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越嘉与骆济通在涂高山腻歪时,被五公主和太子看见,越嘉当场就被五公主打了个半死,三公主还说风凉话让五公主咽下这口气,就让越嘉纳了骆济通算了。这回三公主没戳到五公主的心窝,倒被文子端教训了一番,说她多管闲事。其一当着东海王的面发生这样的事,说这样的话,宣太后那里怎么过的去,其二骆济通此人心思深沉,这样的人进了越侯府岂不是要搅翻天
如文子端这般想的人不少,其中就有文帝和越皇后,前脚出事,后脚五公主就哭到了长秋宫,说自己母后不在都城竟任由人打脸,父皇又不给自己撑腰,这个公主做的还不如寻常人家的女娘。文帝是急得直跳脚,五公主也不在他面前哭只扒着长秋宫不出来,说思念宣太后,他也不好为这个训女儿。越皇后觉得骆济通攀附霍不疑不成,改攀上越嘉心思太重,若和小五再凑在一起只怕以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了。于是让小越侯管教越嘉,让他歇了这个心思。小越侯这何止是管教越嘉,是不顾越侯夫人的阻拦,几乎打残了越嘉。他何等精明之人,能看不出骆济通的心思,骆氏的心思。想用一个女娘把他儿子拴住,没门。
小越侯心知最快的解决办法,就是让骆济通消失。可一时半刻上哪里找把柄去。有人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霍不疑适时命梁邱起送去了贾家七郎的医案。小越侯明知霍不疑在借刀杀人,却也没法,事情压在上头,只能既领霍不疑人情,又当刽子手。
于是骆济通进了廷尉府,理由是谋害前夫,经廷尉府查证证据确凿。引起哗然声一片。而在廷尉府的骆济通自知没有生路可寻,唯一的要求就是在见霍不疑一面
“我还以为霍侯不会来了”
“来此算是谢谢你吧”
骆济通看见霍不疑晦暗的双眸,心头一颤,“哦,我明白了,我懂了。你是拿我做个幌子,你是故意的!”
霍不疑背光而立:“五年前我就决定放过她了,我盼她再不受委屈,好好嫁人,安稳一生。我不愿阻碍她,也不能让陛下和殿下阻碍她。有了你,大家才会对我放心。”
骆济通依旧不解:“可是,拖的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啊!等她嫁人了,你终归得娶妻的,就算不是我,也得是旁人,你又何必……”她话音中断。霍不疑似笑非笑,她瞬时明白了,不敢置信道:“你,你根本不想娶任何人!不不,这不可能,你还要延续祖宗香火呢。霍家阖族覆灭,你怎能自私自利地断绝血脉”
“为何不可以。”透进来的日光下,霍不疑的侧脸如冷玉般完美,“千百年前,世上也没有什么霍家。”
骆济通激愤难言,胸腔直欲炸裂,咬牙切齿道:“哈哈哈,我们都被你骗了!可是陛下不会任你胡来的,太子殿下会气死的,你你……”
霍不疑远眺,眼神清冷深邃:“只要我不想成婚,总有办法的。我若娶妻,一定是因为我对那女子心生喜悦,而不是什么别的因由。”——就像他慈爱而深情的双亲一样。
骆济通心灰意冷地瘫坐在地,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
袁府,裕昌来探望在养胎的程少商,两人说起了骆济通进廷尉府的事情
“阿姊,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骆济通居然这么狠”程少商慵懒地斜靠在床上
裕昌替她掖了掖被角,长叹一声道“人有时真的很可怕”
程少商瞟了眼左右,旋即小声的朝裕昌说道“阿姊,我听阿慎说骆济通的事,可能跟霍侯有关,是不是真的”
裕昌怔了一下,低垂下头道“霍不疑既然不在乎骆济通的一路相随,放任她来到都城,说着会做他新妇的话。必然是有把握将来闹掰,可以解决掉她”
“霍侯当真厉害”
“陛下的十一郎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我大父是陛下仅存的几位宗亲长辈,我入宫时尚且也有被人联合起来欺负刁难的时候。更何况他入宫时无依无靠,走到今日若没有些谋算那才叫奇怪”
程少商听着连连点头,后又小声嘀咕道“只盼霍侯早早觅得良缘,省得陛下老折腾。就像几年前明明都准备好了,都没成,还把冯大人给外放了”
