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殓番外

伊索记得他第一次遇见约瑟夫的那天。

情人节，黄昏时刻的暮色苍茫，天边的一抹霞却温柔至极。路边摊上都堆摆着红玫瑰，他手里却是一枝黄玫瑰。

卖花女说红玫瑰里混了一枝黄色的，又见他生得好看，便送给了他。

矜贵优雅的男子就是这时候出现的，银发略微凌乱，面容俊美异常，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摄像机，朝他勾唇一笑。

“你很上相。”

约瑟夫又认真地瞥了一眼刚拍摄下来的照片，微微侧头，看向伊索，摇头道，

“不对，这照片好看，但还是你本人更好看。”

伊索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并不是很擅长交谈，往常也有人这样夸他，但唯独这次他异常的欢喜。

他突然很想和他说些话，说什么都行，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倒是约瑟夫嘴角噙笑，问他是哪里的学生。

大约他的同龄人都能平淡地回答上这问题，可伊索却怔忡半响。

他今年十七岁，确实该是个在学校认真学习的少年。可是他早已经没有上学了，两年前父母意外双亡后，他才初中毕业，也不想再读书了，便带着余下的钱出来打拼。

他是个入殓师，在殡仪馆工作。那些富贵人家向来都看不起他这样的人。

约瑟夫衣料上的檀香味清淡又奢华，透着难掩的矜贵气息，举止行为都优雅绅士极了。伊索很清楚，这人非富即贵。

“是第五高中的。”

他撒谎道。

约瑟夫眼底有淡淡的惊讶，他笑了笑，说:“哦，真巧，我之前在你们学校上过摄影课程。”

伊索也朝他笑，只是心里紧张起来。他希望约瑟夫不要再问他是几年级几班的，那样他就露馅儿了。

约瑟夫也如他所愿没有再问什么，闲谈几句便离开了。

年轻的摄影师追求浪漫和爱，满眼欢喜地看着路边一对对手牵手的情侣，为他们记录这美好的一天。

他不知道身后伊索望着他的背影失神了很久。

那天之后，伊索辞去了殡仪馆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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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遇见约瑟夫时，伊索是酒吧里的服务员。

银发男子倚靠在座椅上，酒吧彩色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他神色慵懒，眼尾上佻，双颊微微泛红，侧头打量着手里摇晃着的红酒。

“你，过来。”

他倏地看向伊索，朝他招了招手。

伊索没有半秒的犹豫，他正想找个机会靠他近点，没想到对方直接招他过去了。

“陪我喝。”

约瑟夫醉醺醺地倒了一杯酒，递到他面前。

伊索接过，一饮而尽。

“你还记得我吗？”

约摸是见眼前人醉了，或者说是在酒吧混了些时候，见的人多了，胆儿也大了。伊索凑到他耳边，轻声问了一句。

约瑟夫神色迷茫地看着他，最终拧了下眉，说不记得。

伊索早已料到了这个答案，但心里终归有点难过。

真是自作多情。

殡仪馆的入殓师和酒吧里的服务员有多大区别呢？

在这样矜贵的人看来，大抵都是一样的低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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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索没想到的是，约瑟夫醉酒后其实还有点记忆。他们那晚聊了很多，约瑟夫倒是跟他聊上了，之后经常来酒吧找他。

酒吧的服务员，本来是正常工作岗位。

可是伊索那张脸，总是要引来其它一些东西。

年过半百的女人穿着雍容华贵，一看就很有钱。她是独自来酒吧的，说是喝个闲酒，却一直眯着眸子盯着旁边的伊索。

酒吧里，人群迷乱，色彩炫目，无数男男女女扭动着身姿。

女人把伊索叫到身边来，递给他一杯酒，看向他的神色暧昧又玩味，像是在看养的可怜可爱的宠物。

“你会什么呀，小帅哥?”

伊索抿了一口酒，声音听不出喜怒:“我会作画。”

“哦，真有趣，你可以现场表演一下吗？”

女人靠得很近，这样一说话，温热的气息直接喷在了伊索脸上。

“可以。”

伊索画得漫不经心，但女人却啧啧称奇，眸子里难得有几分稀罕和惊讶。

“你可真会画，从前是做什么的？”

伊索瞥了她一眼，淡然开口笑道:“殡仪馆的入殓师。”

果不其然，女人眸色一顿，唇角依然是一抹笑，抛出的眼神却无一不是鄙夷不屑。

“晦气。”

她扔了他的画，骂了两句直接喊他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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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索突然很想知道，约瑟夫若是晓得了他从前的工作后会是什么反应。

约瑟夫喜欢一切美好浪漫的事物，他说他喜欢玫瑰，但讨厌玫瑰腐烂后的味道。他总是那么期待清晨的初阳，而完全忽视了暮色萧索。

“你……”伊索看向他，眼眸依然弯成一个温和的弧度，轻声问道，“为死人拍照吗？”

约瑟夫闻言一愣，半秒后才回过神来，有些诧异，但仍如实回答:“没有。”

他永远只会为那些新生的，热烈的，成熟的生命赞美，停留，为它们拍下美好的一瞬。

伊索语气平静如水，道:“我从前的工作是为他们化妆。”

约瑟夫惊讶不已，看向伊索的眸色微变。

伊索觉得，他可能又会从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看见讥讽和不屑，便低头自嘲一笑。

可约瑟夫却笑了笑，说:

“那也是一份值得敬仰的工作。”

伊索惊讶地抬眸，对视上那双干净明亮的眸子。

“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喜欢那样的工作，但那样工作的人值得尊重。”

“还有，我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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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三：在开始后面部分前，我还要写一点番外，挺重要的情节还没交代完，再写点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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