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终于迎来宣后的生辰,宫婢和宦者四处洒扫结彩,程少商的高山流水十分精奇,让帝后妃三人都满意不已。更让人精奇的是凌不疑的一曲阳春白雪,相得益彰
“弹得好,弹得好啊。朕平日里想听你弹上一曲,你总推脱经久不练生疏了,能让你想起来怎么弹琴的,就只有裕昌了吧”
听着文帝的调侃,裕昌只微笑以对。
诸位皇子公主例行献寿礼,曹常侍向文帝回禀道“禀陛下皇后,三皇子在封地觅得新矿脉,现已将全新堪舆图快马送来献上”
“好啊,此乃大吉啊!”
听到自己的礼物令文帝欢喜,三皇子低头含笑起身走到正中,行礼道“父皇,儿臣尽年一直命人查询新矿,终于在母后生辰前寻得了这新矿,此乃母后鸿福儿臣不敢居功”
帝后听闻都甚为喜悦,越妃也感欣慰,眼里满是对三皇子赞赏的目光。文帝见三皇子不居功自傲更加高兴“有你们是朕的福分,好!”
三皇子被文帝夸奖,太子妃担忧地看向一旁的太子,担心风头都被三皇子抢去了,太子倒是无所谓。三皇子一走,随后便是太子夫妇献礼,只见二人走到正中行礼,内侍抬着一小案台走进来“母后,此乃玉麒麟一对,乃是我们在西域寻得,寓意着好事成双,孩儿祝愿母后福寿延年。”
宣后一愣神,裕昌和少商明明已经将寿礼准备好了,都原封不动的送到东宫了,如何今日又送了这个来。但她面上仍然含笑道“太子有心了”
太子妃不知那根线搭的不对,直愣愣的说道“是啊,可花了不少银钱呢。祝母后与父皇恩爱白头”
太子妃刚说完,文帝脸色一变,五公主再不想看自己皇兄的笑话,也都忍不住笑出声,赶紧用袖子轻捂。现场气氛顿时尴尬起来,众人神色不明,文帝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宣后,宣后也有些不自在的看着文帝,两人都是无奈的很。
裕昌眼睛一翻,无语至极。早知道她就应该和嫋嫋亲手把东西交到太子手里,本来以为太子妃在大事上总是拎得清的,没想到太子妃是时时刻刻都能给惊喜。她再不想出来解围,也不能让皇后没面子到底。于是她起身出列行礼道“陛下、皇后,今日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带来的寿礼,并不止这些”
太子诧异的看向裕昌,他还备了什么礼,怎么他自己不知道自己
“陛下皇后越妃品尝酒水、菜品,可觉与之前的略有不同”
裕昌一说,文帝和宣后越妃以及臣公们也都品尝了起来,都觉滋味与之前的菜品不同,大家交头接耳
“陛下和皇后崇尚节俭,太子于是从西域寻来蔬菜瓜果种子在御田试种,种的瓜果做酒,蔬菜为羹,用于今日寿宴。并将种法汇集成册,呈现与陛下皇后,若得以推广,便可惠及万民,以此为皇后寿礼”
文帝拍掌笑道“好好好,皇后啊,太子心系百姓,寻来那么多的果腹之物,甚是难得”他高兴地举起酒于臣公“诸位爱卿,多饮啊”
在场的气氛顿时缓和,一旁的太子也松了一口气,向裕昌投来感激的目光。太子、太子妃和裕昌行礼褪下。太子随即又反应过来他哪有什么书册呈上啊,他向裕昌投向询问的目光,裕昌瞟了眼太子妃,轻声道“储妃,许是把册子忘在什么地方了”
原来是在太子妃那里,太子这就放下了心。可当他带着太子妃回到座位时,忽然看见坐在对面的曲冷君。太子觉得自己不过是无意一看,没想到这目光落到了有心人眼中,就成了另外的意思。太子妃本就因裕昌的话,脸色青红不定,在看太子又望着曲泠君不眨眼,脸上心里一齐上场,险些要控制不住
五公主本来是献舞的,可昨日池塘一游。与她进宫的女娘们,腰疼头疼的不在少数,她自己也头重鼻塞能爬起来参加寿宴,已是万幸,献舞之事只能作罢。只好胡乱献上一件贵重摆件当做寿礼。宣后见她如此也不好问,昨日说献舞的事,便含混地过去了
