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南雪不见她人,闻邦笛音不闻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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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往北方三年,四处漂泊流浪,再次隐姓埋名,终于也摆脱了那些官员的追查。这两年变化纷繁,随着朝廷局势的风云诡谲,十几年前被满门屠杀的萧家几乎完全淡出人们的谈论,两年前从苏州逃走的萧家遗女也无人再深查。
人们更多地是关心这天下怕是又要易了主,又听说国外的蒸汽机之类的发明,西方文化愈加流入,社会思潮改头换面。
时年冬,苏州城飘着纷纷扬扬的细雪,街头巷尾行人熙熙攘攘,有小贩在拖着声线招揽顾客,吴侬软语中,一如当年的热闹。
戚十一身着青色汉服斗篷,抬眸看向面前持着一柄白色油纸伞的男子。时别三年,谢必安的眉眼几乎不曾改变,那股忧郁很淡,却总是很轻易便能察觉到。
“唐肆呢?”
戚十一问道,清冷的声线因着这场雪的静谧和街头的喧嚣很容易便会匿去,但谢必安仍旧听见了,他的眼神淡漠,看不出感情,只说:“跟我来吧。”
苏州城已经不复当年的模样,虽仍是淡雅安宁,那一栋栋新修的建筑物却显得陌生而疏远,跟小桥流水比起来,像是新的碰了旧的,一样的是都覆着轻轻一层白雪。
唐家像是消失了一般,了无踪迹。
越走越萧瑟,越寂寥,天色苍白得像一张单薄的纸,空气安静下来,雪仍旧像细小的绒毛一般落着,安静令人窒息。
但是突然有笛声响起,戚十一一听就可以辨认出来,是清脆嘹亮的邦笛。
雪好像停了,天色放晴,明媚的阳光透过竹林细密的枝叶,投下斑驳的光影,照亮了半空中细小的浮尘,是记忆中熟悉的温暖。
唐肆就站在她面前,乌亮蓬松的卷发,两痕墨眉下一双小鹿般纯粹的眼眸,唇角微扬,脸上晕染着浅浅的笑,手里是一支邦笛,紫色裙摆下是一只蓝白小猫,懒懒散散地趴在唐肆脚边。
“看吧,萧遥,我不会骗你,我说过的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唐肆晃了晃手中的邦笛,笑意更甚,
“我们笛箫合奏吧,我们把老祖宗留下来的民族乐器发扬光大。”
戚十一怔怔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斗篷拢着的那张苍白的脸才浮现出笑意来,随即又有点愧疚:“但是我今天没有带箫来。”
“阿肆,我们下次再笛箫合奏吧,下次也一样的。”
唐肆却有一点不高兴,蹙眉嗔怪道:“不一样,下次就不一样了,你现在就回磬竹斋去,把你的箫拿过来好不好?”
戚十一温柔地摸了下她的头:“好。那你就在这里等我,一定要等我,很快的,我回来就和你合奏。”
唐肆弯唇笑起来,眸子亮晶晶的像月亮一样,乖巧地点点头。
“一定要等我哦,很快的。”
不知道为什么,戚十一总觉得心里惶恐不安,莫名感觉她只要离开一秒,唐肆又要消失不见。她走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见唐肆还站在原地对着她笑,便又放松下来,只强调道,
“阿肆,等我回来。”
她的心情欢悦起来,这些年脸上的清冷孤傲像是终于融化在温暖的光亮里,唇角笑意飞扬,却是在无意间低眸看见手里的白色绒布袋愣住了。
她诧异地将绒布袋打开,一支熟悉至极的紫竹邦笛映入眼帘。
“阿肆。”
戚十一茫然地回头,看着那个弯着唇笑的少女,盯着她手里一模一样的邦笛,突然又注意到她紫色的小洋裙。这么冷的天,为什么还要穿她们初见那时候的衣裙呢?
三年过去了,唐肆怎么好像一点儿都不曾变过,没有长高,没有长胖也没有变瘦,脚下的小猫也没有一点变化,还是小小的一只,完全是记忆中三四年前春天的模样。
戚十一有点恍惚,但她仍是温柔地笑着说:“等我哦,阿肆。”
她收回目光,往前走去,却倏地意识到磬竹斋早就没了,当初她逃往北方,官员怕是早把她的古董店收缴了。她像是在一瞬间如梦初醒,立即回过头去。
没有竹林,天还在下着雪,她眼睫上都是雪,旁边的谢必安抱着一束白菊,整座墓园空寂阴冷,只有她和谢必安,面前是一座小小的墓碑。
没有笛声,没有唐肆,只有苍白的天空和冰冷的雪地,她恍惚地盯着面前的墓碑,上面的名字清晰得刺痛了她的双眸。
“她不肯说出你逃去了哪里,不堪忍受狱里的折磨,吞金自杀了。”
“三年前,你刚离开苏州不久,她就离开了。”
谢必安在墓前蹲下来,将白菊葬在唐肆的墓碑旁边,侧头看着面前眼神空洞,像是失了神智的戚十一,
“她让我告诉你,她希望你好好活着。”
“她说,她爱你。她爱萧遥,也爱戚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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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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