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德拉索恩斯:“我亲爱的艾里德小姐。”
正当艾里德尽力欣赏她被众人所认为的爱慕对象时,她的爱慕对象也在打量着她,那温尔文雅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约瑟夫,那位温和美丽的法国绅士朝艾里德行了一个双手连续画圆圈的贵族礼,而后伸出左手,示意她抓住他借力站起来。他望着艾里德,晶蓝色的眼里满是戏谑,不过艾里德早已经垂下头,不去看约瑟夫的双眼,也不想抓住他的手。因为他让艾里德感到难堪。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法国人的香槟,德国的白葡萄酒都是好东西。可以清扫头脑中晕沉云雾的酒味,让你变得大胆,已至什么事都可以干的出来。”
香槟是法国人所爱物之一,他们通常在战斗前用它庆祝对战的胜利,以提高他们的胆量,这果真不错。白葡萄酒更加不用说,酒这种形形色色的东西,怕是她以后不敢再碰!
艾里德闭眼,摸了摸嘴巴,刚才被打的鲜血直流,疼得要命。她只想在冰冷的地上躺上一晚,所以她现在才蜷缩在角落。可是现在,约瑟夫望着她的样子露出浅浅的,意味不明的美妙笑意,这是什么意思?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快到宵禁,您不回去吗?”
他蹲下来,与艾里德视线平行,左手抚上她的脸颊,仔细查看伤势。
艾里德抬头一看,望着约瑟夫不说话了。
在沉默之中,他们互相观察对方的脸,努力读出隐藏在后面的极致阴暗。
约瑟夫的眼中,映出的艾里德是在盯着他看。嗯……一个浮躁的青年人,露出惶惑,惊恐的眼神。嘴角不断外淌红色血液,脸颊皮肤被打得紫红,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掐痕。她死命地握住白玫瑰,面无表情,脸色苍白,孤高又脆弱。她朝自己支起下颔,扯了扯嘴角,不驯的表情,就连扯嘴角微笑都能透露出自己古怪的病态气质,这是一个将来会变得十分完美的艺术品。卓卓绘画家、雕塑家、文学家都无法确切描述其真我的艺术品。
在我们的游吟诗人眼中呢?眼前这名美男子外表漂亮,气质上对所有人都释放了一种不容拒绝的热情美丽。连他内心深处最残忍的、毁灭三观的黑暗动机都能被这种热情粉饰成最优雅、最和谐的接地气理由。嗯,致命的诱惑,可以这么说。艾里德从他人口中得知,这位拥有上百岁年纪,体质却保存在六十多岁,外貌却永远停留在二三十年华的美男子通晓灵魂学秘术,他变成这幅模样完全原因可以完全归咎于灵魂学秘术——她本来想主动凑上去和他谈天说地的,可是现在怎么反过来啦?也许她要回个敬礼、说些俏皮话,以表对眼前这位特别关照自己的谢意?
艾里德双手撑地站起,原本阴沉的脸露出笑容,她笑容空洞又阴险: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先生,这完全是我咎由自取、大胆冒险所招致的结果,桩桩都在我的意料中。”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嗯……乖孩子,裘克他总是在新人来到的第一天给他们脸色看,所以很少人在他面前显摆,但今天,他做的委实过分!您最好扶着我,您恐怕连寝室在哪都不知道。”
美人睁大了眼以表善意,再一次把手伸到她面前,脸上笑容依然矜持。
可是艾里德没有抓住他的手,而是去扶他的肩。那只脏兮兮的手坚定、稳当地按在柔顺精致的亚麻细布上,她认命般低下头,恶狠狠地靠在他胸前。
约瑟夫的笑容终于有一丝龟裂。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哦?是吗?”
这位被狠揍一顿的游吟诗人靠在白月光的胸膛上反问道。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瞧您那嫌弃的模样,令我心碎。”
不论怎么说,拐弯抹角的委婉风格从来都不是她的处事作风,她必须得说清楚,必须从各方面死扒住这个神奇的漂亮男人,让他变成自己的东西——她认为……首先得从同情心方面出手,是条狗、大荒原上的狼都会有隐恻之心的,更何况人类呢?你说对不对?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我的记忆里,有很多人死了。就比如我的弟弟——一个先天性脑部发育不全的孩子,我亲眼目睹他被我的父亲掐死。他脖子断裂的声音我听见了。就像……就像早春冰层突然开裂的声音!他死的时候我看见他肩膀下耸,眼睛瞪的很大,我看到的只有眼睛,其他器官仿佛都不存在。”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似是波涛汹涌的隆隆声骤然在她耳畔响起。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之后呢?”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小女孩能做出什么事呢?所以我跑啊跑啊跑啊,拼命跑,跑回母亲的身边……我尖叫,尖叫。好像不是尖叫啊,是无奈的哭喊……”
她哼哼唧唧,似是快要哭出来。哈哈,她装的。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他们为什么要杀了婴儿?”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家族需要祭品,失败品权当做祭品看待,祭品是不需要同情和尊重的。你看到的鸡、鸭、狗也能被血祭,当血祭它们时,你给它们尊严了吗?没有,你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献祭吗?不能,如果能,那么这就是为满足人类那可怜的良心所设,虚伪!虚伪至极!”
