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总会伤人,残忍的是,我们会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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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中如琥珀般剔透的液体于吧台前迷醉的灯光下折射出禁忌而诱惑的色泽,而那正用修长手指握着酒杯的红发女生却只是漫不经心仰头将其一饮而尽,连眼都不眨一下。
吧台后的男人光看着都心疼,哎哎哎地哀叹:“你可悠着点,专挑贵得要死的酒让我请你喝就算了,细细品尝知道吧?咱别糟蹋东西成吗?”
徐念慈不屑地哼了一声,翻翻白眼。
“视酒如命,怪不得快奔三了还没谈过恋爱。”
被狠狠噎了一下的老板只得苦笑着继续擦他的杯子,右耳的耳钉闪闪发亮。
“好好好,随你高兴。严谨一点啊,我才二十八。”
徐念慈压根不理会他的话,自顾自问:“你戴口罩了吧?”
“不然呢?你不要我的命,我自己还要呢。”
“那就行。”
话音刚落,旁边就坐上来一个人。
“自己喝多没劲,怎么不叫上我。”汤扬似笑非笑地挥了下手,“萧老板,老样子。”
“好嘞。”
“听说你动手了?”
汤扬压低声音,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台面敲着。
“只是玩玩,没有伤他太重。”徐念慈耸耸肩,“萧然还以为会像上次一样不能得逞呢。”
汤扬啧了一声,“那小子年纪轻轻就有这种警觉性,真是了不起。”
“可以看出忱西决平时是怎么管教他宝贝儿子的了。”徐念慈嘲讽一笑,“天时地利啊,忱澈在接电话,压根没注意到萧然。”
“扬哥,你的酒。”
“谢了。”汤扬抿了口酒,待醇香在口腔里化开,继续道:“忱西决在北京风生水起,真他x的嚣张。”
“踩着别人的骨头上去,当然嚣张了。不过想想,也好可怜啊……老婆跟女儿死了,大儿子是他看中的继承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反抗他,宁愿一个人回到云城生活呢。”
“可怜个屁。”汤扬轻哼一声,“新老婆多漂亮啊,又生了个儿子,人家美满着呢。越是这样,我越恨!当初,大哥被送进去,叮嘱我们的,我一定不会忘。”
徐念慈不再说话,眼神呆滞地玩弄着左手的红绳。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父亲被抓那天,她还在国外上学,急匆匆地订了张最近的机票赶回来,法庭却已经宣布父亲服刑。
她和妈妈还有叔叔见到他时,他说:“一定要为我复仇,一定要给我把忱西决拖下去!我要他付出代价!哪怕是他的儿子死了也好……”
“让他儿子死,太没人性了。”徐念慈笑,眸中的光倏然变得凌厉,“俗话都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但忱西决害我的父亲,我折磨折磨他儿子……也挺好的。”
“忱西决那几个手下都不算白痴,特别是那个姓林的,听说很有能耐。萧然,你这段时间小心点,我手下会给你照应的。”汤扬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再朝萧然举了一下,“耳钉太显眼了。这杯你请,走了。”
“你们叔侄还真是一模一样,都不懂品酒……”萧然扯扯嘴角,摸着右耳的银色耳钉,“看来,为了保命,得藏一段时间了。”
“苏煜呢?”
“不知道。”萧然又给徐念慈调了杯酒,“那傻小子还蒙在鼓里呢。”
“如果我帮他要回了东街,他会感激我的对吧?”
两人相视一眼,这场对话没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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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书在手机里收藏了好几个食谱,然后给顾云寄发了条信息:「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不一会儿,就收到了回复:「怎么了?」
「明天再说,早点起床哦」
第二天五点,顾锦书就自然醒,洗漱后去敲顾云寄的房间门,把他叫了起来。
喝了点牛奶压压肚子,顾云寄发现自家妹妹脸先红了,支支吾吾的好像想说点什么。
他失笑,“干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顾锦书轻咳一声,才慢悠悠地开口:“哥,我……有喜欢的人了。”
“但我不确定那个人是否真的喜欢我。”
好长一段时间,顾云寄觉得自己的脸变得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等顾锦书略微疑惑地张开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时,他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啊……没事,你、你继续说。”
少女又抿唇笑了笑,“嗯……我看网上说追一个人首先就要抓住他的胃,所以我找了好几样菜谱,想试一下。”
她看向顾云寄的眼神满是真诚。
“你可以帮我品尝吗?”
