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王大丧,府内日夜祭奠,灿灿虽小,但出于父女情深的表象也是要参加的。可灿灿参加了没两天裕昌就说灿灿因失父日夜啼哭不休,身体渐差不能参加之后的祭奠了。如今府中萧寰最大,他不开口说灿灿非去不可,自然无人敢说这话。
一大早裕昌用过早膳,不簪钗环首饰也不着脂粉。穿了一件素白色的衣裙,又在外面披上粗麻孝衣。携阿素去大堂参加祭奠。裕昌心情高兴如同再世为人。这天气也好,晴朗明快,一扫连日来的阴霾闷热。
裕昌隔得远远就听得到哭声、木鱼声和诵经的声音。这声音远远传来,透着悲伤。她赶忙拿出沾了姜汁的手绢往眼下一擦,倚在阿素身上慢慢的走进大堂。萧寰看着裕昌哭的红肿眼睛,一扬眉,快步上前,颤声道“王妃要保重身体啊”
“世子也要保重身体,王府众人都靠着世子呢”裕昌哽咽道
有些年轻无子的姬妾听到裕昌这话,更是失声痛哭。没了南越王她们可怎么办啊,萧寰若是仁慈还能让她们平安出府,再不济也能养她们一辈子虽说没了自由,但总比将来把她们发卖出去强。
那些有子且年老色衰的则是怕萧寰会想尽办法把她们拘在府里,以此控制自己的儿子女儿怎么办。南越王年长的儿子们也担心萧寰会不会放过他们。一时间灵堂上哭声漫天,晕厥者不少,有人哭的眼泪都没了,还在那里抽噎不止。裕昌可没兴趣跟着他们哭,折腾了一会她就装晕回去休息了
时间一晃南越王都已经埋进土里三个月了,裕昌仍旧守着自己的小院子。这日萧寰突然来到院中,他平静的看着裕昌隔着纱幔的朦胧身影,静静道“你想回家”
裕昌抬首,望着一袭竹青色长衣,长发以金冠端正束起的萧寰。淡淡一笑,道“想”
“嫣嫣,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萧寰直直的望着裕昌
两人相视的那一刻,让裕昌有一瞬想要留在这里。在黄昏的柔光下,窗外吹拂温柔的清风透过细竹帘溜入屋中,裕昌仿佛回到了那一年,漫天细雪,她于墙头遥望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
回到都城并没有那么简单,南越有不少人都认为把裕昌留下可以更好的掣肘朝中。萧寰刚刚继位正是千头万绪的时刻,他心中想借此顺势把裕昌留下,可为了她的一句想家了,他又为裕昌排除万难,只为送她归家
十一月时节的南越风雨潇潇,裕昌听着夜雨敲打青瓦,凄凄然然的雨落声,仿佛低低的哭泣,一夜,难以成眠。如此翻来覆去了两夜,她自己都觉得困倦极了,可偏偏睡不着。终于在迷迷瞪瞪之中,她闭上眼睛入眠。
睡梦中的裕昌并不安稳,她眉心深锁,往事影影绰绰恍惚在眼前。她忽的从梦中惊坐起,带着满身的冰凉汗水大口喘息
“公主,怎么了”阿素举着灯,掀开垂下的帘帐。见裕昌满头大汗,浑身战栗。小心的替她擦拭着汗水,低声道“我去请医士”
裕昌慌忙出声阻止“不必了”
“公主,王爷和李大人都会竭尽心力,襄助公主回朝的”
“不是为这件事”裕昌摆了摆手,哑声道“你去休息吧,阿素”
“是”
随着阿素退下,裕昌抱紧身子蜷缩一团,神色无助而惶惑,仿佛被雨露沾湿的秋叶,薄而枯脆。她已经许久没有梦到过那个的故事了。四年,时间过得真快啊!
“陇右大捷,大军凯旋”
“陇右大捷,大军凯旋”
随着令官声声大喊,回荡在都城中。
大殿之上,文帝拍手道“好哇好哇。子晟不负朕望。另外告诉李宗,借此事,无论如何给朕迎公主还朝。他要是干不了,就给朕一辈子待在南越,不要回来了”
“是”
终于在半月后,裕昌从李宗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她可以回家了。可真的得到回家的消息时,她却又怯懦了,都城那个埋葬了她一切爱恨的地方。
离开前夜裕昌独自一人,坐在屋顶喝酒,她正喝着,忽觉身上一沉,转头望去萧寰不知何时也上了屋顶,拿了一条狐裘披风盖在她身上。此时四下无人,唯裕昌与他静静相对,萧寰清朗的声音传来,“要回家了,高兴吗”
酒壶的冰凉让裕昌寒意顿升,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道“不知道。我一开始来其实就是想逃离都城,最后却又很想念那个地方”
“嫣嫣”萧寰眉眼平和,轻叹道“你曾劝过我随心而行,今日我同样用这句话劝你”
裕昌微微浅笑,澄澈分明,“谢谢”她仰头喝下最后一口酒,起身拍了拍尘土,正欲转身离开,却被萧寰拉住了手“如果我当时留你,你会留下吗”
裕昌沉默了良久,缓缓抽离了手,道“萧寰,世上没有如果,人必然是要为自己的选择承受结果”
萧寰身子微微一颤,一滴泪无声垂落自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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