艾里德一本正经地抬起头,面色柔和地望着自己的白月光,就差说出莎士比亚十四行情诗里某一句情话了。可她口中的话却是如此尖锐刺耳,这不是一个正常的旧贵族该有的模样。
她右手心按向心口——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我之所以是名义上的独生子女,因为我出生时月亮运行到天蝎宫,是他们之中最优秀的一位。每当有人出生,在一个月之内家族会用金色琉璃制的器皿决定他们的命运,这种选举方式既像东亚文化里的活神选举法,又像是古早某个寂静精灵之地的圆阵取字法——不论怎么说,现在你只要知道我是诸多人中顶好的那个就够了。”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您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难道您认为我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约瑟夫边说边扶住她的肩,迫使她与他对视,轻笑道。
他清朗的少年音让艾里德的笑容重新在脸上绽放,她脸上的阴沉的笑容抖了一下,有一瞬间,她感到不安。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这样一来,我要和你说明了——我很明确的告诉您,我喜欢您。我之所以向您倾诉这些,是因为我想让您更了解我。瞧瞧你晶蓝色眼睛里流露出的感情,被你粉饰过的同情?不不不,不用摸我的头,我不喜欢您那些廉价的施舍。我想让您像喝了迷魂汤一样心甘情愿地把身心交给我。”
那位法国人似乎发出一声赞许地叹息。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我更想得到一个光荣的地位,先生。”
艾里德那双手从约瑟夫肩上滑下来,留下一道浅浅的灰色印记。她头也不回地走了。一边走一边故作轻松地唱道: “聪明的人都飞走,只剩下傻子一个人淋雨。”
实际上,现在正七扭八歪走出礼堂的她的确有些愉悦,因为这个“勾引、死扒住漂亮美人约瑟夫”的计划初步行动得很成功哩!
而我们这位被游吟诗人勾引的约瑟夫·德拉索恩斯——代号“时光”的法国监管者——光明正大行走在欧利蒂丝庄园里的活死人现在正哑然失笑。他认为艾里德家族思想落后,可不是吗?因为在一个相对静态的环境中,物种进化的速度也会慢下来,因为他们不必适应任何新的东西,就可以简单地活下去。
但实际上,简单地活下去,是真的“简单”?
这原因就不可得之了……
那位温柔美丽的法国人一个人站在黑暗里,陷入沉思。
当艾里德摇摇晃晃地走出大厅后,再也记不得来时的路。不可否认,因为她一直对刚才被裘克那个死家伙揍了一顿的事念念不忘,所以现在她心沉沉,十分恐慌。
哦,天呐,我的黑夜古女神尼克斯!夜晚能量聚集入内心,请你保佑路易在下一个早晨好好过下去吧,因为今天真是糟糕透顶了。
无须质疑,当昭示宵禁已到的钟声想起时,她那小小的心不免颤抖。至于庄园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呢?她也只是一知半解,不过她从中得知——在禁宵时是不能肆意走动,但她不知道违反规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人最原始的,最真实的恐惧就是对未知的恐惧,她现在恐惧,在黑暗中恐惧,在咧嘴笑不出来时恐惧,在恋慕者面前羞愧又开始算计他时恐惧,恐惧这一切朝未来的发展,这毋庸置疑。
自己的一时任性得到对自己不利的结果,这有什么用呢?
在她悄悄挪动脚步,四处寻找寝室时,黑暗和死亡也在嗅着她的气味,追随她的脚步,在烛火的投映与实心岩上使她的影子拉长。渐行的路上,残缺又惨白的月光从玫瑰花窗爬进来侵蚀她的影子。
夜莺:“你不应该在宵禁时闲逛,艾里德小姐。”
艾里德转角,碰见夜莺女士,她对艾里德行屈膝礼,她则以半鞠躬回礼。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夜莺女士,我……找不到路了……”
她开始稀里糊涂地辩解。
夜莺:“嗯,我明白。”
夜莺女士沉默地,安静地望着她,她眼里的虹膜深邃,漆黑,不详。
艾里德哼哼唧唧发起酒劲来。
之后,夜莺女士把醉酒后脑子里全是浆糊的艾里德扛回寝室,没人知道这位瘦弱的美人是如何做到的。在各位访客及庄园主的眼里,她似乎永远只是一位优雅高贵的女半兽人,她柔美嘴唇上的那抹晕红一直在昭示她的柔弱与温和。
夜莺:“说吧,明天您如何起来?好姑娘。”
大脑沉溺在虚实相触之地的艾里德迷迷糊糊听见了夜莺女士的问题,因为她无法思考,所以她只能稀里糊涂地回了一句: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不知道……”
夜莺女士看着她睡死的模样只好撇撇嘴,转移视角为难地看着艾里德那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袍子,她知道这袍子显然是穿了很久很久了。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的整体衣着给他人看起来的印象就像是可怜的非洲难民,或者是那些混得不好流浪吉赛普人一样,不论怎么说,这两种人的共同点都是穿着粗麻布制成的纺织品,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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