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呆同好会

程霜坐在甲板上吹风发呆，脑中的记忆如乱线般搭结缠绕，若有若无。程霜任凭它们互相交织，尝试着慢慢放空自己的脑袋。她看向前方远处雾气中朦胧的天地，断雁叫西风。

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多，让她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反应过来。整合运动的覆灭，塔露拉被生擒，阿米娅的突变，W所说的过去的自己，还有那个神秘的普瑞赛斯......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一时间让程霜没法招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了解，怎么解决。

“原来你在这里啊，博士。”

听到这个声音，程霜背后一寒。她慢慢扭过头，看见抱着一打文件一脸和善微笑的阿米娅正站在她身后。

“是阿米娅啊......不好意思，我马上去工作。”程霜很自觉地拿过阿米娅手里的文件，离开了甲板。

“博士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呢......”阿米娅看着程霜的背影，眼中尽是忧愁。

“喏，咖啡。”史尔特尔把咖啡放在桌上，程霜谢过后小抿了一口，又开始了工作。史尔特尔则继续坐在落地窗前，望向远处的天空。她努力回忆着，手里的笔在本上沙沙滑动不停。

滴滴声从史尔特尔佩戴的电子表传出，她合上本子起身准备提醒程霜已经到了晚饭时间。然而平时都不需要提醒到饭点就冲出办公室的程霜，现在却依然呆坐在那里，仰头发着呆。杯中的咖啡还剩一半，已经冷了。

史尔特尔不知道程霜这是犯了什么毛病，就像是魂都被勾走了一样，她就像个蜡像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喂！博士！”史尔特尔叫了一声，程霜这才慢慢反应过来，搔了搔头，拿起杯子把咖啡喝光，然后慢悠悠地起身，慢悠悠地开门，慢悠悠地离开了办公室，完全没管史尔特尔。

“混蛋，居然无视我？！”怒吼从博士办公室里传出，紧接着是火焰燃烧木具的噼啪声，但程霜全然不顾，只是自顾自的走。

之后的日子里，程霜也一直都是这幅心不在焉的样子。开会的时候发呆，吃饭的时候发呆，无论做什么都会发呆。这也让她吃了不少的斥责和问诊。不过，就算干员们百般询问，程霜也依旧摇摇头：“没事。”程霜的身体情况也一切正常。

“博士这是心病啊，”会议桌前的华法琳道，“我们需要知道博士在想什么，才能治好她。”

“可是博士为啥会得心病呢？她不是那种会轻易有什么心理负担的人啊，她现在那副呆B模样真的很想让人照她脸上来一拳。”嘉维尔倾吐着自己的不快。

“博士变成这样我也可以理解，毕竟最近发生的事，真的太多了。”阿米娅说。

“的确，她醒来没多久，就遇到了这些事，精神难免会出现些疾病。我们该给她点时间，等到她想好了，迷惘也自然被时间消去。”

凯尔希话音刚落，敲门声迭起，阿米娅开门一瞧，程霜站在门口。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简单地扫视了一眼屋内的人后，程霜道：“打扰了。阿米娅，我有些事找你，现在方便吗？”

阿米娅转身：“各位，今天的会就到这里，可以吗？”

“没问题。”华法琳伸了个懒腰，起身离开了。嘉维尔和凯尔希也紧随其后，凯尔希随手关上了门。

“有什么事吗？博士？”

“有个文件，想请你批一下。”

“好呀，我看看。”阿米娅拿过文件，字体是程霜最爱用的炎国行书体，看样子这份文件是程霜自己打出来的。至于内容，“罗德岛博士程霜希望成立「发呆同好会」，以此解决干员们的......思想问题？时间定在下午的三点到五点，有意愿者到甲板集合。呃......思想问题？”

“对，思想问题。”程霜回答。

“抱歉博士，可以细说一下，这个思想问题吗？”

“我可能也说不太清......”程霜搔了搔头，“就是......干员们肯定都会有走神的时候，他们也都有需要自己去思考的事，然后呈现出一种怅然若失的状态。考虑到我现在也是这种情况，所以我想，能不能给大家一个能好好休息想想事情的时间和空间。”

“嗯......抱歉博士，这个我不能批，我觉得这个所谓的「发呆同好会」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博士，希望你能理解。”

“没关系，我自己也觉得是有些胡闹了。”程霜拿过文件，“那我告辞了。”

“博士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呢......”阿米娅看着博士离开的背影，眼中尽是忧愁。

程霜表面上是放弃了，但她私下却在秘密进行着她的计划。发呆同好会虽然看上去被扼杀在了摇篮里，但其实，它已经开始了如病毒般的扩张。

程霜走进办公室，史尔特尔正把怀里的书一本一本地并排放好在新购置的书架上。看到程霜进来，史尔特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呃......”程霜不知说些什么。

“我可不会道歉。”史尔特尔不再去看程霜，依旧摆放着书本。

“上次没理你是我的错，我道歉，对不起，42。”程霜拿出买好的冰淇淋，“能原谅我吗？”

史尔特尔扭过头看冰淇淋，犹豫了一会后从程霜手中夺过拿在手里：“要是敢有下次......”