到了凌不疑和裕昌时,这寿礼着实是送到了宣后的心坎里“陛下,臣与裕昌为皇后寻得了宣太公当年旧物,愿皇后得宣太公保佑,事事顺遂”
宣后看到父亲的墨宝,瞬间眼眶泛红,连文帝夸赞二人用心非常
“陛下,少商的礼物由妾代呈”裕昌说着命身边的婢女展开一副绣图
文帝惊讶道“这是百寿啊”
原来是一副百寿图,是以红布为底,金线所绣,一百个不同的寿字。“少商本想绣一副万寿图献与皇后,奈何绣工不济,百寿之时就已经是十根手指头冒血了。还请皇后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收下此图”
宣后原本眼中含泪,被裕昌的话逗笑了“予自然知道她的一片孝心,她那绣工绣百寿就已是为难她了”
“少商有心,这丫头今日偏巧病了”文帝惋惜的说道,随后说着君臣同乐,共饮
这话落到知道昨日池塘之事的人耳朵里,五公主和裕昌互翻白眼,倒是坐在裕昌身旁的凌不疑看出了端倪问道“与五公主有什么事吗”
“有,但解决了”
“那灿灿今日为何没来”
裕昌并不回答,只朝着南越王的方向望去,见他朝自己举杯,亦举杯回应。凌不疑明白了,握住裕昌的手,像是在告诉她不要紧,我在
宴会过半,裕昌浅笑向凌不疑,说自己不胜酒力为由,离开了宴席。凌不疑本想跟着她一起去,却被拒绝。让他留在宴上
五公主无意间看见,南越王与裕昌先后离开,心中存疑。先前骆济通便告诉过她,裕昌只比萧寰小一岁,却是继母与继子。两人在南越王府抬头不见低头见,又岂会毫无交集。骆济通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于是五公主一个眼神,身旁的春笤悄悄地退了出去
只不过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她那喝得醉醺醺的五皇兄也跑了出去
裕昌行至御园湖边见到用手中饵饼逗鱼的南越王,此时的他一如初见,还是翩翩浊世佳公子,风姿俊秀,爽朗清举。
“许久不见,南越王风采如旧”
“公主不遑多让”
裕昌在最难熬的日子里遇到了同样困苦的萧寰。彼时的他们一个孤身远嫁的王妃,另一个是不受父王喜爱的空头世子。如今的境遇却已大不相同,萧寰已是掌一方实权的南越王,而她是丧夫寡居的公主。不过即使许久未见,再见依旧如初
“不知我所托之事,可有消息”不及叙旧裕昌便开口询问道
萧寰轻笑道“凌将军好手段,是有迷魂汤给你喝了吗”
裕昌刚想反驳就听萧寰说道“确有消息。我不欲留下把柄,遂冒险与你相见”
正说着萧寰耳聪目明恍惚听见远处传来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奈何话还没说完,只能长话短说了
醉醺醺的五皇子迷迷糊糊地摸到御花园,看到了柳畔湖边的两个人,嘴里囫囵地念着的风流诗词突然停住。擦了擦眼睛再看一次,没错。子晟的脑袋绿了
“是五殿下来了”
裕昌转过身瞧见远远跑来的五皇子。又似乎看见五皇子身后还有一道人影离开。她望向萧寰便忙收了口。萧寰也看见了人影,朝她点了点头。裕昌明白这事算是不能善了了“赶紧走”推走了萧寰,拦住赶来的五皇子
“裕昌,你是吃什么长大的,胆这么大”五皇子一脸急切地说道,他都能看到凌不疑头上的泛绿光了
“你瞎说八道什么”
“你当我瞎啊,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五皇子边说还边比划着两眼睛
两人争辩不休,裕昌明白回到大殿还有一场大战。此时也只能请五皇子帮忙,方有一条生路
“你帮我个忙”
“你疯了,这可是在给子晟戴绿帽子,我胆子小”
“都说了不是”裕昌都快无力吐槽,说了有八百遍了。五皇子愣是不信“不管此事最后结果是什么,绝不殃及你”
另一边,骆济通端着酒来到凌不疑身旁,温柔轻语道“凌将军”
凌不疑转头看清眼来人,淡然放下酒杯,冷淡疏离的说道“何事?”