裕昌转头看着窗外的好天气,澄碧天空,花树葱茏,随口说了句“不管如何日子都还要继续过下去啊”
夜晚,霍不疑照例在书房批写公务,梁邱飞端着药碗推门进来,他也不抬头只道“不喝”
“少主公,公主送的”
听着梁邱飞的话,霍不疑停了笔,抬头看去,梁邱飞继续说道“阿素送来的,说是治咳疾的”他将东西盘子放下,“公主心里肯定是有少主公的,少主公不爱喝药,送的是食疗单子”他指了指碗,霍不疑端起一口饮尽,挥退了梁邱飞。心口一阵激烈的跳动着,这还是当初的将军府邸,府中一切的物事摆件原封不动。可人呢,霍不疑望向门口,恍惚下一刻裕昌仍会推门而入,陪着他或看书或针黹
“人都道温柔乡英雄冢,怎么到了十一郎这就大大的不一样了”耳边还能响起裕昌调笑的话语
“十一郎”
“子晟”
彼时的他们都真诚地相信,可以一起走到岁月的尽头。如今却那样的陌生,连多说一句话都成了奢望,霍不疑摸着胸口咳出声来,还能好吗。他闭目沉思,能好只需一剂良药而已
骆济通的事情一了,就在大家以为裕昌和霍不疑要再续前缘时,突然就都没了音。不过很快就会又一场好戏到来,冯骏回来了,裕昌的未婚夫终于结束了外放,从弘农郡赶回与裕昌成婚,得到这个消息的还有霍不疑
“几时到”霍不疑凝视着梁邱飞,眼底有深海玄冰般的冷光
梁邱飞嘴唇有些哆嗦地说道“今日就到,公主去城外接了”他一口气给说完后,头低得离谱
霍不疑轻飘飘地笑道“梁邱飞,你本事很大嘛”
梁邱飞心想上次听到这话时,还是公主,不是,是少女君救的命,这回估计自己是凶多吉少了
城门口,裕昌站在马车旁,任由大风吹乱她的头发。阿素劝裕昌回去等,但她执意要在此等候。又是一阵大风吹过,衣袍在风中咧咧作响
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裕昌凝眸望去,但见一人策马而来,行至她面前时,那人勒马停住,跃下马来,意气风发的朝裕昌说道“嫣嫣,我回来了”
裕昌搂住他,不觉眼中带了几分憋屈的泪意。她太累了,打从霍不疑回来事情就朝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在发展着。霍不疑无时无刻的出现,如从前一样强势地撕开她的保护罩,闯入她的生活里,让她无所适从
冯骏摸着裕昌的长发,安抚道“是谁给你委屈受了吗,怎么还哭鼻子”
“不是,只是有些想你”
“我回来了,以后可以天天见”
裕昌笑出了声“谁要天天见你”
“走吧,我送你回去”冯骏牵着裕昌的手将她送上马车,自己则骑马护送,一同往公主府去
路上行过街边小贩时,裕昌使人停住了马车,要买路边的蜜饵。冯骏扶着裕昌的手下马车两人欢欢喜喜地去买东西,裕昌将买好的蜜饵捡了一块,递到冯骏嘴边。他就着手吃了一口,裕昌笑盈盈地问道“好吃吗”
冯骏点了点头,笑着回答“好吃,咱们多买几块吧”
“可不能,灿灿瞧见了,准是要都吃完的,她那牙就没几个好的了”
“咱们多督促她刷牙就是了”
这温馨的一幕落到霍不疑眼中,嫉妒的发狂。梁邱起,梁邱飞只觉霍不疑寒意萦绕周身。他俩都往后退了一步,他家少主公是要杀人
本该有一场好戏登台,可看起来好像毫无波澜。冯骏有时去东宫议事,顺路会送裕昌进宫,裕昌和霍不疑在宫门口就会遇见,两人不过点头道安,多余的话,不曾说过一句,连眼神都没有过多交汇,冯骏也放下了心,他们是真的没有关系了
太子和诸位臣公为度田令一事,常议事于东宫,这是冯骏第一次认真打量霍不疑,不得不说他的能力确实很强,虽不多言语,但指出问题一针见血,处理起来也杀伐果断,不怪裕昌会喜欢他。
四月杏花开的正好,裕昌选了个晴好的天气,亲自下厨做几个霍夫人爱吃的菜,带着东西往杏花别院来
霍不疑早已等在门口,裕昌扶着阿素的手下了马车,接过食盒,只让她们等在外面,自己提着食盒与霍不疑一同进了别院。她摆好菜肴,又摘了几朵好看的杏花,才跪下恭敬的扣头上香
霍不疑看着跪在身旁的裕昌,想到他们上一次一同来,还是五年前去打寿春的时候,如今都已是时过境迁。他看着裕昌,想要伸手握住她的手,却在又在即将触碰的瞬间收了回去。他曾无数次梦见过裕昌,梦见他们的生活没有改变,他找到证据杀了凌益,裕昌穿着嫁衣与他成婚,可每当这个时候裕昌鲜红似火的嫁衣就变成了那日城阳侯寿宴时的红衣,泪流满面,遍体鳞伤。他被惊醒,孤零零躺在榻上,直到天明。
