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里德昨晚在神庙附近的旅店恍恍惚惚过了一晚,第二天,在将醒未醒的九点半里,于意识尚未恢复的混沌里,艾里德便把行李整理个遍。当她走出旅店,清爽的秋风便把她凌乱的浅色头发吹得随意飘摇。依此,她长长吸口气,试图把昨晚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就在昨晚她前往附近订了一张经过耶路撒冷镇的火车票。在此之前,请允许我们说一下艾里德的出生来历——这镇子位于终年温暖的偏南方,由于草树掩盖,以至于行人极难发现,显得偏僻至极,每月来往的行人在镇上的人看来屈指可数。镇上附近有一个名为“腐烂之眼”的村庄,这个村庄隶属于科维尔庄园的财产范畴之内。在这,喜欢受《旧约》束缚的基督徒住在这里,他们普遍严肃又冷淡。他们居住的这里古建筑众多,多数兴建于十六世纪黑暗时代,大多建筑呈现出的庄严肃穆是其他地方不可及的,就连那些一座座矗立在村中心的教堂彩窗都能反射出寒光。她的家也就在那个地方。
让我想想,在附近的山丘上,依附的建筑和高耸而起的栅栏隔离内的庄园就是她的家了。这儿遍布苔藓与蘑菇,要比气派绝对不会比圣保罗大教堂差多少。庄园主的独生子女会世代继承日不落女王赠送予他们的庄园财产,这里贤德的主人也会仁慈地让自己的后代具备此血脉所拥有的一切权利——包括传承千百年的神秘古老的文化。所以他们又被镇上的人戏称为“女王的魔法师。”
而在那时候革命文化兴起的时代里,这些古老的文化与传承千年的习俗被一些令人费解的娱乐活动所代替时,此处又迎来了一位新的主人,也就是她——路易·科维尔,化姓是艾里德。
说起路易·科维尔·艾里德,咱们不得不赞颂她天资卓绝,包括镇上的基督徒也不得不赞赏这这位小姐天生与众不同的潜力,与此同时,他们也在唾弃着她的灵魂——因为她时常与田野间的生神、沼泽中的怪物,森林里的巨人或者黑暗下的恶魔共舞着灵魂。单是这点离经叛道上,就会让村镇上人包括她的爸爸妈妈满口唾弃了。
不过,容艾里德说几句,她如果听到了他们给她起的唾弃外号——“撒旦女巫”“撒旦小狗”什么的,她保准会当面直说:我年轻人一向鲁莽,做事有失礼数。但是你们的尖锐刺耳的舆论实在太多,使我无法静心学习啦,所以我得出个庄园,离开这里啦。
即便她没听到,她也会走的,因为她那环境着实不适合学者进行学术实践。她走了好几年了,今年的今天,因为一些变故,又要回来了。
她在拥挤的人群中坐上了火车,到达站点便下车,她顺便雇了一位车夫,踏上车阶便向前往耶路撒冷镇上的小路上驶去。一路景色充其量来说就是好不幽森——天空阴沉沉,树枝压得极低。他们又绕过几英里外一条小溪,西边白桦树林间传来凄惨,嘶哑的声音。这可不适合归乡啊!艾里德心里琢磨着。
树上的的枯老树枝暴露在阴冷的阳光下,地上、树上、空气中没有一片树叶。陈旧干燥的树皮已经剥落,露出黑色木心,像老人干枯的手爪。正坐在马车上的艾里德感觉脊背发凉,她的双眼视线飘向车前远处。嗯,前方就是黏腻凄凉的桦树林,后方也是,脚上是身体,脚下是黑色的脚踏毛毯,这是世界上最压抑的颜色。她所看之处,随着马车的颠簸变得梦幻诡异。
她看见远方那个庄严古老建筑了,大门的生锈铁栏上缠绕着枯萎的玫瑰花藤,禁闭在里面的人在这片狭小的土地上繁衍生息。她不禁对自己发问,对自己的家人发问:祖先如何耐得住与生俱来的孤独?
