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被困在记忆里几十年。我在那黯淡的天空,无尽的走廊,重复的场景里徘徊。
我是一个人的灵魂碎片,可我始终活的像个幽魂。
直到我遇到了她。
那天,我的日记本被她打开,当她写下第一个词时,我和她都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她真是个简单的女孩。我曾经那么轻视她,却没想到我栽倒在她身上。
我在笔锋间设计她,我把我的孤独、无助、失意都展示给她,企图用这些吸引到她。
我成功了,或者说,太成功了。
我不过描述了一分我的孤寂,她却表现出十分痛惜。那种源源不断的悲伤通过纸渗透到我心头,竟真的勾起我压抑了多年的那些灰暗情绪。
她说,她难过竟然会有人被困在记忆里那么多年。
她说,如果我愿意的话,她可以给我一个家。
她曾带着无尽的怜惜触碰我的脸边,小心翼翼地对我说,我曾经或许也遭遇过那些侮辱,但我肯定没有哭。
可是她说这话时,她自己的眼睛都盈着泪水。
我都分不清,她是为她自己,还是为我而落泪。
我承认我曾在很多时候面对着她心动过无数次。每看她一眼,我都沦陷一次。
我慌了。
我开始克制自己,不去看她,不去想她,不去被她诱惑。
本来我是要引诱她,让她心甘情愿把灵魂献给我的。什么时候,猎人和猎物的位置互换了呢?
我一直在努力冷静地做我自己的事。她在我身边太吸引我的注意了,我要远离她。
我去了哈利波特那里。
可是日记本又被她拿回去了。她说想我。我很愤怒,可是,即使是我最生气的时候,我对她都没有再升起过杀意。
为什么?
说不上来她又回到我身边是什么感受,但是,我承认那时我看着她,心里很平静,很安定。我漂泊了多年的灵魂,我漫无目的的灵魂,我始终没有意义的灵魂,我那幽怨不平的灵魂,都为她停了下来。
哪怕她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我只看着她,都一次次沦陷在她那明亮温柔的眼睛里。
可是,我渐渐发现,她不属于我,她和我截然不同。
她那样与世无争,那样弱小又温柔,那样具有同情心又愚蠢,对我这样阴暗生长的人都能产生可笑又真挚的怜惜。
我本来最憎恨别人用同情的眼光看我,好像我是最弱最可怜的那个。可是她的目光不一样,她是带着满满的爱意看着我的。
当她用那样盛满柔光的眼深情地看着我时,我一次次掉落进去。
爱情,多可笑啊。我从来不信这玩意儿,我不信爱。什么都抵不过自己,我一向这样觉得。
什么爱情,不过是一场见色起意,一场曲意逢迎,一场冲动结合。
可我为什么会对她有这种冲动?
是因为她是我所见过最美的姑娘吗?
她笑也好看。
她哭也好看。
看着她,我心都化了。
我冰冷坚硬的一切,竟然还能残余一处柔软,留给这样一个姑娘。
我们曾经相拥着,好像冬日依偎取暖的兽类,失去了所有复杂的情绪,只是单纯地慰藉对方,又从对方那里获得安慰。
我以为她爱我,一直如此。
因为她从来毫不掩饰她对我的爱意。
刚开始对着爱,我是轻蔑的,后来,我是得意的,如今,我是感激的。我无比珍惜她赐予我的爱,为此,我把她放到最高处,我仰望着她,既深深渴望靠近,又怕亵渎了她。
没有什么能让我为之折腰,除了权力,就是她。
我曾踽踽独行在冬夜里好多年,偶然获得一捧火,于是把她护进怀里,生怕风雪吹灭了她。
我只有这捧火了。除了她,我一无所有。
她肯定爱我的吧?
她对我笑。
她对我哭。
她扑进我怀里。
她摸着我的脸,深切地看着我,眼里有那么多爱意,还有那么多我不懂的情绪。
我有多想回到我人生最幸福的那段日子,哪怕让我什么都不做,一次次死在哈利波特手里,我也愿意。
我有多想,再让她那么深情地看着我,而我一无所知地也爱着她,陷入到她的爱意中。
我因为她爱我而爱她。
我深深地爱上了她。
我折服于我最鄙夷最可笑的爱。
我愿意就这么可笑地活着。
可是,她不爱我。
原来,她深深地望着我,毫不犹豫地扑进我怀里,把一切喜怒哀乐都分享给我——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另一个人。
那个人,是她从小抚养到大的孩子。
她那么疼惜地看着我。哪怕知道我要她的灵魂,她都会靠近我,抬手抚摸我的脸,笑着对我说,她愿意。
她一次次表达她想要回家。
她那样的天真,却又在某些时候那样聪明,看我的眼神那样哀伤又透彻,好像一眼看穿我的本质,还看穿了我的结局。
她从来不属于我。
她说,她要回家啦。
她那么快乐,如释重负。
可她又那么不舍地望着我。
可她还是狠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
把一个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的人扔在这儿。
把一个漂泊几十年终于想要停驻的灵魂驱赶。
她要我继续漂泊。
她拿走了我的心,然后对我说,对不起啊,我要走了。
她那么无知,把一颗心拿走,然后一遍遍践踏而不自知。
她把我们的相遇当成一场美好的邂逅,决然不提被丢下的灵魂该怎么继续漂泊。
一个人活在冬夜,是可能活下去的。可是当他拥有一捧火,又失去之后,是活不下去的。
她太残忍了。
我要留下她,不择手段。我宁可让火灼烧坏我的胸膛,也要把火捂在怀里。
我要死了。
我从没有这样憎恨一个人,哈利波特,他毁了未来的我,还毁了我的未来。
我终于不用再漂泊了,我要消逝在天地间了。
她来了。
她又用那样哀伤又充满爱意的目光看着我了。
我不会说死而无憾。我从来贪婪,哪怕最后一刻,我抱住了她,我也想要和她永远在一起。
她回去了吗?
我也想成为她的孩子。
我还想成为她的丈夫。
成为她的家人。
成为她一切重要的人,不能割舍的人,不能离别的人。
其实,最后灵魂消逝时我太痛了,不然我就可以对她说,别哭了。
我想要拭去她的泪,我想要亲吻她,我想要一直抱着她。
我的爱情怎么能这样戛然而止,我还有很多话想和她说,我还没有哄她,我还没有告诉她我爱她,我还没有向她表达我一直以来的心情。
她一定很厌恶我吧,以一个欺负她的人的形象而逝。
我不想她厌恶我,不想她害怕我,不想她憎恨我。
我想要她还像以前那样深情地看着我,哪怕是透过我看别人。
我不介意了。只要她再那样看我一次。
可是啊,我没有机会了。
她回去了吗?
希望她能顺利回到她的世界,这里一切都那么混乱,不适合她。她回到她的世界,还有人可以庇护她。
要是我能庇护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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