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期迷途同人】自导自演的悲剧

“你的眼睛，在忧愁时更加美丽。可是我不想看你难过，尤其是为我。”

我对着卫生间的镜子说话，努力控制面部表情，好让自己看上去更有魅力一点。然而我知道，在MBCC这个大家庭里，我是最孱弱的那一个。所以无论我怎么对着镜头笑，我都没办法做到吸引人，更不要说对那个人。她比我更懂我自己，我的一切在她面前不过都是拙劣的装饰而已。

“夜莺......”我轻轻呼唤出她的名字，低头轻叹一声，洗了把脸回到了卧室。床头黯淡的暖色调灯光照在床头柜上的酒瓶，能让人迷醉的液体隐藏在商标下的阴影里。我坐在床上看着那瓶酒，思考着还要留它多久。当初买酒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以免自己在对夜莺表露真心时不会怯懦。为了配得上夜莺，我还特地挑了价格不菲的一瓶。我一直都把它当成最珍贵的东西保管，等待哪一天能有它的用武之地。不过自打刚才见过镜子里的傻瓜之后，我猜我大概用不上它了。

我把酒小心翼翼地放回属于它的温床里，走到窗台去看那朵被我放在水晶瓶中的玫瑰。夜色下的它安静绽放着美艳，它的枝叶既然挺拔，它的荆棘依然锐利。我看着它，抚摸过它的头顶，勉强笑了一下。我关了灯躺回到床上，夜莺愁眉不展的样子又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她那一双汪洋那么动人，使得我的梦里都是她的身影。我看着她守在我身边，看着她帮我处理公务，看着她因我露出哀伤的表情，看着她挡在我面前，看着她倒在血泊里。狂厄的能量攀上顺着手指流下的血液，慢慢向她的身体里爬去。黑色的泥沼让我深陷其中，连挣扎与呼吸都做不到。我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抓不住。我睁大眼睛去看，什么都没有。世界是那么安静窒息，直到下身的急迫感叫我起床，我一看时间，不过五点而已。我起身上厕所，偶然听到屋外的脚步声。猫眼里飘过的湖绿色让本来困顿的我变得有些许精神。我进了卧室，看着那瓶酒和那朵花，心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它们的用武之地。

距离最近却又最远的人，大概只有夜莺才会给我这种感觉。我不知道她的想法如何，至少我感觉到，我想要去亲近她，却又有一道屏障和一段距离阻隔着我和她。我想除去上下级的关系外，大概也和个人能力有关吧。夜莺她一直都在担任副官这一职位，知道的肯定很多。然而对于过去她都闭口不谈，至少不愿意对我谈起。起初我对她的信任的确不够，但她能为我鞍前马后，能为我去与上庭和第九机关周旋，我的疑虑也就慢慢消除了。

从什么时候变得性情了呢，大概是从她因为我露出那副表情吧。那双大眼睛美丽传神，却让我心碎。

兰利曾跟我说过，我与夜莺是最有理由和能力离开MBCC的两个人。我自己的性命已经与禁闭者们捆绑在了一起，想必就算我想走，也会被上头的层层压力扣在这里。不过夜莺不需要有这些顾虑，她是个优秀的人，跟在我身边属实有些大材小用。况且，她为我做的有些太多了，我想她只需要镇守后方就可以，而不是自己亲自赶到最前线。差点让狂厄侵入身体感染的伤口还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我想自己值不值得她做到如此地步，如果有机会能做决定，我想或许会放她离开，远远离去。”我的声音很小，兰利坐在那里，并不回话，也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

我又想起酒与玫瑰，咒骂自己骨子里还是个胆小鬼。

一天中午，我坐在椅子上抱着猫晒着太阳，有人从门外进来。原本放松的精神因为手杖点地的声音而变得紧绷起来。

“冷静点，新人。”兰利笑着挥了挥手，让从座位上弹起的我稍作放松。她拿出一张文件，内容不多，事情不小。

“想要夜莺离开MBCC，进入第九机关上层工作，需要现任局长的同意。如果想明白，就签字吧。”

