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里德先前那份恐惧完全消失了,她此时疲惫不堪,浑身无力,仿佛像一根上了胶的天鹅绒似的,无法向车夫倾诉。她觉得自己人生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以前她的父母还会往银行里给她打钱,现在连钱也没有了。而且夜色步步紧逼了,看样子下起小雨,她没有时间再去买好票坐火车到达那个地方,只能让车夫送她到那个臭名昭著的庄园。
车夫偶尔回头看她的家,艾里德揣测他在想什么,是在想没人住的房子很凄惨吗?还是他觉得她的庄园很令人毛骨悚然吗?或者是这栋房子是巫术遍布的地方呢?
艾里德此时希望自己父母安然无恙,丝毫没看到家里的一切,并赶紧回家。
天空升起了一抹明亮的紫色,这是一种少见的景致。那抹紫色伴随夜色降临的最后一点暮光的到来,给艾里德因惊吓而苍白,因奔跑摔倒而满是灰尘的脸镀上一层红。耶路撒冷镇被他们甩在后方了,至村镇完全消失时,紫色逝去,取代而之的是车夫点亮的烛灯光晕,昏暗橙黄,随马车颠簸摇曳。
穿过森林、湖畔、蜿蜒的山峦。当马踏着泥泞,不像刚开始泥水四溅,轻快有力时,马喘着粗气,速度放慢时,艾里德就知道已经临近庄园。已是八点零九分。她在车上硬生生地坐了六个小时,说明欧利蒂斯庄园离她家不是一般的远。
“小姐,到了,我猜您的钱不够“。又是一句,“到了”把艾里德从昏沉的睡意中拉回来。那个车夫耗子似的眼睛回头看她,显得异常闪亮——盯着她的钱袋。
“去你的,管它够不够。”在艾里德把钱袋一股脑儿地扔给车夫后(那个车夫甚是欢喜地接住,驾着马儿“噔噔”地跑了),她才有时间欣赏欧利蒂丝庄园的景致……
欧利蒂丝庄园虽然比她的庄园大得多,但是也挺令人生厌的。
艾里德咬着嘴。这不怪她,因为这个被高墙围住的庄园,没有一丝明快鲜活的感觉。只有仔细一看才能发现每一处角落已经点上了白蜡,烛光耀眼。唉,其实白蜡也不是死人用的,很多时候巫师做仪式时也会用这玩意,它是普通家庭的照明灯,是巫师手中的神圣物品。
[无需仆役,光明即侍候你来。]
郁金香、月光花、银斑芦荟在这不适宜的季节,开了一大片在庄园附近。艾里德可以嗅到那令人沁人心脾的暖湿气流。
哈哈,徒独为阴森庄园增添高贵。
她来到生了锈的铁门前,伸手欲推,却好像有人先为她推开。空无一人的门前冒出一位半人半兽的女性,夜空的颜色是她最佳的搭配——她带着一副黄金锻造的面具,上刻金色枝条。身着浅紫与宝蓝色羽毛交错搭配的露脊礼裙,裙摆镶有绿松石和猫眼石,中间为生锈裙架空出一块地,鸟的腿,锋利似弯钩的爪子在人面前展露无遗。
她朱唇轻启。
“访客,路易·科维尔·艾里德。”
“嗯,我是。”
“下一位求生者,庄园主早已知道,他为你准备一场接风洗尘的宴会,所有庄园访客都会参加。”
”他的消息像光一样灵通。”艾里德有些惊讶。
“我叫夜莺,庄园管家。”
“嗯,夜莺。”
“叫我夜莺女士,小姐。”夜莺有些郁闷,她被这样叫已经不止一次了。
“好,夜莺女士。”艾里德不以为然。
“小姐,请随我来。”夜莺女士的声音很动听,可脸上的表情很诡异,仿佛一个刚获得生命的木偶,发现自己还被线扯着。
这么说吧,一位脏兮兮、衣服破烂不堪的年轻人紧随在一位身着华丽衣裙的高贵女士身后,一道道装有暗簧的红斑岩砌石门、白色象牙门为她们打开,关闭。从见面到现在,年轻人对夜莺女士的身体充满了兴趣,她没闲着。她问——
“夜莺女士,请问您喜欢吃死咸鱼吗?”
夜莺女士面无表情。“不吃”
“请问您臭吗?”
“求生者,这您应该明白。”
“请问您是哈尔庇厄吗?我看您的身形真的很像一只半人半鹰的鸟。”
哈尔庇厄是她在博物学里最喜欢的一种鸟类,她用八年的时间为她做了一个长一百七十厘米,宽四十厘米的石膏像——虽然看起来并不美观。
“不是”
“噢。”
艾里德大失所望。
她们来到一处庭院,面对一扇装饰精美的象牙门,站在绿色和蓝色交错搭配的花砖上。
“里面就是大厅,您进去吧,他们都在等您。”
艾里德看了眼自己被泥泞弄脏的袍子,脸上挂着难堪的笑。“这……有失体面。”好巧不巧,她捕捉到夜莺女士眼里一闪而过的嫌恶神气。
看到艾里德没有立即行动,夜莺露出严肃的神色:“你这匹小马,好大的胆子,你想让他们白等你吗?有什么问题吗?叫你进去就进去,有人会接待你,你应该知道接待你的人在哪。”
不,我不知道。艾里德心中默念,准备无精打采地去做恶心的会面工作。
接着夜莺又似乎惊讶了一下,开始整理情绪并且叫住了她——“抱歉求生者,我失态了,您其实不必担心,他们不会介意。您会看到一位急匆匆跑来找您的另一位访客,她会告诉您游戏规则,您的行李我负责,放在您的寝室,晚点我来找您!”
夜莺女士把艾里德手中的行李硬生生地夺过来,白色象牙门突而开,她把一脸愁容的艾里德推进去。
象牙门关闭。
里面即是一片繁闹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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