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里德抬起头,依着烛光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大礼堂,此刻她除了一身破衣服和陈旧器具、卷轴魔典以外什么都没有。
也许每天都有无数来访者访问这里,穿着鲜艳华服手持高脚杯在礼堂周边喝着酒行走,踩着印着玫瑰花的地面,谈笑着漫步,千盏烛光光辉照在他们的肩膀上,笑声传来,飘荡四处,欢快的氛围容不得哪怕是一点的肮脏,就比如她。在此之前,这些访客可能会在别处窃窃私语,呢喃不休,亦或苦苦发呆于地面,沉思什么深奥之绝世难题,而现在他们同聚于礼堂,等待一个新的来访者出现。
而新访客自始自终始终都没见到那位急匆匆跑来问候她的人。她努力打量周围的人,寻找一位好说话的先生小姐,毕竟她需要好心人帮助,向他们介绍自己——不论任何来访者只要经过一介绍,经过一言传包装,就能变成一个在他们之中合眼的内行人了。
或许她看中了哪位在此地的内行人了,她瞧见一位穿着蓝色巴洛克服饰的法国年轻男子,他轻轻地揪着克拉巴特领结,端着银制高脚杯(里边盛着香槟)和旁边那位用黑红亮色大扇子遮住脸,婀娜多姿的红衣东方女性谈笑风生。
艾里德不得不承认,在她见过的人中,这位男子的脸蛋卖起妩媚的劲儿来绝对会令男人像狼般欲血沸腾——
瞧着,他细软的头发就像玻璃杯里纯银的线,晶蓝色双眼像精灵一样闪着美丽细腻的光泽。巴洛克式的蓝色宫廷服在无风的环境轻轻漂浮,路易十四时代才流行的高跟皮鞋鞋尖俏皮的翘起一个可人的弧度,在海绿色花岗岩地上轻轻搓挪。
当他伸出象牙一般白的手给那些浮躁的年轻女士男士亲吻的时候,他如玫瑰般红的弯弯的、动人的嘴唇翘起一个骄傲的、美妙的微笑——法国式任性的微笑。
好一个摄人心魂的尤物。
艾里德回神看着自己破鞋子,拖到地的裤脚立即昭示出她的邋遢。这位游吟术士叹了一口气,她又看了一眼那位蓝眼睛美人,发现那位美人在冲着她笑。
“亲爱的摄影师,你在看什么?”张狂的声音分散了蓝眼睛美人的眼光,声音的主人把蓝眼睛美人的克拉巴特领结里别的白玫瑰摘下,别在了自己身上——是个小丑!那个小丑顺带趾高气昂地看了一眼艾里德。
“我在看穷鬼在角落里发窘。”这位摄影师用法语道。
只看到矛盾体外表上的美好一定是不够的。人生来就有奇妙无量真我,要是没在更多场合和他们充分接触前,断然不要对他们有任何成见。一个人的真我是经历过世世代代融合改变而来的,要是轻易给一个人下定论,除了冲动愚蠢,就是执拗疯狂。
这句话送给他们就十分合适!艾里德用愤怒的眼神告诉他。 “别以为我不懂法语!”
“原来你懂得法语啊!”摄影师用挑衅的眼神回答。
但不论怎么说都比不上现在她身处的这个场面。
难道是我藏起来存在感太低了?艾里德有些郁闷,不过还真可能是她藏起来了!她小小的身形像耗子一般蜷缩在角落,银制酒桌和镶有石榴石的椭圆形平盾牌挡住她,不找角度观看的话很难被发现。
她站起来,大模大样地推挪桌椅,发出巨大声响,理所应当走向人群,她实在没有这么多的精力和桌椅大爷较劲。虽然尖锐的声音会引得一些人朝这投向惊讶的目光。
“艾玛,那里藏着一个人。”
“是不是新来的求生者?可让我好找!”威廉大大拍手。
“她刚从泥坑里出来吗?”红发女人喊。
“艾里德!艾里德小姐!您怎么在这?”脆生生的嗓音在人群中飘荡。一位头戴装饰着马蹄莲的红色草帽,穿着修剪草坪才会用到的围裙,和艾里德年纪相仿的少女攒着长长的羊皮纸急匆匆地朝她这边挤过来。
那位少女终于挤过来啦!她带有星点雀斑的可爱小脸上满是匆忙。
“夜莺女士让我来接待您,唉!哎呀!没想到您藏在这里!”她一边喘着气,一边向艾里德说明情况。
“各位好。”艾里德扯了一下嘴角,尽量让自己变得合眼友善些。所幸,在那位少女操着一口流利英语向她介绍自己并向人们介绍她后,又恢复了闹哄哄的场面,尴尬的事仿佛从来没发生过。
这下,艾里德不得不佩服夜莺女士料事如神。
当大厅里回荡着用六弦琴弹奏的美妙乐曲时,艾里德坐在被银莲花和山茶花装饰的椅子上,认真地听那位自称艾玛·伍兹的园丁的话。伍兹小姐说着手上那卷皱巴巴的羊皮纸上的庄园禁忌和游戏规则。虽然艾里德时不时会插上一两句题外话,但她还是尽职尽责地向艾里德一一道出了注意事项。
“求生者破译五台密码机后,开启电闸,即可逃出比赛场地。只要最后只剩一人,那么也可以通过地窖逃生。”伍兹小姐轻轻摇晃酒杯,瞟了羊皮纸一眼,她对里面的内容仿佛烂熟于心。
艾里德伸出食指,朝大厅中央那位法国人的方向指了指,
“嗯,伍兹小姐,我想问您,那边……”
“站在酒桌旁……和一位东方女性与小丑聚在一起的人是谁?”