“妾即将远嫁西北,来日再见不知何时,妾想敬将军一杯”骆济通话音刚落,就看到春笤从而门口跑进来边跑还边朝她喊道“不好了,裕昌公主在湖边…”
骆济通赶忙询问道“公主怎么了”
文帝也听到了下面的动静,疑惑的问道“裕昌怎么了”
春笤一副难言的模样,揉捏造作越妃看不下去了,直接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演给谁看啊”
春笤忙慌张说道“裕昌公主在湖边和人私会”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哗然一片,骆济通诧异的看向凌不疑,而太子身后的五公主却掩面偷笑,有好戏看了。自此这场裕昌公主私会南越王戏码正式拉开大幕
裕昌和五皇子两人正在宫道上边走边聊,五皇子见五公主看热闹不嫌事大,拽了半屋子人来找麻烦。裕昌这次要是没个好理由只怕无力脱身。干脆心一横他和裕昌少时交好,算得上半个青梅竹马了。此时不帮更待何时“嫣嫣,你放心。今日你我相见畅聊幼时之事,除此以外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裕昌听得一愣,脚步一缓。随即反应过来跟上了五皇子的脚步,轻声说道“多谢”
“哎呦喂,裕昌你敢与人幽会”五公主先发制人
裕昌不慌不忙“五公主,此言何意。我不过是与五殿下见面聊了几句而已”
侍女春苕赶忙说道“哪里是什么五殿下,明明是南越王”
五公主应声道“裕昌,有子晟还不够,还看上了你那年轻的继子了”
文帝听了五公主的话,面色一沉“裕昌你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陛下,裕昌今日不胜酒力离席,于湖畔遇见了醉酒吟诗的五殿下,我和殿下随意聊了几句,仅此而已”
五皇子附和道“父皇,就是这样”
“说出去谁信啊”五公主颐指气使地说道“你与南越王先后离席,明明是去幽会,被春笤看见了”
文帝听到此话,怒问道“春笤,说,你说实话”
“奴婢也没看清,只是瞧见一人喊公主的名字”这话说的是模棱两可,说是没看清只是听见了,但叫出裕昌的名字,又无法解除嫌疑关系
“我就不能喊裕昌名字了是吧,我们俩从小到大连名带姓喊的时候多了去了”
“五皇兄还是不要为裕昌遮掩了才好”五公主不依不饶
萧寰隐秘地出现在一角,他正欲上前,裕昌目似无意地瞧见了,手指轻敲手背示意,他便已然会意。只是裕昌的这一举动,落到了一直未曾开口凌不疑的眼中,他的面上淡淡不见丝毫喜怒,目光悄无声息的从二人身上划过
裕昌上前直视春笤问道“你刚刚说是瞧见南越王,此刻又说没看清人,只听见人喊我名字,前言不搭后语,该如何解释”
春笤面色惊恐,五公主见了心中暗骂道不中用的东西。于是插话道“父皇,裕昌祸乱宫闱,就该乱棍打死”
“闭嘴,今日是你母后的寿宴,你在这里喊打喊杀的算什么,你的眼里还有没有你的母后啊”
裕昌面色凝重,郑重向文帝行礼道“陛下,今日皇后寿宴实不该为此事而扰。既然五公主与裕昌各执一词,不如将侍女春笤看管,待到明日再做论断。”
文帝听得深觉有理,越妃也在一旁帮腔。于是文帝下令要查明真相,明日定夺,继而转身离去。
“今儿真高兴啊,咱接着喝”五公主洋洋得意地看着裕昌
“公主仔细身体,当心风寒”
“你…,咱们等着瞧”
五皇子只觉女人的世界太难懂,更何况现在只剩子晟和裕昌在场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才好“这天太冷了,我先回去了”
凌不疑走到裕昌身边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无事”裕昌微笑着朝他说道
黄昏时分宴会终于结束了,裕昌不想回长秋宫,于是随意的信步走在曲折回廊间。却在回廊深处,见一人神态安闲,扶栏凭风而立。她本能的要回避,但待看清那人是谁,她快步上前,道“你不要命了,要是被人看见”
萧寰怡然自得的目光只裕昌面上停留一瞬,很快转开,道:“裕昌你当时让我帮忙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话的”
“那不一样,现在我私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你我见面要是被发现了,那不就坐实了吗”
“放心我一会就走”萧寰目光带着怜惜的看向裕昌“我只是想确定你真的没有事”他认真的继续说道“我只是想知道我放在心上爱护的女子,在我不了解的地方是否也有一个人放在心上爱护”
裕昌坦然笑道“谢谢”
萧寰失笑道“他待你好吗”
“好”
萧寰听裕昌这样说,不觉一愣,手随意扶在红漆班驳的栏杆上“嫣嫣,你要是留在南越有我在,绝不会让你遇到这些事情”
裕昌淡淡一笑,道“所谓夫妻,便是携手共进,并肩同行”
萧寰凝神看着裕昌,手不自觉的抬起,似要抚上她的鬓边。裕昌不闪不躲,直视萧寰,如同多年前她说的那样,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萧寰的神情凝滞了,手停在裕昌鬓边一寸
夜渐暗,栖在树上的鸟儿怪叫一声,惊破这寂静。萧寰随即回手,离开前回首望向裕昌,静静道“嫣嫣,你后悔过吗”
裕昌垂首,夜来风过,轻声道“后悔是最无用的东西,时间不会因后悔而停滞”
月光渐亮,淡薄的光线落在树后的身影上,那人萧萧沐浴于清冷洁白的月色中,颀长的轮廓添了几分凌厉冷漠。凌不疑眼中暗涌流动,掌心握拳,他压下心底情绪。今日见到裕昌和南越王打手势他就有所怀疑,如今更是证实他的推测。他终究是错过了裕昌的那四年时光,那是只属于他们的故事。
星汉灿烂:一见知君即断肠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