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经历过少次划破梦境的铃声,不管完成过多少次突如其来的工作,当他们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的时候,既然会觉得是第一次中招。越来越多的是防不胜防后的经验,越来越少的是徒费口沫的抱怨和,越来越快的是工作速度,和前往上司办公室的脚步。
我手里拿着打印机刚吐出的还热乎着的文件,夹好在文件袋中就准备动身去往兰利所在。等到我走到了门口看到远方云霞下的霓虹时,我才意识到她今晚这个时间应该在主持第九机关的宴会。因为还没到宴会真正的开始时间,所以我也就打算先把工作干完再去。但是现在我却开始踌躇起来,到底要不要把文件带过去。兰利每天日理万机,还不容易有机会歇歇,估计也不想被我这打文件找上门吧。不过这也是她委托我操办的,于我来说,我是个喜欢把工作一口气做完、不把工作留在身边的人。要是不把文件给兰利,心里总有种揣着工作的感觉。于兰利来说,工作对她来说无所谓大小,只要是落在她手里的事,都会被同一种态度对待——认真。不知不觉中,我多多少少也受到了她的影响。虽然不如她的事无巨细,但起码不像一开始的时候看到工作就焦头烂额。
我想兰利不是一个喜欢工作的人,她大概已经把这当做平常生活的其中一环了吧。就像感谢别人时得到的一句“职责所在”一样,兰利也会把工作当成自我生命中其一与必须的事。没什么所谓爱与不爱,只是一颗平常心而已。
一种莫名其妙但巨大的信心涌了上来,我去到车库,驱车前往宴会所在地。
第九机关属于隐藏在暗面的特务机构,虽然力量强大,但终究不能暴露在大众视线之下。内部的非公事活动,都是安排在自家地下场所举行的。哪怕是兰利,也没有办法让自然光披露在第九机关的宴会上。不管是前去赴宴的我和管理局的大伙,也得带着宴会穿的衣服,到了地方再去更衣室换好。
因为穿习惯了局长的那身制服,所以每当我换上不同的衣服时都有种难以言表的新鲜感。而兰利送我的礼服即简朴美观修身又方便行动,我猜可能是第九机关专门设计出来应对宴会场合的吧。我正了正衣襟,拿起文件袋步入会场。刚到时还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现在倒是有点刚刚入流的感觉。我简单扫了一圈,看到了坐在吧台边的开尔文,决定上去和她打个招呼。
“是局长啊,晚上好。”开尔文对我施以友善的笑,轻轻抿了一口还冒着凉气的饮品,好让她的颤抖看上去更自然。这里毕竟是特务机构的地下场所,她一个刚刚离开学校的人会战战兢兢也是正常。
“晚上好,让我猜猜,你是来尝冷饮的?”我的语气很轻松,想缓和她的恐惧。
“嗯。”她点点头,本来惨白的脸稍稍恢复了些血色,“我最近在为做出新的食物和饮品找灵感,恰好兰利长官给了我们邀请函,我就想来看看。”她抱起双臂搓了搓,“好奇怪,明明不冷的......”
“嗨,局长,来的这么早。”早早来这参与安全部署的辰砂一拍我的肩膀,也和开尔文打了招呼。
“晚上好,辰砂,知道兰利长官在哪吗?”
“兰利长官在楼上的204房间,上去后左转最里边。”
“多谢。”我起身并对辰砂使了个眼色,把开尔文交给了她负责,自己则上楼去找兰利。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熟悉的声音把我邀进了房间。涂着深色唇彩的兰利坐在酒红色的沙发上,白裙下修长的双腿交叠,在恍惚的灯光下叫人迷离。她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拖着一杯香槟。本来时时掩藏在刘海与帽子下的成熟容颜,此刻一览无余。本来坚不可摧的特工气质,俨然融化成了一个成熟女人的风韵。她抬眉看我,嘴角的弧度上升了几分。
“你来了,新人。”她放在手中的香槟,“坐吧。”
我很自觉地往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靠,她却笑了笑,叫我坐在她身边。我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照她说的坐下。她身上有股淡雅的气味,闻上去像是花香,但具体是什么闻不出来。还没等我开口,兰利就问我文件的事:“这么快就办好了?”