伍兹小姐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露出像花儿一样愉快的笑容。“是那位戴着铁面具的大个子吗?他是我的父亲!他……”
“不!是有着一张小小的,白白的脸,精致的嘴唇像玫瑰花儿一样红的,穿着柔软细麻制成的蓝色巴洛克服饰的法国人!”艾里德轻斟一杯酒,这酒不错——法国阿尔萨斯的麝香白葡萄——喝了能让人脑袋晕乎乎。
“他啊……”伍兹小姐抿了一口酒,打了个冷颤,重新斟一杯和艾里德一样的酒。“如果你喜欢他的话我奉劝你离开,越远越好。他是我们的监管者,职业摄影师,他的代号是时光……名字我不知道,不过大家都叫他约瑟夫。”伍兹小姐一挥酒杯把指着约瑟夫的手扫开。“你应该和吉普赛人混在一起,那里的姑娘跳起舞蹈是真的得劲,听说占卜也准得很,你应该和他们混在一起,而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公爵伯爵侯爵。”
”不,我就要和他们混在一起,他是一个很文弱的人是不是?”
“是,也不是。他杀起人来如切菜一样轻松,可是走路却几步喘一口气!这归根于他年纪大了吧,六十多岁了,永远的六十多岁呢!”伍兹小姐小声说,在她迅速扫视四周的人,确定没有一个人在听之后,她对艾里德凑进了些。
“我猜这是上帝对他的惩罚。永生、永远年轻,必有一个对比物折磨他煎熬痛苦的灵魂的。”
宴会总是有一些趣事发生……人群中总是爆发出笑声,因为艾玛的父亲里奥被监管者们拉去吹大号。他吹得很糟,他只会吹两首曲子,而且不知道自己在吹哪一首,他在两首曲子间来回切换,大号爆发出哔哔叭叭的奇怪声响。人们都不敢和他说他吹得难听,因为他是监管者。所以,不管他吹得有多糟,求生者和监管者们都边笑大喊——“里奥先生!吹得太动听了!”
从另一个角度来听,里奥吹得还挺令人愉快的……
虽然这很热闹,但尽职尽责的伍兹小姐还在一边喝酒,一边努力地向交代艾里德注意事项。她们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争着喝酒,比赛谁先醉倒。
“地窖只有在密码机还剩三台时出现,但只要还没剩下最后一个人,就不会开启。”
但艾里德又插了一次嘴,打断了话题。“好的―—好的——伍兹小姐,我想问您,那位摄影师最近打算做什么事吗?”
艾里德对那位美丽的法国人充满兴趣,她对关于他的事充满想要了解的热忱。
“最近他正学着他们法国人的算计,身边要一个对他忠心耿耿的童儿。小姐,您问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和他结婚?您喜欢他?”
