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座

陨星事件是一个神秘又惹人深思的历史课题，虽然对其研究不在管理局的职责范围内，但我还是会在工作之余稍作了解。不过不管看多少次，信息也不会因为我的浏览而增加。日久年深，也便不再对其在意了。不过我也不曾把与之相关的文件放在不好找的地方，会客室、办公室之类工作的房间的茶几、抽屉、墙面，就是它们的住处。以往有人前来拜访时，还曾开玩笑说：“MBCC主要都是在底下办公，这地上的事没必要关心，要多为自己考虑才是。”

多为自己考虑，多么美好天真的想法，幸福到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把文件随手放在桌上，横七竖八躺回了床，任凭窗外的月光尽情铺撒在房间中。紫蓝色的夜宛如一条宽大的绸带，被窗框与对面楼层的棱角切割成不规则的形状，闪灭的星点缀其上，宛如晶莹的细碎宝石。恍惚之间，一种危机感化作闪烁的星光，伴随着想象冲入脑海。突然间，天边出现了一束火光。它擦着太空的无垠，撕裂大气层闯了进来。我睁大了眼，发现它离我越来越近。我能感受到它的高能粒子与强大的力量。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化为焦炭时，一切又都安静下来，没任何东西对我产生威胁。或许是闲日子过长了就容易胡思乱想吧，我放松下来，把想象力转化为困意，尽力让自己睡去，并且睡得安稳。

自入夜元年至今已经过了一百多年，我们对陨石却知之甚少。大家都对狂厄投以关注，对处于内海中心的陨石却都闭口不谈，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大概的确是我多虑了，也许那位客人说的对，我是应该多为自己考虑，不要走前几任局长的老路，最后害了自己。

我本来打算把这件事彻底压下去，直到我听说夜莺曾经想要去天文台就职。

“天文台？”夜莺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有过一丝的迟疑和错愕，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被我觉察到了。以此看来，传闻不假。

“您突然想要去天文台干嘛？”夜莺问。

“就是突然好奇嘛，听说最近伊琳娜给天文台翻修了。”

“是吗......”夜莺似笑非笑，让我有一股莫名的寒意，“天文台是进行天象观测和天文学研究的机构，如果没有官方的允许，是不准外人随便出入的。不知道局长说的是的是哪一家天文台呢。”

夜莺虽然在笑，但我觉得她在拿枪指着我。我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啊我说错了，其实是天文馆，我从来没去过，想让夜莺你陪我去看看。”

“原来如此，那是我误会了。”夜莺的笑平和下来，“我会去查一下我和您的日程，选择在没有公务的那一天前往，到时我会提前通知您。”

“好，麻烦了。”我下意识地点头哈腰，等到夜莺离开后我才意识到我才是局长。我脱力瘫在沙发上，擦去脑门上的汗。在感觉有惊无险的同时，也萌生了一丝小小的期待。毕竟夜莺很少陪我出门，我也很少见到夜莺穿私服的样子。这么一想的话，倒是有些激动了。

不得不说，夜莺的衣品的确很好，她站在门口等我，与死气沉沉的管理局格格不入。我走到夜莺面前，发现她今天没有绑头发，散开的湖绿色长发舒服地散在她的肩膀，和绘有金色流苏星象图的黑色披风上。悬挂在她脖子上的项链也是一颗带着菱形行星带的银色星球，内衬的白色衬衣上的流苏图案与披风上的纹路相连，形成一个奇妙的星系。与之相比，管理局一整个的黯淡下来。而夜莺下身修长的黑色裤子，又依然保留着尽责的内核。

似乎是看出了我眼神中的惊讶和疑惑，夜莺主动开口道：“这是我参加工作前，自己按照天文台制服量身定做的衣服。不过在进入MBCC工作后就没再穿了，我以为之后都不会有机会穿上它，听说您要去天文馆，就又把她拿出来了。”

“很好看，这图案......是你设计的？”

“对，是我的星座图案。”

我点点头：“真是绝妙的设计。”

“您过奖了，我们出发吧。”夜莺与我驱车前往天文馆，遗憾的是今天馆内的大幕展示厅都不对外营业，我们只好逛去其他地方。好在天文馆区域很大，我们也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挥霍。我挨个拎起筐里没轻没重的篮球，感受着太阳系居民们体表的重力。夜莺则站在广袤的星座图下，昂首望着眼前浩瀚的星海。她宛如古书中观天地测察天象的监天吏，伸手指点、连接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星星，将它们绘成自最古老的伟大文明中诞生的黄道十二宫。夜莺将手缩回到披风下，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我走到她身边抬头看，以星图为骨架，十二宫们呈现出各自的图案。我不禁赞叹起来：“看来你还记得很清楚。”