“这也是对我的考验吗？”我问，笔尖就要接触到纸面。

兰利没有表情，也没有任何肢体语言，看起来她的态度也很认真：“一切你来决定。”

我想了一会，还是把字签了下去。等到我坐回到位子上，才发现我已经汗如雨下。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因为我的思想斗争。

“明早前选好你的副官，后天夜莺就要前去第九机关了。”

“她是去帮你做事吗？”我垂着头问，不去看兰利。

“可以这么说，放心，我不会让她做危险的事。”

“那样就好。”我释怀地笑了笑，却感觉自己要哭出来。兰利道别后就离开了，几分钟后夜莺跑到我的办公室，看起来很是着急：“局长，兰利她有没有为难你？”

我摇头，笑的很疲倦：“她只是来跟我谈工作。”

“是吗......”夜莺松了口气，我看着她的脸，有种想要轻轻抚摸，然后吻上去的冲动。然而我已经做出了选择，一切都足够了，到此为止吧。

我向夜莺询问了文员中有谁表现最突出，一个叫路小雨的有着深栗色头发的女孩进入我的圈子里。我去告诉她即将被提拔为局长副官的事，却没有告诉夜莺她就要升职到第九机关。以至于她第二天一早来找我时，是那副我从未见过的动怒表情。我眼睛都瞪大了一圈，一是被吓到了，二是因为我的确没见过夜莺露出这般表情。

可能是意识到了我的惊讶，夜莺立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小雨跟我说，您想要把我换掉，是吗？”

“不是换掉，是让你升任到第九机关上层。”

夜莺的脸色阴沉，我不敢再把自己的想法说下去。最后她沉住口气，抬头面对我：“我尊重局长的决定。”

她说完就离开了，没再回头。路小雨站在我身边，不知如何是好。

“去帮帮她吧，你也可以趁机会向她学习学习。”我拍了拍路小雨的肩膀，笑得很勉强。她离开了，我愣在原地。晚饭后，夜莺提着自己的行李上了前来接她的车。我感觉有些无力，只得靠在门面的柱子上看她。她回头望了我一眼，我从中看不出任何的感情。或许在长久的副官生涯中，她早就习惯了隐藏。在和十几任局长接触后，久而久之养成的习惯。

“因为我们都是工具，所以对彼此都不需要感情。”突如其来的想法飘过我的脑海，载着夜莺的车扬长而去。日子居然在这一刻变得宁静，悠远漫长。我忽然觉得我所处的地方不是狄斯城，而是不知名的入夜荒漠。明明没有风吹起，我却感到刺骨的寒冷。我转身回去，在做完公务后回房间拿出了那瓶酒，思考着还要不要留着它。第二天早上，小雨在厨房发现了我。衣冠不整、浑身散发酒气的我抱着个还剩下一半酒的酒瓶子，靠在橱柜上喃喃自语。

“夜......嗝！......莺......”海拉学着我喝醉的样子，说着我喝的烂醉后的台词，之后又是一串长长的呼噜。海拉实在忍不住，仰天捧腹大笑。我甩了甩手，让赫卡蒂把她拖回她的房间里去。笑声从办公室门口一直开到禁闭者休息区，他们对海拉取笑我这件事早就习以为常，所以都没有多问。直到发现我身边的副官从夜莺变成了小雨，他们才意识到MBCC会有不同。至于哪里会有不同，谁也说不出来。

没有夜莺的日子，MBCC莫名变得安静下来。虽然该闹事的还闹事，该起皮的还起皮，但长时间坐在办公室的我的确感觉时间变得安静而漫长。小雨的办事能力真强，也总能想到我的前面，不愧是被夜莺推荐的人。而且我在小雨身上也感觉不到环绕在夜莺身边的那种距离感，所以我也会在闲暇时与她聊天，了解一些她自己和过去的事，尤其是关于夜莺的。

