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业寺。
明悟拢起袖子静静地观看两人下棋。
来来回回数个回合,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时之间不分高下。
半晌,李白眉头挑了挑。
李白:我输了,不愧是国手。
弈星有些羞赧,抱手行礼,端的是温润大度。
弈星:太白兄过誉了。
明悟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沉思稍许:“人生无处不博弈,世事如棋局,唯善弈者,方能游刃有余。”
与高手对招,常一步失策,满盘皆输。
但是高手下棋,眼见的残局,却可能峰回路转,起死回生。
李白自嘲的勾唇,拖着懒懒的语调。
李白:这世间犹如一盘棋,总是善恶在对弈,众生跟着玩猴戏。
很少有人知道,生活在长安的李白,其实生在云中漠地。
当年他怀着剑仙荣耀归来,却发现幼年记忆中的异域风情,喧哗的城市已经不复存在。
曾经的公主成为了奴隶,她向李白诉出了自己的遭遇,唐国的铁骑踏过了云中漠地,踏过了他的家乡。
李白想解救这个公主,但是公主却在耻辱中自尽了。
听到他这句丧气的话,弈星眸子动了动,不疾不徐地给他添茶。
李白端起茶盏,并无喜怒起伏,眼神淡漠,神色微微睥睨。
李白:明悟大师觉得当今世道如何?
“开国之初,虽然百废待兴,却已经是万紫千红的局面。”
李白:您觉得唐国有一统天下之势?
明悟突然发笑:“李施主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李白盯着他,眸色墨染般黑而沉凝,似一眼望不尽底的深潭。
转眼,他仰头开怀大笑起来。
李白:哈哈哈,是我不如大师通透了。
明悟浅笑:“感业寺的梅花开的甚好,不知能否惹得李施主诗兴大发,为这儿添几分香火。”
李白:我现在就想饮酒……咳咳,吟诗作对。
李白与弈星一道进入感业寺的梅花林,远远地看去,只见一株株梅树笔直地挺立着,如同一丛丛火苗在跳跃。
阳光洒射在这片梅林中,美得像是仙境。
他们二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显疏离,也不失礼,徘徊在雪海里,轻抚着微微颤动的花枝。
万籁俱静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悠悠的箫声,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
箫声呜呜呜,像是怨恨,又像是思慕,像是哭泣,又像是倾诉,余音悠扬,像一根轻柔的细丝线延绵不断。
李白站在原地听了片刻。
箫声荡漾,穿越梅林深处,演绎着梅花三弄的清幽雅韵。
弈星: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李白: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弈星敛着眸,一贯无话沉默。
同样的萧声,因心境不同,他们的理解也不一样。
萧声停了。
昭君睫翼微微颤动,她提了提曳地的裙摆, 对上婉儿端详审视的眸子,温柔一笑。
王昭君时候不早了,该回宫了。
上官婉儿就候在石阶下,一双清澈明亮的眼,光影灼灼。
上官婉儿:以前你不是更爱琵琶吗?怎么开始吹箫了?
她们年少就相识。
十七岁时,上官婉儿的才华被圣后相中。从此,她离开掖廷,走到圣后身边。
那时候的昭君,已经是前朝最后的血脉,金尊玉贵,却在宫中如履薄冰。
一个是重见光明的罪臣之女。
一个是生来尊贵的皇家公主。
原本,她们应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谁知女帝即位,打破了平静的时局。
婉儿的地位水涨船高,不仅执掌宫中制诰,还参与决策朝中政务,品评天下摇笔云飞。与昭君的交往也变多了,她们互相欣赏,惺惺相惜,携手立于权利的顶端。
王昭君天时不正,琵琶弦涩。
似真似假的口吻,像玩味,却也有意。
上官婉儿微微拧了眉,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
上官婉儿:走吧。
等李白二人寻着箫声过来的时候,只隐隐看到了两位女子离去的背影。
女子柔和的侧脸很美,温煦的阳关洒落,在她光洁的容颜上铺上了一层静美的光柔,特别是她的一双眼睛,彷佛望穿前世今生所有的忧愁。
李白看着女子挺直的背脊,久久失神,眼底,似有一抹暗色划过,转瞬即逝让人瞧不真切。
李白:她是谁?
弈星迟疑了一下,答道。
弈星:上官大人与明公主。
明公主……
王昭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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