种矛盾而又摄人的光芒。
这个表情,仿佛与许多年前的少年合二为一。
温灿灿忽然在外套下伸出手,暗自触上左掌一道浅淡的伤疤。
她心如擂鼓,望着那双藏了星光的眼眸,脑中只有一句话。
——顾行舟,你究竟有没有忘记我?
半晌之后,她目光一顿,偏头不再看他。
大概是为了掩饰一些奇怪的情绪,温灿灿默然半晌,忽然口气恶劣地道:
温灿灿“你就这么放弃了?”
她顿了顿,仿佛忽然生气起来:
温灿灿“别人犯下的错,凭什么要你承担后果?”
身后一片沉静,他没有回答。
温灿灿话一出口,忽然又有几分后悔。明明已经决定事不关己的,却不知为什么又忍不住要多嘴。
夜凉如水,不知过了多久。会长同学已经进入朦胧中,下意识地把腿蜷起来,一同缩进外套里。
可无论怎么盖,还是觉得冷。
恍惚中,仿佛有一双手臂环过她的腰,将自己整个抱在怀中。
她在梦中没有思考,也没有去探究是不是幻觉,身后的胸膛这样温暖,近乎不可思议,像是能够驱散这个夜晚所有的不安。
渐渐的,她不再辗转,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顾行舟已经不见了。
温灿灿睁开眼,发现身上还盖着他的外套。她坐起身来,摸了摸额头,感觉烧竟然退了……只是身体还有点虚,八成是因为饿。
她忍不住赞叹起自己的体质,虽然运动无能,但还是很强健的嘛……在这种地方都能睡得安稳,可见适应能力棒棒的。
会长同学用清水洗了把脸,随后蹑手蹑脚地走到门畔观望。运动场的大门已经打开了,正有维修工在配电室进进出出。
她把外套卷起来,偷偷溜回了寝室。
这个时间,田蜜蜜应该还在睡觉。温灿灿轻轻推开门,还没换完拖鞋,就听见一声阴恻恻的呼唤:
田蜜蜜:“温、灿、灿。”
会长同学立刻转身,难得有点心虚。
田蜜蜜坐在床上抱着双臂,一副审讯老公夜不归宿的严肃姿态:
田蜜蜜:“昨晚干吗去了?”
温灿灿觉得,“学生会会长和羽毛球王子在运动场共度一夜”实在是个猛料绯闻,至少能热议到她毕业,还是不要说实话比较好。
于是她顺手把顾同学的外套塞在被子里,给出了一个没创意但很实际的借口:
温灿灿“还能去哪,网吧包夜啊!”
田蜜蜜同学瞬间就奓毛了:
田蜜蜜:“包夜你倒是说一声啊,还不带手机!知道女大学生失联多可怕吗?我都想报警了!”
温灿灿无言可辩,只好暂时做孙子状,承诺会用一顿丰盛的早餐弥补她的精神损失,田蜜蜜这才满意地躺回被窝补眠。
这其实是会长同学一箭双雕之策,因为她这会儿已经饿惨了。
二十分钟后,她气势汹汹地拎着两份顶配手抓饼,一碗小馄饨,两个素包子,两杯豆浆,还有两个茶叶蛋杀了回来。
田蜜蜜本来还想睡,但被香气勾引了起来,一边剥蛋壳一边还在跟人聊微信,内容隐约还是报告室友失踪的后续。
温灿灿半个手抓饼下肚,有精神八卦了,便随口问道:
温灿灿“是谁呀?”
田蜜蜜莫名有点支支吾吾:
田蜜蜜:“嗯……游戏里的朋友。”
会长同学眼皮都没抬:
温灿灿“男朋友?”
田蜜蜜顿了顿,居然没有否认:
田蜜蜜:“算是吧。”
温灿灿“哦。”
温灿灿“是你师父吗?”
田蜜蜜:“……你怎么知道?!”
