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珍惜

梅花开时，康熙五十二年姗姗而至。白雪洋洋洒洒，红梅绽放枝头，若曦正吩咐两个手拿斧头和砍刀的太监折梅枝。

十四阿哥远远而来，瞧着人在冰天雪地中忙得热火朝天，笑问：“你这是做什么呢？这么大的架式？”

“去年年末琉球进贡那对瓶子空着，折几枝梅花正好相配。”若曦行完请安礼后，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说完，双手卡了个‘取景框’，从框里看向梅花，定格一方景致，比划半晌，才决定一枝，两个太监站在梯子上忙依言砍下。

后来十四也选取了一株梅花，和若曦一道来到乾清宫给康熙请安。

若曦随在十四阿哥身后进了暖阁，康熙面色平淡地瞥了一眼同时进来的两人。

“奴婢砍了两株梅花，打算供在两个瓶中，皇上批阅奏折累时，赏瓶时还可以赏梅，瓶梅相得益彰。”

得到康熙的首肯，若曦吩咐太监给瓶中注水，插梅。康熙起身踱步看了一会，若曦在旁边为他指明哪枝是自己挑的，哪枝是十四阿哥挑的。康熙沉吟不语，随后命若曦将十四阿哥挑的那株送到皇太后宫中。若曦忙让人抬出去，跟着送到慈宁宫。

慈宁宫。

七十二岁的仁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十三岁就自蒙古草原嫁进皇宫，一生都没有得到顺治的爱，但尽心抚育康熙，康熙也待她如生母一般，让她得享天年。

若曦来到慈宁宫看到这位老人，虽华发苍苍，但身子骨硬朗，双目有神，精神铄砾，见了花和瓶子喜欢得不得了。行动不便就连连让人把梅瓶搬得靠近些，赏得份外仔细。又笑问若曦好些问题，若曦拿出在康熙面前伶俐活泼的劲儿不着痕迹地夸赞康熙和十四阿哥。

皇太后边笑边点头，个个重赏，让带话“多谢皇上一番孝心！”。继而忙打发人去请各位娘娘来同赏，若曦告退。皇太后视线落在她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皇帝的意思也从没瞒过自己，这个女孩背后代表的是蒙古两大部落，此生就困囿皇宫中，与自己的命运何其相似！

目光又转到孤削如笔，逞妍斗色的梅株，离了树干，她能在精致的瓷瓶中盛放多久？

若曦回到乾清宫复命时十四阿哥已经离开，康熙听若曦转述皇太后的话，皇太后如何欢喜，如何重赏奴才后也龙颜大悦，又赏了一遍去送梅瓶的人。

其他人都下去领赏，若曦还跪在地上谢恩。康熙一直没有说话，空气中死一般的凝寂。

若曦今天敏感地察觉出康熙看自己的眼神与众不同，但不知是何原因，甚至自嘲是多心了。眼下暖阁内前一秒气氛活泼，下一秒变得冷冰冰，便知康熙真的对自己有话要说，木然地等着发落。

半晌后，康熙道：“起来吧。”看着跪在地上的若曦，她与自己几个儿子的关系都纠缠不清，康熙心中滋味难辨。

前几年草原上因为十三，十四和敏敏争风吃醋的事康熙都心知肚明，事后也没过分苛责。十四与若曦年纪相仿，今天来时十四的眼神也清楚，她呢？当年为他挡鞭，没有感情自己是不信的。

纵使再宠她，想照顾她的感情，康熙也不得不做出决定，温和地问：“将来有一日你可能做到忘掉得不到的，珍惜已拥有的？”

若曦猛地抬起头看向康熙，正对上他洞察秋毫的目光，心中疑云密布：自己得不到什么？拥有了什么？“奴婢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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