“不敢不敢。对了，42有兴趣加入发呆同好会吗？”

“发呆同好会？那是什么？”

“下午三点到五点，罗德岛甲板，想放松或者想点事情都可以去那里。如何，有兴趣吗？”

“听起来不错，不过阿消和温蒂罚我把新修的办公室打理好，所以最近几天我会很忙，估计没心思去了。”

“好吧。”程霜耸了耸肩，“需要帮忙吗？”

“我一个人会弄好的。”

“那你忙，我先告辞了。”程霜离开了办公室，前往下一个目标所在地。

“发呆同好会？”斯卡蒂诧异道。

“对，蒂蒂有兴趣吗？”

“我还有很多赏金任务需要去完成，没时间发呆。”

“好吧。”

“嗯？发呆同好会？”四月手拿着文件，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对，下午三点到五点，地点甲板。”

“嗯......最近没什么任务，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谢谢。”

“发呆同好会吗？对不起啊博士，我还要赶期刊论文，没那么多闲工夫去发呆呢。”华法琳头也不抬地说道。

“好吧。”

“发呆？有蜜饼吃吗？”刻俄柏两眼放光。

“当然。”

“太好啦！我去我去！”

“好的。”

就这样，程霜这几天一有空就去找干员们聊发呆同好会的事，基本都是提上一嘴，然后等他们的答复。不论接受与否，程霜都接受。经过几天的不懈努力，除了凯尔希和阿米娅之外，在岛的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发呆同好会的存在。

哦对了，还有一个人没通知到。

塔露拉拄着脑袋对着最后一道数学题发呆，设定好的答题时间都要到了，但她对这题一点思绪都没有。

“你真的是我的女儿吗？这样简单的题都不会。”科西切的声音在塔露拉脑中回荡。

“闭嘴，死长虫。”

“要不我替你做得了。而且，我没教过你这个炎国的俗词吧。”

“闭嘴。”

心语正至此，房门被打开，恰在这时，铃声响起。塔露拉合上笔盖，端坐好在位上。见进来的人是程霜，这让塔露拉很意外。

“罗德岛博士？你怎么会来？”

“有点事，”程霜搬凳子坐在塔露拉对面，“话说，你是在干嘛？”

“集中精力，避免那条死长虫再控制我。”塔露拉说。

“原来如此。”程霜从包里拿出文件递给塔露拉。

“发呆同好会？”

“嗯，有兴趣吗？”

塔露拉粗略地看了一眼，退回了文件，“抱歉博士，我的情况你是了解的，在没有罗德岛最高层会议作出决定前，我不能离开这间屋子。不过，我可以云发呆。”

“哈哈，那也不错，起码精神上我们一致了。对了有什么想吃的吗？下回来我可以给你带。”

塔露拉思索了一会：“土豆吧。”

“好。”程霜收回文件，“那我不打扰了，塔露拉小姐，公爵，我先告辞了。”

“真是个天真的孩子。”科西切望着程霜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背影被关上的门抹去。

“或许吧。”塔露拉看向窗外，“发呆吗......”

鱼饵已经放下，现在只等愿者上钩。程霜购买了一个折凳，一到同好会活动时间，她就会和史尔特尔一起去甲板上一边吃冰淇淋一边发呆。观月起日落，看云卷云舒。

一开始，三点到五点来甲板的发呆的只有程霜和史尔特尔两人。慢慢的，同好会的人数逐渐多了起来。他们也都便携的坐物，来到甲板上休息。有的一起打牌搓麻将，有的一起聚餐吃甜点喝茶，有的就只是望远，望远方的天。

“怎么回事？人都到哪去了？”凯尔希正准备召开会议，却发现岛内一个人都没有。

“凯尔希医生，我或许知道，大家都到哪里去了。”

阿米娅和凯尔希一起来到了甲板上，眼前的景象简直让她俩意想不到：罗德岛一百多号人全聚在这里，她们一改平时的姿仪，每个人都变得放荡随意起来。但尽管如此，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任何交谈。她们有的席地对坐饮茶，有的坐高处远眺。所有人都很安静，所有人的眼神，都满是回忆，和些许忧愁悲伤。

程霜坐在甲板的最前方，她看向前方远处夕光下的天地，断雁叫西风。

阿米娅上前，准备叫程霜成熟一点。凯尔希拉住了她：“我们也一起吧。”

凯尔希带着阿米娅找了个安静的位置，观月起日落，看云卷云舒。

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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