回答是:不知道。
她闭眼,黑暗笼罩她。
她听到马蹄的“蹬蹬”声与年迈的车夫的咳嗽声,她脑袋中疯狂重复着刚才在火车上从收音机里听到嬉皮士的滑稽口语。
“准备好了吗?猜猜里面是什么。”
她还记得以前有个嬉皮士这么跟她说话呢,那个嬉皮士还嘲讽她裤裆外穿,不男不女,像个同性恋一样。如果那个嬉皮士还在的话,她打算下一秒就会联系他:喂?你在奥奈达那边过得还好吗?美国总统怎么样了?还在对你大发报纸诉说你的丑闻吗?还是很感谢你叫我穿长裤的,因为这样做跑步之类的行动很方便。
“到了,小姐。”
这声“到了”倒是把她从那段饶舌口令和问候话语里扯了出来,她睁开眼,拍衣摆下了车。车夫坐立不安地想要走人,还未等他开口,艾里德的严肃命令就让他垮着脸在原地等候了——
“如果你再送我去欧利蒂丝庄园,我定会给你一袋钱。”
车夫只能叹气接受。
好吧!艾里德叉着腰,站在原地,打量周围,得出的结论是:这里不似从前。
这里很安静,这怪异得让她因自己违反世代传承的规则而害怕,她像懦夫似地走到了铁栅栏的门前,自己的影子紧随其后,仿佛一个黑暗的吉祥物,快到正午,形影不离。
从门口前望去,院子的草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它们在这片土地上肆意生长,已经差不多两米高了,反正每家每户一旦隔几天不打理草丛草总是会长得很高的。此处刚下过雨,蜿蜒而至她家家门前的鹅卵石小路铺满肮脏带有恶臭的泥泞,她熟视无睹地踩了上去,扒开杂草,走了很久才走到宅邸铁门前。
铁门没锁。啊,老天!这是对一个出门不带钥匙的人最大的恩赐,若是往常,艾里德肯定会笑起来,笑得贼头贼脑像个小人,要说以前她总是会喜欢这样擅闯民宅偷点东西的。
她推开铁门,朝家门口走去,在泥泞上留下脚印。家门也没锁,这古老的大宅里散发出令人发疯的恶臭味,艾里德徒然生出一身冷汗。她不明白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现在她只能深吸一口气,随即咒骂着推门而入。
跨过门槛入眼便是即是一片狼藉的客厅——所有事物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巨大华丽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上掉下砸到地上;猩红色缀有暗金亮片针织地毯破烂不堪;壁炉边的座钟被旁边的高背椅砸得稀巴烂;柜台上所有老古董全部从上面摔下来,不是摔得粉碎就是缺边丢角;石制刻着浮雕的桌椅裂成两块……四块……五块……八块……成块成块被血污染成褐色,这噩梦般的血疯狂挤满每一处阴暗角落。
唉,艾里德百思不得其解,虽然她看这场面看得多了,有时候几乎都是天天看与这种类似的场面,但是她还是十分苦恼。因为自己爹妈不见了,就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而且自己家变成这样,一片狼藉,乱七八糟。是因为有入侵者还是家人发疯呢?虽然我们家族都是远亲结婚,但是疯到这程度的没有谁……没有谁吧?艾里德
艾里德差点处于那种糟糕的状态中,她不再啰哩啰嗦地想和家人寒暄,因为——
[家里没有一个人。]
四面通向各个房间的门,全被封死只留下通向二楼的楼梯。
她踏着不太可靠的螺旋木梯去二楼,台阶上成片血迹的一路减少证明有人被连拖带拽地前往二楼。
她得小心木板镂空的地方,掉下去没人接她。
二楼此处走廊,五十多米的路径,直接通向她的书房,或者可以说是卧室,祖辈的书房。其余路过的六间房子,都可以以卧室来命名。周围都堆满菌类和废弃动物器官,只想顺利回到书房的她顺利的被恶心到了,他妈了个比的,这是她家还是垃圾场?不详的异味越发越浓重,黑洞洞的房间不让人放心进入,就连坠落到与肮脏平民为伍的家族旁系也不曾这样肮脏。这让艾里德越发相信欧利蒂丝庄园主所言确实,如果不是为自己安危所扰,她绝对不会相信庄园主的话打算前去欧利蒂丝避难的。
当她划动火柴点燃她房间壁灯时,她那些写在纸条上亵渎神圣的可憎言行一一呈现出来,钉在书桌前的墙壁上。她点亮壁炉旁的蜡烛,却发现书房所有事物都完好无损,一如既往沉闷压抑。书柜边耸立一只哈尔庇厄的塑像,少女般的面孔,鹰一般的身体,如弯钩般的爪子,捧着一条死鱼,吃得津津有味。
这是艾里德好小姐的杰作,如以往看来这塑像令人本能般的厌恶,现在,与地上的一具没了血肉的死尸比起,只会感到小儿科了。
看到那具死尸,才真正感觉毛骨悚然,以此来看,如果现在的情形无法得到及时处理地话,或许会变得更严重。
“妈的!”她惊叫一声,因为她在点燃完书房所有的蜡烛后,才发现脚下有一具死尸,它的胸部被这个白痴踩得稀巴烂。
[你个白痴.]
死尸凹陷、可怕、充满未得倾诉的怨言的眼眶比任何东西都要黑暗。
黑暗——
黑暗。
黑暗……
她赶紧移步从白象牙制的柜子抽出几件合身衣物,从樱桃木制成衣柜里,取出需要的学术仪器,脑内飞速运转,迅速地从书柜上抽出几本大部头与一捆卷轴。她听到一种癫狂又美丽的咏唱,这种歌声好像在只出现在她梦境的最深处……
死尸鲜血淋漓的污秽手爪……抬起,撑地……它在咏唱!
快跑!她想。
所有学过的深奥知识现在在她脑内完全起不到一点作用!一忘皆空!
乘着下午阳光与死尸的紧随,怪异尸体的咏唱变成不可名状的吠叫,而且越来越响。艾里德像发疯的杀人犯一样,胡言乱语,疯狂地恳求和道歉,希望能安抚那具没了血肉的死尸。
她背着包袱跑出铁门。
她踏上马车。
她只给车夫一句话。
“好车夫,要跑快点,去欧丽蒂丝庄园。”
又好又老的车夫看着她的神色不敢多言,驾驭赤马飞一般反回那片黑沉沉的桦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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