“嗯,长官给的任务不敢怠慢。”她轻松的表情并没让我放松。
她轻笑了两声,几秒就看完了文件:“不用紧张,新人。待会还有宴会呢,你这副模样,可是很失态啊。”看到兰利递来的纸巾,我才意识到汗已经浸满了我的刘海。我接过纸巾,擦的极其不自然。兰利见我这幅笨拙的样子,笑的稍稍开怀了些。此刻我真觉着兰利是煮酒论英雄的曹操,而我是刘备。只不过刘备是假害怕,我是真害怕。
我刚准备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兰利叫住了我:“新人,我最近收到了一副最新的画作,是你的禁闭者赫卡蒂画的。”
“是吗......”本来我还以为兰利要和我闲聊,等到她拿出那副画时,我才明白我害怕怕早了。手里的纸巾此时已经被手汗浸透,画中的我穿着第九机关的领袖制服,头顶的帽子、腰间的手枪与手里的银色手杖虽然与兰利的有很大区别,但这一身衣服和装备已经说明了意图:我将是带领第九机关改朝换代的领袖。
哪怕手里的纸巾复原,也不够擦干发里已经能洗头的汗水。兰利无声地笑,好像下一秒就会抬手把我干掉:“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她会这么画呢。”
“孩......孩子不懂事,随便画的。”我支支吾吾,眼睛始终看着画里的自己。被恐惧咬断的神经稍稍恢复了些,我想应该是兰利安插在管理局的人把这幅画带到了兰利面前。
兰利点点头,端起画细细看了起来:“嗯......画的还不错。”
“长官,我......”我想为自己辩解,兰利却对我比了个手势叫我安静。好久之后,她才继续开口:“以此为目标,好好努力吧。”说完她就把画放在了桌上,拿起手杖准备下楼了。而我的心思和眼神还停在那张画上,她的动作模糊在我的耳边,直到她把手杖握把放在下巴,迫使我抬起头时,她才站入我的视线里。本来隐藏的特工气派此时又闪烁在她的眼中,肩膀上嵌在银蜘蛛体内的宝石闪烁出温润的红色。
“走吧,新人,宴会该开始了。”手杖点地的声音将我的意识彻底唤醒,她似乎也看出了我的醒来,拿起香槟转身出了门。我赶紧起身丢了手里的纸,跟在兰利身后。虽然兰利的话听上去是对我报以期望,但我还是心有余悸,想要开口解释,但此时的氛围已经不允许我再谈不合时宜的话。稍作思考后,我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抛在脑后,打算等明天再找兰利说清。
兰利下来的恰到好处,刚好就是她要上台讲话的时候。跟在她身后的我趁大家注意力都在兰利身上时,隐入了台下的人群中。夜莺走到我跟前,帮我擦了擦头顶的汗。我靠在墙上喘着粗气,平复刚刚冷却下来的心境。就在我恢复状态时,兰利也说完了她的话。她讲话要求不浪费时间,开口一向是简洁有力。
“那长官你准备找谁当舞伴啊?”台下的共事见兰利放在了领导的身段,也开始放下戒心。
“这个嘛,好问题。”兰利嘴角一勾,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她勾人魂魄的眼神向我投来。她的步子从台上降落到我脚边,手搭在我的肩上。夜莺与兰利交换了眼神后就离开了,兰利缓缓开口:“各位,开宴吧。”
慢慢的、悠悠的舞曲注满了舞池,搭肩勾腰的舞蹈爱好者们让脚步踏在曲中,随其摆动自己的身体。不跳舞的则坐在自己喜欢待着的地方,进行着其他的活动。每个人都在这里做自己喜欢的事。
我并不擅长跳舞,而当兰利表示要和我一起舞蹈时,我就更不敢迈步了,只得跟着兰利的动作跳。我这才发现她的个子要比我稍稍矮一些,过于强大的气场让我一直忽略了她174的身高。哪怕穿着高跟鞋,她也需要稍稍踮脚才能让她的下巴放在我的肩膀。
“长官,其实那幅画......”我在她耳边轻轻说。
她先是嗔了一声,随后开口:“我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新人。我呢,也不想把话说第二遍。”
“可是我还是......”
“还是不放心是吗?你这是不信任我?”兰利的语气全无责怪的意思,却让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我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她拍了拍我的后背,好像在安抚我。吞吐在耳边的话语被吹成缥缈的歌声,与她的花香一起飘在我的脑海中。
“就当我俩没有明天
就当我俩只剩眼前
就当我都不曾离开
还仍占满你心怀
你的眼神充满期待
我的心中尽是未来
空气之中弥漫着恋和爱
发现感觉已经不再
默默的你却不肯说
只是低头寻找一种解脱
面前的你是我的最爱
我怎会不明白
逝去的年代已经变成伤害
我也更加熟悉许多无奈
不愿意看到你朦胧泪眼
我就变成那晚风”
她松开了怀抱,眼神里再无特务的锋芒,只剩下女性的温润。我的眼神对上她的视线,脚步蜿蜒,蔓延,直到究乐极宴的尽头。宴后,我和禁闭者们回到了MBCC,兰利带着第九机关的人把我们送到门外。她的眼神飘然在晚风中,最后烟消云散。她离我越来越远,她的话和歌声,却将一辈子萦绕在我的心头。
第二天,赫卡蒂的画被送了过来。在它的背面写着一行字,那是兰利的手笔:“如果需要有人继承这份意志,那么我希望是你。”
我长舒一口气,如梦的晚宴在脑中飘过如云彩。不知是福是祸的话被我翻了过去,我把画冲上,将其放在了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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