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朔元年,腊月十五
云谨(云托八鲜):来了
飘飞的雨点沾湿了伞下人的衣袖,而他浑然不觉,只是示意老吏将城门打开
驼铃声渐起,波斯毡毯的长流苏在骆驼的步调中一摇一摆,乘坐在上方的人,头戴斗笠薄纱,正朝这边微微点头
新上任的御史突然造访,一如沙洲落下数百年未见过的冬雨一般反常,那人不敢怠慢
云谨(云托八鲜):御史大人远道而来,请随下官临至府邸,为您接风洗尘
伊蓝念摆了摆手,面纱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气也没有任何情绪
伊蓝念不必了
伊蓝念想来阁下便是信中提及的,安西大都护府的录事参军,云谨录事
云谨(云托八鲜):真是下官
云托八鲜正欲行礼,被伊蓝念抬手止住,语气依然是那么毫无感情
伊蓝念一切就按计划实行,切不可耽误缉犯时间
这位新来的御史大人这行事利落,毫不拖沓的风格,倒是让云托八鲜忍不住刮目相看
甚至,有了些期待……
或许,这一次真的能抓到那个人……
云谨(云托八鲜):遵命
云托八鲜示意府吏将拴马石前的骠骑牵过来,随后目光在风尘仆仆的骆驼上一扫而过
……
易牙(丁戊):很好,阳关柳到手了,如此一来,你与宴仙坛的交易,也就结束了
阿喻(三鲜脱骨鱼):是啊,结束得远远比我预想中的要早,稍微……让我有些无聊了呢~
此刻潜藏在阴影里的三鲜脱骨鱼垂下眼帘,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动静,倏地又露出了笑容
阿喻(三鲜脱骨鱼):哎呀~看来有个人来履行约定了呢~
易牙(丁戊):嗯?你在说什么?
阿喻(三鲜脱骨鱼):听说你们宴仙坛,和空桑势不两立?
易牙(丁戊):你不是很了解吗?
阿喻(三鲜脱骨鱼):你说,一会儿你该怎么脱身呢?
阿喻(三鲜脱骨鱼):这金光闪闪的万象阵,能救你脱离牢狱吗?
易牙(丁戊):牢狱?
易牙(丁戊):呵,有什么牢狱能困得住我?
易牙(丁戊):不过,万象阵需得提前布置
阿喻(三鲜脱骨鱼):是吗?
阿喻(三鲜脱骨鱼):哎呀呀~这可就有点不妙了~
云谨(云托八鲜):安西大都护府办案——!!
云谨(云托八鲜):俯首!俯首不杀!
话音刚落,两支弩机小分队便破窗而入,他们三人一组,朝屋内射出一支箭,又矮下身去
然而,易牙与漂浮在空中的神州灵物“阳关柳”,皆失去了踪影……
云谨(云托八鲜):当心!
云谨(云托八鲜):贼人定有藏身之处,我们小心为上,只可活捉,不可击杀!
众士兵高声回应道:“是!”
云托八鲜紧紧握着手中的令签,神色紧张,似乎一步也不敢朝前迈
想来,录事参军亦是文职,他不擅前线,倒也情有可原
伊蓝念此刻正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站在云托八鲜身后,面纱后的视线落在了屏风后那一闪而过的阴影上……
伊蓝念呵……
伊蓝念弩机给我
云托八鲜随有些惊讶,但还是眼神示意身边的人递给了伊蓝念一把弩机
只见这位御史大人手里稳稳地端着弩机,向着阴影处连射三箭……
“嗖嗖嗖——”
弩箭破空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屏风应声倒下,而那藏身的人则是轻轻一跳,跃至伊蓝念面前,霎时间,周遭的景色也变得模糊起来……
易牙(丁戊):空桑少主,你可真是坏了我的好事啊
伊蓝念空桑少主是叫我吗?
伊蓝念这挑拨离间的手法实在粗陋了些
伊蓝念阳关柳交出来!
易牙(丁戊):呵呵……
易牙(丁戊):那你怕是想得太美了!
易牙(丁戊):我不仅要带走阳关柳,连你空桑少主,我也要一并带走!
易牙的手试图掐住伊蓝念的下颌,但是伊蓝念已经不是前世那个只能任人鱼肉的小少年了
云托八鲜转过身,本以为御史大人会被贼人挟持,从而导致贼人脱逃,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位神秘的御史大人竟然扭着贼人的手臂将人擒住了!
伊蓝念还愣着做什么?
云谨(云托八鲜):!
云谨(云托八鲜):来人,把贼人压下去!
阿喻(三鲜脱骨鱼):哈……
云谨(云托八鲜):谁?!
伊蓝念另一个贼人
伊蓝念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然后把手帕丢给了云托八鲜
伊蓝念不谢
云谨(云托八鲜):……
云托八鲜正要说什么,一枚弹丸从屋顶轻飘飘落下,绯色的烟雾四起,现场一片混乱,谁也看不清别人的样子
云谨(云托八鲜):……!