“干嘛得是我。”
他不自然地别开目光。
“你比较靠谱。”
“……”顾云寄装作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好吧,勉强当一次好人。”
“有的吃还不赚?”
“你那么少下厨,万一给我整食物中毒了怎么办?这也是有人身健康在里面的好不好?”
话题果然又奇怪了。
“你怎么不问我喜欢的人是谁?”
“干嘛要问。”
顾云寄变得慌乱,他不想面对这一刻,于是磕磕巴巴地转移话题,催促她快点去做,时间宝贵。
顾锦书耸耸肩,觉得这不像她哥,但这暂时不是重点,就没多想,自顾自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就像是有一股绳,缠住自己的心脏。透不过气,挣扎不开。
果然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过了好久,顾云寄叹息一声,这叹息发自内心深处,带着颤抖,好像在拼命摆脱压迫他的巨大负重。
“我帮你吧。”
“好啊,谢谢哥。帮我切一下这些吧。”
不知过了多久,爸妈都起床了,好奇地探过来问兄妹俩在做什么。
“没有,我们想试做一下菜。”
“孩子长大了。”张可茹笑,“是做给我们吃的吗?”
顾云寄应道:“我们得先试试嘛。如果好吃的话,当然会做给爸妈尝尝啦。”
“这有什么,我们不会嫌弃的。”
“我知道。”顾云寄咧着嘴笑嘻嘻的,“你们先吃早餐吧,在桌子上。”
“好。”
吃完早餐后,顾融去上班,张可茹被自家儿子连哄带骗地赶去张阿姨家坐坐。
顾锦书把做好的四样菜呈上来,神情紧张地盯着顾云寄的每个动作和表情。
“好吃吗?”
即使是真的好吃,顾云寄仍然觉得像嚼石头一样。
他拿着筷子的手有些颤抖,但顾锦书没有注意到,只是一心一意等待他的答复。
“好吃。”
少女的眼睛都要放光了:“真的?”
“真的。”顾云寄机械地点点头,感觉神经都是麻木的。
“那就好!那我等下就带过去给他吃啦。”
顾锦书脸都要笑烂了,蹦蹦跳跳地进了厨房。
胃里有股酸涩直往上涌,太阳穴处也产生了尖锐的疼痛感,胸腔像是被重物挤压着,连最简单的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此刻顾云寄再也忍不住,强装淡定地说了句“我上个厕所哈”,就冲进了卫生间。
他来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掬起一捧冷水,泼在脸上。
是大冬天的水,冰到刺骨,可他的眼皮还是不受控制地滚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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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顾锦书出门后,一夜没睡好,他又累又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不知不觉中睡着了,顾云寄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他梦见一个面容和蔼笑容慈祥的老婆婆对他说,假如我拿走你所有的记忆,让你以一个全新的身份活在世界上,陪在顾锦书身边,得到她的喜欢和关怀,你愿意吗?
他说,锦书只把我当哥哥,而且我太小孩子气了,她不会喜欢的。
老婆婆笑眯眯地说,所以才要给你换个身份啊。以这个新的身份,你可以得到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不会被抛弃,也不会被厌倦。而且搞不好哪一天,你还可以重新变成顾云寄呢。
顾云寄说,你保证吗?
老婆婆说,我保证,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假如她对你的新身份的喜欢,超越了对现在的你的喜欢,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一点点忘掉了你,那么你就永远无法找回你现在的身份,永远无法再作为顾云寄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顾云寄沉默了很久,问:刚刚你说,你的交换条件……是什么?
——其实他完全可以拒绝,因为那也许只是个梦境,而且就算离开了顾锦书,他未必就不能找到更好的新的喜欢的人。
只是从他喜欢顾锦书的那天起,他就知道,从今往后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爱顾锦书。
要么一无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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