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行秋很早就在约定的地点等着了，下课铃响起后，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人群从他的身边走过，窸窸窣窣的交流声也传进耳里。

这里很热闹，就和曾经的璃月街道一样。

还记得与旅行者相伴的最后一个海灯节，行秋处理完了商会的事后可算松了口气，他走在街道上，时不时侧身让开在奔跑玩闹的孩童，夜色朦胧可有明灯照亮。

“行秋！”

听见空的声音后行秋回首，旅者从远处奔来，手里还拿着热乎的烤串。

“才忙完？”空偏了偏头，橙黄的灯光为他镀上一层缥缈金边，“饿了吧？”

长时间的工作让行秋忘记了饥饿，此刻空一提，身体便顺势发出了警告，他笑道:“的确，去吃点东西吧，我请客。”

一听这话，空身边的小家伙立马来了劲，她欢呼着好耶，然后飞到前方准备带路。

行秋和空并肩走在派蒙身后，或是怕行秋饿着，空将自己手里的食物递了出去。

“没想能在璃月看到蒙德的美食，你尝尝看，味道挺不错的。”

空这句话的余音此刻还在耳畔萦绕，而舌尖的味道也久久没有散去，或许是想了，这才有了幻觉。

约莫等了五分钟，空才踩着人群的尾巴走了过来，他显得有些风土尘尘，大概是会议上的内容让他头疼。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空没有胃口，随便点了几份小吃，在上菜之前两人便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其实行秋有很多想问的，但他不清楚哪些能问，哪些能得到回答，也知道有的问题此时问出已经为时已晚。

耳边的喧闹倏忽远去，空白地留下二人，行秋望着空，透过了那双眸子看到了狼狈隐藏的自己，他咬了咬唇，似是心中纠结犹豫许久，半晌才缓缓开口:“我希望……你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来找我们。”

这句话简直蠢到爆炸。

先不论旅者以前就不喜欢麻烦别人的性格，单说现在几人关系尴尬，这更是不可能的事。

“好，到时候可别拒绝。”空笑了，做出的回答让行秋瞪大了眼，“不过我想你来找我，并非是那么简单的事。”

他还是如此敏锐。

行秋无奈地笑起来，他斟酌词句，等了许久才问:“你还恨我们吗？”

这个问题荧也曾问过他，那时他能肯定地说出答案，可在当事人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却犹豫了，不知道自己内心的回答究竟是什么？

若说不恨，可空放不下所谓朋友的背叛，若说恨，但空却早就将自己当做一介旁人。

他无法回答，看不清自己的内心究竟是什么，于是空沉默了。他沉默许久，半晌才缓缓开口：“接下来为期三个星期的球赛，你要上场吗？”

闻言行秋心中有些许苦涩，他明白空不想回答，或者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就算他心中如何急切，此刻也无法深究，只好答道：“不需要，我们之中只有重云和魈有比赛。”

“那之后你来负责协助我们。”空道。

这算是来找他帮忙了吧？行秋不确定，但总归是迈出了一步，他明白这件事不能心急，只能一点一点去做，但凡哪一步急了、哪一步错了，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吃完饭后两人就告别了，行秋下午还有课，空准备回学生会处理一下篮球赛的事。

那边荧不知道从哪收到了行秋私会自家宝贝哥哥的消息，吃过午饭就杀到了学生会办公室里，那会空还没回来，副会长看着气冲冲的荧一愣，心下大惊，不知道会长怎么惹荧生气了。

细问过后也没得到一个答案，只能确定与空有关却并非是他的过错，等了许久，才从食堂过来的空前脚刚跨进门，后脚就注意到其他人如针般的目光。

空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他环顾一周，见到坐在自己位置上气鼓鼓盯着自己的少女后顿时明白怎么一回事。

“这是……怎么了？”空颇有些无奈地问道。

“你。”荧一顿，似是在组织语言，“你见了他？”

两人加密一样的话语听得学生会的众人有些发懵，但空明白荧的意思，他耸耸肩，拉了把椅子坐在了旁边，缓缓地说道：“对，没什么大不了。”

真的没什么大不了吗？荧不确定，她甚至不能理解被伤得遍体鳞伤的少年为什么能笑着，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没什么大不了”这种话。

“……”荧沉默片刻，就在屋子里其他人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少女重重叹了口气，然后叹息化作轻笑，她道，“晚上回去吗？我想吃你做的东西了。”

没人想到这个戏剧性的变化，空笑着答应下来，站起身揉着妹妹的头：“好了，下午你还有课吧，要睡一会吗？”