“夜莺姐她以前是在FAC工作的，绩效十分突出。她本来的目标是去天文台工作，结果却进入了FAC。之后MBCC成立，局长需要一个有能力的副官，所以文武双全的夜莺姐就被选为了局长的副官。就这样一连十二任局长的副官一直都是夜莺姐。”

“而我是第十三任。”我说道。

小雨点点头：“夜莺姐起初也想要和局长打好关系，但是坐在局长这个位置，就犹如坐在刀山火海之上。不论夜莺姐在私下里与他们熟不熟，他们最后都牺牲了。所以夜莺姐也把自己的心封闭了起来，她一直都是默默付出又做的最好的那个人，有困难也不袒露，还常常替别人分忧。”

“这我知道。”我仰头靠在椅子上，“我深有体会。”

办公室陷入了沉默，我开口问：“小雨，你说我这个决定，做得对吗？”

小雨思量片刻：“我想局长让夜莺姐去兰利长官身边，也是为了夜莺姐的安全吧。”

她的语气很明显是还有话没说完，然而她只说了这么多。我也能猜到她接下来想要说什么，我没有问夜莺的意见，就自己做了决定。这还是头一次我没有问过夜莺，自己做决定的一次。可是自此之后，或许我再没有了和夜莺一起商量对策的机会。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日子变得如此安静漫长，因为她不在身边，我的心无处寄托，只得孤寂。

“去吃饭吧。”我和小雨出了办公室，往食堂去。

......

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第九机关的年会，我也从没想过一帮特攻会集体抛头露面，还找了个富丽堂皇的地方举办年终聚会，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反其道而行之”吧。身穿礼服的我和小雨主动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免得成为焦点。我讨厌那种被关注的感觉，更不要说这里大多数人都是特攻。我俩站在原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生面孔走上台，在与主持人握手后开始自己的发言。我的耳朵也自动开启了左进右冒模式，一杯又一杯的饮料下去，竟让我有些飘忽。可能因为人多，生气太大，让我觉得有些浮躁，以至于眼花到一个梳着湖绿色长发的美女向我款款步来。

“局长，兰利长官找您。”

熟悉的声音瞬间驱散了我的恍惚，我睁大眼睛看仔细，身着优雅的夜莺就站在我的面前。

“夜莺。”我下意识脱口而出，而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重复刚才的话：“兰利长官找您。”

可惜我看不到当时自己的脸，不然一定会被快速变化的表情逗笑。从惊讶，到兴奋，再到哀伤，不过一秒的时间，我的心先是猛跳，后又安静下去。我笑，就像我对着卫生间镜子笑的那般模样。我点头，跟着夜莺走到台下，走到台上任由兰利为其他人介绍我自己。我的耳朵从左进右冒到完全关闭，全身的感官都停止，只有那一撇余光还停留在她那里。我想哭，可是欲哭无泪。不知过了多久，台下响起掌声。我笑，就像我对着镜子笑的那般模样。

是啊，这一切，都是我自导自演的悲剧。这场悲剧里所有人都在笑，包括我自己。

我走下台，被小雨扶进一间包房里。桌上放着那半瓶酒和那朵玫瑰，我很想把它们一把推下桌，可我现在浑身无力，只能瘫坐在那里。

“抱歉，局长，这是兰利长官的安排。她让我把这些东西带来，然后......”

“然后给我个机会，让我自己再做一次决定？”

小雨沉默着低头，点头承认。

“你先出去吧，小雨。”我无力地挥了挥手。

“夜莺姐就在左边的房间。”小雨说完就出去了，她很贴心的关上门，不让其他人打扰我。然而这是多此一举，就算让我坐在喧闹的中央，我也不会感受到任何。我坐起身来，看着酒和玫瑰。

这是第二个，我自己做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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