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拉克斯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所以当前线的变动的消息传入梦耳中时,对方已然是无力回天的状态。东宫大殿内,梦闭眸垂膝,静静地坐在殿中央的皇椅上一言不发。但东宫殿内的气压却低的可怕,逼得众大将也同梦一般沉默着,不敢说话。良久无言。
半晌,梦微微抬头,环视了一圈殿内的仆从,淡淡道:“诸位,可有什么对策?”
她的表情很平静,颈边的衣绒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着,将她整个人衬得平和,如若不知情的旁人来看,到真要认为这是个和善的姑娘了。
只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
众人沉默半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良久才有一人讪讪开口:“大人,我们跑吧?”
梦微微蹙眉,随后冷笑道:“跑?我当然知道要跑!我是在问,究竟是谁,是谁将东宫的位置泄露出去的!?”
又是一阵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梦脸上的和善平静也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狠厉。
她环视着殿内众人,沉默半晌后,她似是寻得了目标,突然弯唇笑了起来。接着,魔神缓缓抬起手,冲着空荡的大殿中央勾勾手,笑着道:“少年,过来。”
明明女人脸上是皎洁的笑,声音却刺骨得很。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人连人带骨捏碎,再吞下肚去,吃干抹净。
闻言,人群十分识趣地为几乎被他们淹没的少年让出一条道。避之不及似的,每个人都离他远远的,仿佛少年是什么晦气东西。
待到少年走至殿中央,人群中又生起议论声。
是在可怜吗?他可悲的命运。
是在嘲笑吗?他可笑而又愚蠢的“出卖”。
是在惋惜吗?他的脸,他的身子,还是他的武艺?
不管是哪种,对于少年来说都没有丝毫用处。
仅仅是心底那抹不值一提的薄弱情感,又怎能将他从泥潭中拉出。
“是你吧?”
魔神缓缓起身,一步一步地向着少年走来。她目光落在少年身上,看不出情绪。只是她脸边笑容更盛,一副开心模样,却又处处透着冰冷。
“不是。”少年盯着已经走到近前的梦,淡淡答到。
简单直接的回答,饱含着少年直白而又恳切的诚意。
我没有出卖。
不是我干的。
但魔神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像是少年的背叛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自然而然的,少年话中之意变为了一种对于魔神的挑衅。
念至此,魔神不悦地蹙眉,周身气压也随之情绪而降低。
冰冷刺骨的寒意慢慢爬上身躯,逐渐变得沉重的气压撕裂了少年先前的伤口,逼得他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但还不等他发作,魔神便抬手一把捏住他的下颚,指尖发狠地嵌进肉里,似要将对方的下巴生生扯下般用力。
接着,她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一巴掌狠狠地抽在少年左脸。
“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大殿内,伴随着渐渐响起的嗡鸣,一齐在少年耳边炸开。
毫无防备的,少年被抽得偏过头去。霎时间,少年稚嫩的左脸立刻充血肿起,接着便腾升起细细密密的痛感。
温热的血液顺着耳垂淌下,滴落在东宫如坚冰般淡蓝色的地板上,炸出一朵朵血花。
但魔神并不在乎,而是叩着对方的下巴将他掰回,强迫对方与自己平视。
“是你吧。”魔神淡淡道,不再是疑问而是平静的陈述。魔神冰冷的声音带着旁人的嘲笑,如同法院上一锤定音的法槌,将少年的罪行确立。
少年没再回答,饶是他有三寸不烂之舌,此刻也已是无力回天的作态,再说话又有什么用处呢。
少年此刻的样子有些狼狈,平日里被束在脑后整齐干净的长发此刻被打的散开来,遮住了半边的脸,看不清他的神情。他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干裂的开了一道口子,不显可怜,倒是把他勾红的眼角衬得更红,却也未能将眼底的平静与冰冷磨灭,饶有一种冰山美人之态。
第一眼惹人垂怜,第二眼沁人心脾。
魔神看着少年这副模样,越看越入迷,仿佛在看着自己创造的艺术品一般,眼中是藏不住的满意。突然地,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咧开嘴大笑起来。
她笑了很久,笑到整个人都止不住颤抖,捏着少年的那只手脱了力,少年就这么被放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盯着女人笑的不能自拔的样子,有些无措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被抽肿的脸庞,指尖触及到皮肤的一瞬,火辣辣的痛感瞬间让他从略有些迷离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魔神是个疯子。
少年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
但他以为对方只是疯癫又狂妄罢了。
他错了。
梦的行动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了少年对这个疯子的认知。
第一次,是她将一整桶滚烫的热油自一个战俘的耳廓灌入,却仅仅是为了玩乐。
第二次,是她将一个孩子当着母亲的面生生掰断四肢,耳中灌入铅水,拔掉舌头挖掉眼睛,做成任人宰割的人棍。
第三次,是她将一个方方分娩的母亲饿了六日,直到逼着对方不得不吃下自己刚出生的孩子.......