田蜜蜜震惊了,望着会长同学高深莫测的表情,渐渐转为钦佩。
很久以后,温灿灿坦言:
温灿灿“其实我只是不小心看见你微信备注上写着‘师父小亲亲’。”
田蜜蜜:……
据田蜜蜜自己所言,这一段荡气回肠的师徒恋其实开始得颇为俗套。无非就是一个话唠的游戏小白徒弟,跟着人民币技术流师父朝夕相处,在吵吵闹闹中将师徒感情升华了的故事。
情节如果发展到这里,那么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游戏网恋。不过有一天师徒二人知道了对方就在隔壁学校,于是就有了第一次面基。
面基后双方相谈甚欢,师父是个学渣,正挣扎在挂科边缘,田蜜蜜同学立刻提供了友情辅导,两人几乎每隔几天就约在自习室见面,虽然不能大声交谈,但在书页中眉来眼去的,也别有一番情调。
田蜜蜜:“早就想跟你说啦,不过看你最近太忙了。”
田蜜蜜:“既然知道了,今晚一起吃个饭?”
温灿灿算了下日子,两手一摊:
温灿灿“不巧,今天有社团活动。”
田蜜蜜:“就在周边的火锅店,不会太远的啦,保证你来得及。”
会长同学沉吟了下,最后对火锅的想念战胜了绝大部分顾虑。
田蜜蜜欢呼一声,拿着手机找她家亲爱的报备去了。温灿灿答应完,忽然想起那个时间容易堵车,万一来不及的话……要不要跟顾行舟先说一下?
想到这个名字,昨夜的某些细节忽然清晰地浮现,手指的温度,宽厚的背,清冷淡然的言语,还有……月光下的,一笑惊鸿。
温灿灿脸上微微一红,忽然一头磕在桌面上:只是患难一夜而已,不要想太多!
话虽如此,会长同学还是破天荒地纠结了起来,以往她想做什么都很雷厉风行,这次不过是跟顾行舟请个假,居然在寝室里翻滚了一上午。
临下午上课的时候,她终于作出了一个建设性的决定:不过小事一桩,何必一定要见他呢,打个电话就好了嘛!
温灿灿没有顾行舟的手机号码,不过会长同学自然有职务之便:她手中有所有社团成员的资料。
她翻到羽毛球社那一页,看着以前从不曾注意的信息,这次目光却顿了顿:这家伙身高有1米86?怪不得肩宽腿长的……
三秒钟之后,会长同学再次一头磕在桌面上,收回跑偏的思绪,继续拨号码。
电话接通了,一声清脆的“嘟”。
温灿灿举着手机等待,忽然莫名有点口干舌燥。她清了清嗓子,忍不住又看了一遍资料,回忆了下有没有拨错,半晌又觉得这个时间是不是不好,可能人家没课在睡午觉……
她还没脑补完,嘟声戛然而止,电话接通了。
对面没有说话,会长同学愣了一秒,下意识地顺口道:
温灿灿“喂……是我。”
话一出口她就尴尬了,人家哪知道她是谁,于是赶紧补上三个字:
温灿灿“温灿灿。”
语毕,她忽然听见自己清晰起来的心跳声,一下,两下,三下。
然后电话另一端响起了顾行舟低沉清冷的声音。
顾行舟:“我知道。”
会长同学莫名觉得这个回答哪里不对,不过大概是太紧张了,也没有心思探究。她隐约听见对面有老师讲课的声音,忍不住腹诽自己果然打得不是时候。
温灿灿“晚上要和朋友在校外吃饭,活动可能会晚来一点,不超过十五分钟。”
她干巴巴地说完,感觉声音都有点不像自己了。
电话那边停顿了片刻,忽然没有预兆地道:
顾行舟:“烧退了吗?”
温灿灿还在等他的回答,被这突然的一问搞得有点蒙圈,半晌才应了一声:
温灿灿“啊,退了。”
顾行舟“嗯”了一声,随即……利落地挂断了通话。
温灿灿………
学分的事还没说啊衰!