伊蓝念勾唇一笑,随即便冲进了那片绯色的迷雾之中,云托八鲜皱起了眉头,挥手之间,一众将士齐声大喝
“三,二,一,冲啊——!”
他们用盾破开了迷雾,冲进了包围圈之中,只等待云托八鲜一声令下——
云谨(云托八鲜):众将士听令!
云谨(云托八鲜):贼人违反《永徽律疏》卷七贼盗的律文数条,现命你们——
云谨(云托八鲜):即刻缉拿嫌犯归案,救援御史大人!
伊蓝念不必了,人跑了
云谨(云托八鲜):……
伊蓝念的斗笠还稳稳地戴着,面纱却已经被撩起来,露出面纱下那张英俊中带着些稚气的少年面庞,身上的衣服倒是有些凌乱,但并无破损
云谨(云托八鲜):……
云谨(云托八鲜):来人,将冒充监察御史的犯人拿下!
伊蓝念你是在说我吗?
云谨(云托八鲜):除了你,还有谁?
云谨(云托八鲜):你冒充监察御史,又放跑了盗取灵物阳关柳的贼人,罪加一等!
伊蓝念盗取阳关柳的犯人丢了那枚烟雾弹,目的就是要逃出生天,我已经尽力去追捕,但他实在狡猾,我追捕不力,也不是我的错
伊蓝念云谨录事又是凭何说,我是冒充的监察御史?
云谨(云托八鲜):呵,非要我在这里戳破吗?
云谨(云托八鲜):好,那我便说与你听!
云谨(云托八鲜):御史大人的手翰由长安送来,而你所骑的骆驼的毡毯,却是西域最时兴的波斯结织纹样
云谨(云托八鲜):第一批运有这款货物的商队,还在鸣沙山处,等候过所检阅
云谨(云托八鲜):不提长安,便是我们沙洲,也是无人见过此物
云谨(云托八鲜):你既然是长安御史,又怎会自西而来
伊蓝念呵~
伊蓝念原来如此,但是云谨录事,你太大意了
伊蓝念你似乎忘了一件事,这一款货物大批进入的那一批的确是还没有到达长安,但是这一款的毡毯,确实是早就在长安流行开来了
伊蓝念我在作为监察御史来这里之前,刚刚作为使臣出使西域回来,为我朝带来了这一款毡毯
伊蓝念虽然只带了三条毡毯,但是我总不会不给自己留一条
伊蓝念你可不能因为我年轻,你人又不在长安,不知长安之事,便恶意推测,污蔑我是冒牌的啊!
伊蓝念的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慌乱,反而满是讽刺,虽然这些表情都是他装出来的,但是云托八鲜信了,周围的士兵也信了
云谨(云托八鲜):如此,是属下妄自揣测了,请大人见谅……
伊蓝念呵……
伊蓝念没事,虽然我不曾抓到那贼人,但是我与那贼人打斗之时,他掉了一柄匕首在地上
伊蓝念走吧,先押这个人入狱
云谨(云托八鲜):是
……
伊蓝念坐在马车里,脑海里都是方才三鲜脱骨鱼在自己耳畔说的那句话……
阿喻(三鲜脱骨鱼):小少主,按照约定来找我吧~
伊蓝念……
云谨(云托八鲜):御史大人,已经到了
伊蓝念这里就是大牢了吗?
云谨(云托八鲜):是的
伊蓝念东司马……是不是也关在这里
云谨(云托八鲜):……
云谨(云托八鲜):是,您怎么知道……
伊蓝念呵,有些事,少问
云谨(云托八鲜):……!
伊蓝念虽然面带微笑,宛如春风般和煦,眼神中却没有半点笑意,还透着一股淡淡的阴冷,直让云托八鲜汗毛倒竖
云谨(云托八鲜):是……
伊蓝念走吧,把他押进去
易牙(丁戊):呵呵呵,空桑少主,你还真是会演,希望你能一直这么演下去
伊蓝念呵,你在说什么胡话?
伊蓝念空桑少主,我倒是听说过,美食圣地的少主吗?
伊蓝念云谨录事,那个美食圣地,你去过吗?
伊蓝念可有见过那位空桑少主?
伊蓝念这个贼人屡次将我说成是他,是否我与那空桑少主真的很像?
云谨(云托八鲜):属下也只是听说过这个地方,没有真正去过,也不曾见过那位少主
云谨(云托八鲜):想来,应该也是如大人这般的少年英雄,能力超凡罢
伊蓝念是吗?