那些人的恐惧,哀嚎,痛苦与尖叫,无时无刻不伴做噩梦,萦绕在少年身边。
所以当魔神问他:“你想见见你的族人吗?”时,少年其实是有些害怕的。
害怕见到的是一堆碎肉,而不是一堆完整的人。
不过,亲人的爱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大到即使如此,少年也想再看看,看看那破裂不堪的亲情。
少年是在一间自己从未去过的冰冷的地库中见到他们的。
他可悲的族人们,蜷缩在地库的角落,被焦黄的幽暗烛光映照着,脸上的恐惧清晰可见。整整数十人,几乎凑不出一件完整的衣服。
少年本以为他们百年后的再遇是值得高兴的,至少不应该是痛苦的。
但他错了,错的彻底。
“你这个叛徒!”
一个男人站起来,指着少年的鼻子骂。
“什么?”少年微微一愣,下意识有些不可置信地反问道。
男人没有再回答,但他的话仿佛打响了战事的第一枪,他的族人一个接一个站起来,用言语将他处以绞刑。
“叛徒!”
“恶人!”
“贱种,违背族群的下贱东西!”
“你就只配给魔神舔脚吧?哈哈!”
“你是怎么留在他们身边的,靠脸吗?”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贱人!还我儿子!还我儿子啊!”
谩骂,诅咒,哭嚎。
逼得少年步步后退,直至脊椎贴上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他才颤抖着声音反驳:“我不是....”
但这句话显然没有任何作用,反而让他们愤恨的火焰更胜,他们咬着牙根谩骂着,发泄着魔神多年来虐待在身上的血与恨。
突然,人群中不知是谁扔出了一个烂熟的番茄,朝着少年飞去。
不知是少年有意不躲,还是已经被骂得失了神,他就任由这番茄砸中他的脸,又瞬间烂成一滩红泥顺着脸颊滑落。
“噗。”一直站在一旁看戏的暑魃忍不住笑出声。
他奉魔神之命带少年来到此地,他同少年一样,以为他们相见会是一个其乐融融的大团圆场面,本是会无聊万分的,他并不想来,更不理解魔神的用意。但碍在对方的压制,他不得不从。但他低估了魔神对人心成见的揣测,更低估了人们的嫉妒与自私。
他不知道魔神此前对这群疯狂的人们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但他知道魔神将他们的恐惧和恨转移在少年身上,将少年捏造成了一个“千古恶人”,现在看来她很成功嘛。
其实暑魃并不想阻拦这场恨満大戏的,这也是为什么对方敢如此放肆的原因。但奈何,对方伤了少年的脸,他最喜欢的脸。
“适可而止吧,老家伙们。”暑魃缓步走到少年身旁,颇为亲密地抬起手搂住少年微微颤抖的身子,又用另一只手捏住少年的下巴,温柔的替他擦掉脸边的番茄酱,仿佛一个温暖又体贴的丈夫,为邋遢的小媳妇收拾仪容,“我的小金鹏都快被你们吓哭了,不是吗?”
少年攥了攥拳头,又无力的缓缓松开,他先是瞪了对方一眼,后挣开暑魃带着厚茧的手,转而盯着地上的石板砖咬牙道:“闭好你的嘴。”
他当然不敢看了,族人愤恨又嫉妒的眼神。
暑魃笑着点点头,又抬起手在嘴边笔画一下,做了个拉链拉上的动作。接着,他又转头看向那些收了戾气握着拳,敢怒不敢言的人们。样子很好笑,颇有一种大英雄讨伐恶人之势。
但是也很烦啊,自以为是的正义,倒是把真正肯为他们出力的人伤着了,愚蠢又自大的家伙们。
等他走后,直接按命令杀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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