“好像是,应该是,他的光鲜外表会让我充满对他的热忱。”
“小姐,把“好像”,“应该”两个词去掉好了。”
“不,我不确定。”
所以伍兹小姐说——
“我不信。”
伍兹小姐瞪着眼撇嘴,目光炯炯有神。“您这么喜欢他,干脆和他结婚吧。”
伍兹小姐现在的语气很凶恶,吐出一堆堆、一串串的怨言。“那个说话细声细气像个娘们似的人哟!看起来乳臭未干,其实是个邪恶可憎,诱惑青年的老撒旦呀!我觉得他挺适合您的。”
艾里德觉得应该让艾玛·伍兹喝点罂粟蒴果的汁,睡上一万年,或许一万年时间也太长了些,到那时候人类可能早就迎来最终结局了。
伍兹小姐不停地撇嘴,握着高脚杯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她显然对约瑟夫很不满:“那个可怕的老撒旦从娘胎里出生到现在已经上百年,还没有一个老伴儿,所以他闲的慌练了一手精滥的刀术。您在幸幸苦苦破译密码机的时候,下一秒就可能会被他用他奇怪的能力与精滥的刀术给一刀刺倒了,我讲的都是实话,真的不骗您!要是您喜欢他,大胆地对他说吧,他肯定很乐意和您结婚的。”
她的话仿佛和别人说过上百次,显得异常老练,仿佛她亲身体验过很多次。
艾玛·伍兹抓耳挠腮,她开始发酒疯,“你居然喜欢约瑟夫!你居然喜欢我们这里最美的花!”她趁着迷乱大叫道。
这时似乎四处都传来对艾里德的笑声,好像周围的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她,揭露她那点试图隐藏的小尾巴,使劲大声笑着:“太搞笑了!这可怜的肮脏家伙居然喜欢上我们这儿最美的花!”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愤怒地握紧了拳头。
“好小姐,哪位糖果商人教您说话?“真的不骗您”?话可不能这么说。看!”
看着艾玛·伍兹发着酒疯,艾里德决定让她回到她父亲与黛儿女士的温柔乡。她忍着怒气指着伍兹父亲所在的地方。
所以呢,艾玛·伍兹朝着她父亲的方向望去,然后望着黛儿女士,立刻露出幸福的微笑。可当她看到黛儿小姐旁边的一位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笑容立即僵在了脸上,但很快她又恢复了那明媚的笑容。
“啊!父亲!我的父亲您吹得可真动听,我的心快碎了!”她转头对艾里德露出感激和歉意参杂的笑。“艾里德小姐,今天就到这里吧,恕我失礼了!失陪了!我得先行一步。”
艾玛·伍兹从银制靠椅上弹了起来,迈着轻快的步子蹦着走了。
如果你不走我会先行逃走的。艾里德使劲地握着酒杯,杯中之酒在她手里颤动,尽管阿尔萨斯的白葡萄酒名不虚传,再配上一小碟爱尔兰的秘制鹅肝就是锦上添花,但是她没有心思继续品酒。她感觉四周所有人都在笑话着她——“看啊!乡下来的野蛮人!自称是大魔法师的黑暗术士!浑身都是破烂!有什么理由喜欢我们最美的花?”实际上根本没人管她,只剩她的情绪在独自发酵,笑声是有的,摄影师先生听闻艾里德心情不好之后派遣小丑来送花,那时他的笑声是清丽的。还有其他谈笑风生的人在观赏舞台表演的满意笑声,毕竟有舞女这类的辣妹在演出,还有口哨声,唯独没有笑话她的声音。
如果妈妈在就好了。艾里德想起她的母亲,她的母亲很久以前给她指腹为婚了一个漂亮男孩,接着那个男孩去哪了呢?自从她自己离家出走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附录—
男主简介
姓名:约瑟夫·德拉索恩斯
年龄:未知
性别:男
背景:沉迷于灵魂学和摄影技术的社会弃子,儿时因法国大革命胜利之后作为旧贵族逃离家乡,弟弟在逃亡途中的死亡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惨痛印记。随后,父母在英国安详死亡,他从而继承了父母在英国获得的爵位,隐退于乡村探究一切神秘事物,在获得永生之后,希望自己的兄弟有朝一日能通过他的至高摄影术再次团聚。
身份:摄影师
丹青:类似玻璃中银线的白发飘摇,用柠檬黄色发带扎起,晶蓝色无白端凤眼如春早青叶露水一般轻灵,面色红润,皮肤吹弹可破,俊俏,且有青年的诱惑魅力。巴洛克式蓝色宫廷服上有明黄色月桂枝叶胸花,柠檬黄色克拉巴特领结与胸花交相呼应,长筒袜,高跟皮鞋在他身上发挥美丽规整恰到好处。
喜欢:诗集,一切美妙的事物,好看的事物,对决
讨厌:叨叨不停的人,无神论者,只会一味否定他人的自傲傻子。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
我颓坐于奇妙可怖人生的死亡废墟中,思考着如何继续苟延残喘下去,直到我收到了一封精致的邀请函……
诗集中的主角绝对纯洁无咎,可我不是。
我来至不列颠之后深刻体会到被压迫的民族和童工、囚犯的痛苦,因为我是社会弃儿,暗哑的呼求只有上帝才能聆听。
我杀过多少人?我并不能因隐退而安分守己,我双手沾满我厌恶的人的鲜血,我背上淋着背叛法国贵族的骂名,我需要庄园的求生者在我的马刀威严之下,绝对顺服。
家弟出现,便足矣把所有平安带给我身边的所有人,光是看到家弟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庞,我痛苦煎熬的灵魂便会因此解脱……
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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