H大某寝室,林超然哼着歌,正在对着镜子打理发型。
程镇在一旁看得有点不爽:
程镇:“喂,我和我女朋友吃饭,你这么荡漾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句愈发高昂的歌声,还刻意模仿了刘德华:
林超然:“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梦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
程镇继续一脸鄙视:
程镇:“头发不要太夸张,和你文艺青年的形象不符。”
歌声戛然而止,林超然有点紧张地转过头来:
林超然:“不好吗?那我重洗一遍。”
程镇:………
程镇:“见泉声也没看你这么兴奋。”
林超然动作顿了顿,随即继续哼歌。
帮会里的人都以为胖次超人被泉声叮咚伤得很惨,只有程镇知道,一开始泉声主动提出结婚时,两个人就说好不涉及感情,只为了称号和任务。林超然也一直履行着侠侣应做的一切,直到泉声越发不好满足,最后为了一件鬼装离开。
林超然的确觉得被背叛了,但其实并没有多伤心,那段时间不上线,其实只是恰好赶上了专业考级。否则以他火一般的性格,早就买车票找男小三约架去了。
然而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告诉风林小火山实情。
林超然也不知是断了哪根弦,暴躁跳脱的性子,偏偏在师父面前就喜欢文艺青年扮演,时不时伤春悲秋一下,再看着小火山绞尽脑汁笨拙地安慰,他自己能在手机前面笑岔气,眼中光芒莫名。
程镇默默叹气:越来越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
傍晚四点五十分,两人都收拾得人模狗样,高大帅气地站在L大门口,回头率直线飙升。
程镇远远看到娇小甜美的田蜜蜜,目光染上温柔,随即向她身边看去,然后……张大了嘴。
林超然从程镇的眼神中确认了目标,一脸期待地望过去,然后……也张大了嘴。
温灿灿就显得比较淡定了,她和田蜜蜜一直走到两人面前,对着两个一脸“怎么是你”的男生笑了笑:
温灿灿“H大的钟楼双侠……真巧,想不到你就是蜜蜜的男朋友。”
田蜜蜜不知道这个典故,听说了以后咯咯笑起来,连称是猿粪,程镇反应倒是很快,迅速地与温灿灿握了手,然后……三个人一起望向林超然。
他的嘴巴已经合上了,只是仍然直勾勾地盯着温灿灿。
程镇轻轻咳了一声,笑着介绍:
程镇:“这是我的室友林超然,也在玩倩女幽魂手游,他的ID叫……”
林超然:“师父,不认识我了吗?”
林超然忽然打断,说话的时候眉毛飞扬,现出几分英俊的桀骜,
林超然:“我是你的小胖啊!”
然后……这次换对面两个女生嘴闭不上了。
严格说来,这是两对师徒的面基聚餐,其中一对已经把纯洁的友情升华了,另一对……还在微妙的气氛中。
温灿灿倒不是不高兴见他,只是太过突然,惊喜和惊吓各占一半。不过会长同学见惯各种场面,也就淡定地hold住了。
火锅店中,四个人坐在桌旁沉默地看着菜单,温灿灿的脸藏在菜单后面,深沉地瞟了田蜜蜜一眼。
田蜜蜜顿时秒懂了,以眼神回应:我不知道这事啊,我也是第一次见他!
她飞完眼色,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一定是自家男朋友的锅,便清了清嗓子道:
田蜜蜜:“程镇你陪我去趟卫生间。”
两人用一种“一看就是有悄悄话要说”的姿态高调离开了。席间只剩了林超然和温灿灿,沉默继续升级,服务员惯会察言观色,立刻乖觉道:“要不等另外两位回来再点吧。”
林超然瞟了一眼温灿灿,又极快地收回目光:
林超然:“不用,我知道程镇的菜,给他来两份毛肚。”
温灿灿扑哧一声:
温灿灿“蜜蜜江湖人称毛肚杀手,这两位天生一对啊!”