伊蓝念这句话,听着有点儿意思
易牙(丁戊):……
易牙(丁戊):小少主,你可真是伶牙利嘴啊
伊蓝念你废话太多了,带下去
伊蓝念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地下了令,原本府衙的兵士们都是只听云托八鲜的,但是这位御史大人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大,下意识地就服从了他的安排,云托八鲜对此也深表震惊
毕竟就连他收服这群人,也是用了不少的时间,诸般的心思,这位初到此地的监察御史,竟有这种气场,镇住了这群人
易牙被一群将士押进了大牢,伊蓝念掏出了一块手帕,再次擦了擦手,随后认真地将手帕折叠起来,重新放回自己怀里
云谨(云托八鲜):……
在之前的绯色烟雾响起的时候,云托八鲜终于明白了伊蓝念给他手帕的意义,但是他退开了,没有被绯色烟雾波及,也就没有用上那方手帕,但随后他便顺手把手帕放在怀里,此刻想起,竟觉得有些脸热
伊蓝念云谨录事,说说吧,东司马犯了什么事
云谨(云托八鲜):……
伊蓝念不肯说吗?
云谨(云托八鲜):唉……他不该追查那个影子的
伊蓝念千面之影?
云谨(云托八鲜):正是,属下劝过他很多次了,他就是不听
伊蓝念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是他自己做得不对
伊蓝念云谨录事,你觉得,他是存在的吗?那个千面之影
云谨(云托八鲜):……
云谨(云托八鲜):属下认为,存在
伊蓝念哦?
云谨(云托八鲜):虽然所有人都认为,那只是一个影子,并没有这么个存在
云谨(云托八鲜):但是,我和东壁都知道,他的确是真实存在的,这一点无法否认
伊蓝念你看得很开嘛~
伊蓝念听说,波斯王子将会亲自运送一个波斯珍宝过来
云谨(云托八鲜):是,他会经过沙洲,我……
伊蓝念让东司马去护送吧~
云谨(云托八鲜):……!
伊蓝念当然了,得让他自己出来,毕竟,如果他不想出来,我们谁也没办法,所以……把易牙押出来放风吧,他虽然会逃走,但是他带不走阳关柳
云谨(云托八鲜):可是……
伊蓝念你是想说,私放犯人,是重罪?
云谨(云托八鲜):……
伊蓝念你放心,我不会放过这个易牙的
伊蓝念毕竟,我和他原本是有一笔账要算的,我需要他去长安帮我办件事,我会在那里了结他!
云谨(云托八鲜):……
看到了少年御史的眼神,那滔天的恨意和少年周围浓浓地杀气,仿佛要窒息了一般
云谨(云托八鲜):(内心)他……不愧是小小年纪就成为监察御史的人,竟然有这么令人心悸的杀气……
……
“放风了,放风了!”
易牙跟着一群目露凶光,或穷凶,或极恶的罪犯一起行走,囚衣铁具,镣铐加身,却没有什么表情,仿佛他并不是阶下囚,而是座上宾一样
伊蓝念阶下囚,感觉如何?
易牙(丁戊):呵,空桑少主,你应该还不知道鹄羹的事吧?
易牙(丁戊):你猜他此刻,会在哪里呢?
伊蓝念你这话真是没意思,我又不是那劳什子的空桑少主
伊蓝念我来这里,也不过是做个说客,和你没什么关系
易牙(丁戊):呵,是吗?
易牙(丁戊):算了,空桑少主,有缘再见了
易牙手中也弹出一枚弹丸,绯色烟雾骤起,易牙的身影转瞬间便消失不见,而伊蓝念挥手间,那绯色烟雾便散去了
伊蓝念果然走了
云谨(云托八鲜):大人,就这么放走了他……
伊蓝念去见东壁
押送易牙的节级有些懵了,刚想发脾气,却看到了伊蓝念一身素衣,腰间挂着名贵的银鱼袋
伊蓝念怎么?想动手?
伊蓝念云谨录事,你就是这么管教手下的?
云谨(云托八鲜):属下的错!
伊蓝念呵,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不怪你
伊蓝念温柔地笑着,抬手,也不见怎么出手,那位节级便飞了出去,狠狠砸进墙里
伊蓝念是他做得不好
一众犯人看到这放跑了犯人的小白脸,非但没有被抓起来,反而打了节级,纷纷兴奋了起来
伊蓝念都给我闭嘴
伊蓝念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明明少年的声音温柔好听,却让每一个对越狱跃跃欲试的罪犯都心生恐惧,生不起半点反抗的心思
云谨(云托八鲜):……
另一位节级出现,带着这一群回了他们各自的牢房,而那个墙里的节级,被几个士兵抠了下来,已经口吐鲜血,只剩半条命了
伊蓝念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从中倒出了一粒药丸,交给士兵,让士兵给节级服下
伊蓝念带他去休息吧,明天就好了
没有人敢反抗伊蓝念,几人顺从地带走了节级,伊蓝念收好了小瓶子,便在云托八鲜的带领下走向了东壁龙珠所在之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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