他总觉得能回头,可裕昌和冯骏一起出现时,现实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时间在向前走,裕昌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余生里。她选择彻彻底底的离开他,将过去变成他一个人的过去。
“霍侯,霍侯”裕昌的轻呼,惊醒了陷入回忆的霍不疑。她拿出一个盒子道“我一直想亲自把它还给你,却没有找到机会,今日正好”说罢打开盒子,露出了那支蝶恋花玉步摇
霍不疑缓缓抬起头,直视裕昌真诚且坦然的目光,“这支钗太过贵重,崔侯说夫人还留了自己的妆奁给我,彼时你我即将成婚,我收自是无妨。可如今,总是要还给你才好”
“这是姑母给你的,我不会收”
裕昌沉默半响,方淡淡说道“那等到霍侯成婚时,我把它们作为贺礼,送过去也是一样的”
“你我一定要分的这么清楚吗”霍不疑握住裕昌的手,裕昌身子一颤,那手冰冷的毫无温度,眼前的霍不疑更是恍若一片枯叶,只需轻触就会化为齑粉
“霍侯你总要成婚的,将来霍侯夫人若知道了这些心中难免不快,所以交给你是最稳妥的。”
“成婚”霍不疑说的轻蔑,让裕昌不由的眉心一跳,他用目光细细描摹这着裕昌的面庞,不自觉的说道“我已决意,不再娶妻生子,此生驻守西北”声音很轻,却坚定异常
裕昌悚然一惊,迫视着他的目光,竟要直直看到他心底去。他和从前并无半分区别,可又像是将某种情绪压到了最深处。裕昌低低的道“霍不疑,你疯了”转而反握住霍不疑的手,愈发高声道“陛下一心期盼你娶妻生子,美满幸福。霍氏又只剩你一人,需你开枝散叶,此时你竟说不再娶妻,陛下怎么能答应呢”
“只要我想总有法子的”霍不疑黑眸中满是疯狂,仿佛有一头凶猛的野兽,急需从里面冲出,撕咬。
裕昌不敢再看,别过头去,声音轻颤道,“霍侯人生很长,此时也许放不下,将来哪一日也许就放下了”
霍不疑喉头轻滚,双手摩挲着裕昌被冷汗浸透的细嫩手心,一字一句低声道“嫣嫣,我成婚是与自己心爱之人。但你让我看着你与旁人成婚生子,白首恩爱,我怕是忍不下去。唯有远赴西北,将这一腔热血挥洒在那片土地上,我才能勉强活下去”
裕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眼眶弥漫上点点红,喉咙苦涩,隔了半晌才道“子晟,不要这样。不管你我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是你放弃人生的理由”她缓缓吁出一口气,定了心神“如今陛下待你恩宠依旧,你还是位高权重的十一郎,都城中多的是貌美的年轻女娘。她们都很贤良,有才华。总会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届时你们生儿育女,一生偕老。不好吗”
霍不疑黯淡双眸,涩然掀动唇边弧度,对裕昌说道“可她们不是你”
风过无痕,唯有二人相对无话,这一次依旧是无言而散,裕昌说服不了霍不疑放下心结,继续向前。霍不疑也不能让裕昌改变心意
“不在?”冯骏今日在买了些新鲜吃食来看裕昌和灿灿,却被告知裕昌出门了,他询问道“那我将东西交给县主也是一样的”
“县主此刻在念书,不便打搅”
冯骏攥紧了手上的点心,昭华一直不太喜欢他,一开始听说他要和裕昌成婚,还闹过几次。到后来裕昌说过几次,又渐渐长大,接触的时间长了才好些。但这一切的基础是霍不疑不在,霍不疑一旦出现,昭华又是最喜欢他,抗拒自己的
“那有劳替我转交”
“是,冯大人慢走”婢女接过东西,送冯骏出门
冯骏行至半路,想起还有东西没给,便又调转马头回去。正见到裕昌乘马车回来,想着遇的巧,却见裕昌下了马车与一位将军说话。距离有些远,冯骏看不清人脸,想着上前凑上前去瞧瞧,忽的瞥见了马车后面还有一架独辕马车,豪华高大气势逼人。那位将军送裕昌进门后,转身往独辕马车旁停了一会。公主府的大门关上,独辕马车才缓缓行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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