“还好。”夜莺低头看向我，“局长找我，其实也不只是想来看星星吧？”

眼看夜莺知道了，我也不打算再隐瞒：“其实我想问问你对于陨星事件的看法。”

夜莺收笑：“我们边走边说吧，局长。”

在我们把步子迈向观测台时，关于陨星的情报也在同时交换着。

“其实早在几十年前，异方晶盛产之后，FAC就有过想要深入内海腹地的想法，但内海的情况远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复杂。所以对于陨星，依然在探索阶段。”

“所以说，还是一无所获吗......”我尽力不去显得失落。

“倒也不能这么说，事情还是有转机的，我想您也明白。”

我灵光一闪：“诺克斯？”

夜莺满意地点点头：“时间会给我们答案的，局长。诺克斯虽然强大，在内海势不可挡，但她终究只有一个人。况且我们对陨星知之甚少，不能贸然行动。如果把诺克斯搭上的话，那对管理局来说是巨大的损失。”

我点头附和：“看来这事急不得。”

“我明白也理解局长的心情，我当初想要进入天文台工作，也与陨星事件有关系。我曾经有想过，那颗陨石，会不会来自于外星文明。毕竟从那其中诞生的力量是扭曲、强大到我们无法想象的。”

“你还......幻想过这个？”我没想过平时严肃的夜莺也会如此天马行空。

“那个时候的我才刚刚毕业，所以想的特别多。我曾经还想象过陨石像迪迦一样是从猎户座来的呢。”夜莺还没完全笑出来，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急忙住嘴，羞涩攀上她的耳根。

“没关系的，我也很高兴你能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那让我们的思维活跃，拥有生机。”

“您说的对。”似乎是受到了鼓励，夜莺很快恢复过来。我们的脚步也迈到了观测台前，这时候我才发现，周围的环境此时已经变成了广袤的宇宙。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我被抽断了呼吸。星海从我们的身后向四面八方延伸，直到把我们彻底淹没。十二宫们施展开他们的四肢，张扬着他们曼妙、神秘莫测的身姿和光芒。一条绸缎从脚下冲出，穿插过十二宫，飞翔眼前无边的黑暗。

“虽然陨星目前我们还无法对其下手，但我们还可以看星星。”夜莺向我做出“请”的手势，同我一起穿过了绸缎，来到了观测台。地面洁净的像是水面，无数的星星分散其中。玻璃夹在交错的金色穹顶弯架中，放满了天文学相关书籍的弧形书架背靠在室内的墙壁上。一台望远镜安静地站在桌椅中央的空地上，等待一个又一个充满好奇心与浪漫主义的人用它来仰望星空。

“那陨石，真的是外星人扔的？”抱着奇怪想法的我走到望远镜前，才想起我根本不会用这玩意看星星。

“我来教您吧。”夜莺走到望远镜前，在简单调试后示意让我来看。我迈着不自信的脚步走到望远镜跟前蹲下，极力去观察星空。虽然没看出什么端倪，但起码能看清楚了。

“局长想看什么，我可以帮您。”夜莺在我身后开口。

“那就......猎户座吧。”

我说这话也是真想看看让夜莺魂牵梦绕的猎户座究竟长什么样子，以后万一真的见到迪迦了也好跟人家沟通。但夜莺沉默了一会才指导我怎么观测猎户座。在夜莺的指示下，我终于看到了猎户座。

“您觉得猎户座像什么？”夜莺问。

“一个拉弓搭建的沙漏。”我不加任何修饰地说。

夜莺没说话，只露出了些笑声。看了一会后，我又问：“猎户座有什么讲究的吗？”

大概是知道我对星象一窍不通，夜莺特地从文化层面给我讲解：“猎户座在不同文明中有着不同的描述与意义，苏美尔人将猎户座的星星群看作是一只绵羊。而埃及人则认为这些星星是给奥西里斯的贡物。另外，以胡夫金字塔为首的最大的三座金字塔，不仅在位置上与所谓的“腰带三星”精确对应，还能够通过金字塔的大小，表现出三颗星光度。”

夜莺说的头头是道，我却没记住多少，只想起一部科幻电影续集的剧情线索，好像有讲到金字塔和星星的关系。随着我扭转了角度，一个问题也脱口而出。

“夜莺你是什么星座的？”

这个问题夜莺没有正面回答我，但我猜她大概是......水瓶座吧。工作认真，乐于奉献，对别人也特别好。

应该是水瓶座吧......我想应该是。

Just kiding，thanks for rea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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