两人四目相接,都忍不住笑了笑,初见的拘谨居然无端消除了几分。
于是待程镇和田蜜蜜回来的时候,菜都已经上了大半,气氛也颇为融洽了。大家都是年轻人,又在游戏中相熟已久,很快就热络了起来。
一旦接受了面基的状况,会长同学也就坦然了,席间的话题围绕在“隔壁学校的八卦”“逆氷这个碧池”以及“绝技什么时候能便宜点”等共同语言上面,一顿饭宾主尽欢。
时间差不多了,四人出了饭店,程镇和林超然坚持要送她们回学校。这个时间的路况比温灿灿预想得好一些,出租车没有等得太久,然而一进校门,程镇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田蜜蜜拉走了,两人转瞬消失在一个漆黑的小角落。
温灿灿瞠目结舌:
温灿灿“这……这是干吗去?”
林超然:“不……不知道。”
林超然有点不自然地回答,随即咳了一声,
林超然:“师父,我再送你一段吧。”
温灿灿客气了一下,见他坚持,也就没有再拒绝。
两人在黄昏的林阴小路结伴而行,林超然不愧是文艺青年,一头很潮的韩式小卷毛,唇红齿白的,颇有些引人注目。当然……除去颜值,他惹眼的另一个原因则是由于他站在温灿灿旁边。
学生会会长居然和男生一起饭后散步了,千年铁树要开花了咩!
温灿灿对这一切浑然未觉,她只不时地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觉得按照这个速度,赶到室内运动场刚刚好,便也就放下心来。
一阵风拂过,林超然偷偷看向旁边,她还是束着利落的马尾,额边碎发微微漾起。他忽地就想起那天的香气,还有落在颊上的痒,忍不住就悄悄地红了耳朵。
情窦初开的少年,其实已经隐隐有了预感。
这是他在游戏里第一个认识的女孩子,她仿佛有很多面孔,有时候帅气得为朋友两肋插刀,敢和服务器第一刀客对砍;有时候又笨拙得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话,翻来覆去只有一句“别难过啦”。
这种感觉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可真正意识到……大概是她为他退出帮会的时候吧,人生中第一次,他这样想保护一个人,再不想让她受一点委屈。
当然,温灿灿对于徒弟的小心思毫无知觉,她已经望见了运动场的大门,最后看了一眼时间,转过身,打算对林超然作告别发言。
还未开口,他却忽然上前一步,是一个比刚才要近得多的距离。
彼时两人站在运动场门外的花坛旁边,一片花团锦簇。夜色初初泛起,四周都是霓虹的光,只是勉强能够看清对方的容色。
林超然:“师父,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一瞬间,连风都轻慢下来。
温灿灿“嗯,”
灿灿顺口接道,目光刚从运动场大门处收回来,
温灿灿“……在一起干吗?”
话一出口,她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然后便看见林超然的脸越来越红,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会长同学瞬间僵住,心中划过一道惊雷:刚才……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林超然有些不自在地挠挠头,然后勉强地笑了笑。温灿灿也跟着哈哈一声,心下微松,觉得这家伙应该在开玩笑吧。
但他很快便收了笑容。
花坛边盛放着一丛饱满的白色绣球花,林超然顿了顿,忽然伸出手折了一枝,然后径自递到了她面前。
林超然:“我是说……师父,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微微扬起,坚定地重复道,
林超然:“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温灿灿一动不动,看起来很淡定。
实际上……温霸王龙这会儿已经处于发散性思维状态。
会长同学虽然见惯各种场面,却还是首次被第一次见面的男生直接告白,不得不说……还是很刺激的。
半晌,她微微垂下头,掩去颊边泛起的热度,心中骤然乱了起来。一会觉得这事有点荒谬,一会又想起完了社团活动肯定迟到了,全然没有清晰的思绪。
然而林超然持着花的手没有放下,仿佛坚持等待着什么。
绣球花饱满无瑕,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一种暧昧的粉红色气场渐渐蔓延开来,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微微侧目。
温灿灿默了半晌,终于憋出一句:
温灿灿“折花违反校规。”
林超然:………
他镇定了一瞬,开玩笑道:
林超然:“难道你是学生会会长,要罚款吗?”
温灿灿………
就在气氛向一个诡异的方向歪去时,旁边忽然传来一个淡漠的声音。
顾行舟:“温灿灿,你迟到了。”
顾行舟远远站在运动场门口的天使雕塑旁边,双手插在裤兜里,神情隐藏在夜色中,模糊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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