荧摇摇头，起身给空腾了位置，她随便跟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聊了会天，出了教学楼，就听广场路过的人谈起了网上爆火的甜点屋。

对于“网红”一词，荧算不上有好感，很多打着网红标签的食物贵且不说味道通常并不理想，加之以前旅行途中节俭的习惯，兄妹两大多不碰这些东西。

这话题本来不吸引荧的注意，但交谈的女生并不是简简单单地讨论甜点屋的商品，她抱着书停留在边上的售货机前，坐在长椅上的两名女生间小声的尖叫应风传来。

这家甜点屋能爆红，除了甜点的味道一绝外还有那儒雅随和的帅哥店长，荧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关键词——银发，红色挑染。

荧不太了解枫原万叶这个人，只是在观察哥哥旅途的时候见到过，这个总是挂着随和笑容的少年，他很会讨人开心，荧见过他抚慰过空，也见过关系瓦解之后面对空时挑不出毛病的态度。

但即使这样也不能让荧对他产生一丁点儿的喜欢。

那两位女孩口中甜点屋的名字有些耳熟，荧一时想不起来，于是这个问题困扰她到上课。

讲堂上老教授的讲授令人昏昏欲睡，荧坐在最后一排，身旁的小姐妹都因为如同咒语一般的讲课闭上了眼，百无聊赖的荧翻着手机，从相册里找出了阿贝多前来拜访时带来的甜点的图片。

荧一愣，两指将图片放大，盒子上的名字清晰可见，便是广场上见到的那两位女生口中的网红店。

既然这是阿贝多送来，显然阿贝多也见过那位店长，荧想着，打开了阿贝多的聊天框，可半晌后又关了，她思索许久，最终点开了空的消息栏。

比起别人嘴里听来的，荧更想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

放学后荧先离了学校，她循着地图上的地址找去，远远地就看到人满为患的小店。

她没有进一步上前，而是隔着马路看着，可这家店实在是太挤了，荧只能看到拥挤的人头，其中其他的景象难以窥见，不过还好她视力不错，定睛看了许久，这才从人与人细小的间隙里看到一抹白。

但这情况还不能确认，荧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停留在甜点屋上一家店铺。这一次看得清楚多了，她透过玻璃看到了其中忙碌的两人，如果荧没记错，两幅熟悉的面庞分别是枫原万叶和五郎。

得到答案后荧转身离开，看来并不想在这个地方做过多的停留，可她全然不知，在她离开的同时，在收银台忙碌的万叶抽闲地抬眸看来。

回到家的时候空已经到了，才推开门就扑面而来饭菜的香气，听到动静的派蒙从客厅冒了出来，朝着荧挥了挥手。

“想买的东西买到了吗？”空端出最后一盘菜，抹去手上的水渍，看着荧道，“洗个手吃饭吧。”

为了独自去查看，荧打着陪舍友买东西的幌子偷偷跑的，此时空问了，她挠挠脸，说去晚了，言罢就跑到浴室洗了手。

桌上的菜肴算不上丰盛，但尽数是荧和派蒙爱吃的，不大的二层公寓不算豪华，但挤满了两人的东西承载着兄妹生活的点滴，这两位旅人，他们曾穿越过千山万水、星河宇宙，也幻想过在一处落脚生活。

荧曾以为那个地方会是提瓦特。

“表情这么严肃，你在想什么？”

空的声音唤回了荧的心绪，她讪讪扬起嘴角：“没什么，只是在苦恼过段时间的期中考试。”

空稍微歪着头，发缕垂下露出耳垂上散发着乳白色光辉的耳坠，他看着荧，没有第一时间答话，琥色的眸子印着女孩有些仓皇的身影。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荧。

“你真是的。”半晌空轻笑出声，“平日里也没见你那么担心。”

“你不懂，那老师评分的标准奇怪死了。”荧闷声回答。

“是是是，你那教授我听说过的，据说脾气古怪极了。”

“对！我当初干嘛选他的课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各自心中都藏着事，饭后荧负责洗碗，而空准备去店面看眼的同时买些水果回来。

此时太阳尚未完全落下，露出半个身子散发着灿金色的光，如同金箔一样洒满了整座城市，街区上满是遛弯和归家的人，虽不多却也热闹极了，再往生活区深处走，就能看到街道上有拉着一车一车水果小吃来卖的商贩。

空侧身避开对道的行人，同时心中想着截止目前见到的所有故人，来此的人应该不止目前见到的这些，自从见到他们后，自己生活已经脱离了原定的轨迹，最近空总有些惴惴不安，大概是过些时日会发生什么事。

那些故人，到底有哪些来到了这里，而除去那些曾经的伙伴，还有……修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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