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身死》

“……事情变复杂了。”钟离站在望舒客栈的顶层，看着夕阳，染红的天空，微风传来丝丝凉意，却有些刺骨，空中夹杂着些许混乱的气息，难以分辨。

镜花水月法在荧穿过去后就消失了，而自己……

“突然有些后悔没学镜花水月。”钟离真想长叹一口气，但现在可没有心思去想这个，他必须尽快找到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否则到时候可能就看见沉曦杀魈，荧不让，和沉曦打起来，梦之魔神控制魈再从背后背刺……

情况复杂的令人头痛不已，钟离捏捏自己的眉心，不到6个时辰之内居然发生了这般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

“不过算算，快六个时辰了。”

——————————（与此同时）

“魈！”荧穿过了镜花水月法，从半空之中坠落。

“荧？！等等！你会受伤的！”魈闻声抬头看去，昏暗的树林上空出现一抹淡金色，像温柔的光闯进黑夜，抱着必死的决心，却在这一刻些许动摇。

“闪开！”

沉曦改变自己的行动轨迹，加速闪到魈的眼前，手中的剑转个角度，划伤魈右手腕内侧，握住和璞鸢的右手有些松懈，沉曦在刹那间旋转剑身，将和璞鸢挑了出去，左手凝聚风力，将魈从原地吹了出去。

“沉曦仙子，拜托您……”

“金鹏，我还没有允许你说话，这么冒犯我这位魔神，是不是太过分了。”

“……呃！”

魈条件反射的在空中稳住自己的身形，稳稳的落在身后的树枝上，刚说了几个字，想请沉曦保护荧，梦之魔神的控制之力却让他说不了话，闭上了嘴。

另一边的沉曦脚下发力，接住半空坠落的荧，稳稳落地。

“魈！梦之魔神，有本事和我单打独斗！别拿魈当挡箭牌！”荧心急如焚差点要冲过去，沉曦一把拉住。

夕阳的光更加微弱，周边树木的影子也更暗沉，沉曦身体的能量越发不稳定，身形都有些闪影，看着荧，再看看自己的身体，皱了皱眉。

“好笑，我要是能单打独斗还喊小金鹏过来做甚？

话说，金鹏你刚才那么紧张，怎么？是心上人？那可得与她好好玩玩～”梦之魔神邪笑着打个响指，魈从树上的树枝跳下来，走到魈的身旁，像是恶魔的低语，在他的耳旁下达了命令。

“你个混蛋！”

“你打不过魈，我来。”

沉曦将荧拉到身后，挡在魈的眼前，对方手中的能量汇集，被弹出去的和璞鸢“咻”的一声回到他的手中，右手腕的伤口血渗出，顺着和璞鸢流动。

“不可以！沉曦，你不可以杀了魈！”荧扯住沉曦的衣袖，沉曦停住了脚步。

“……你知道魈现在痛苦不堪吗？”沉曦看着荧的神色。

沉曦背对着魈与梦之魔神，转头与荧面对面，四目相对。

“我当然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他现在被业障缠身蚕食意识？还是知道梦之魔神对他的控制根深蒂固污染灵魂？还是他每一丝不愿与反抗都会造成他身体上的痛苦不堪？”

沉曦硬生生的打断了荧的话，眼神冷漠的像是在看待一个毫不相关且要消灭的敌人，虽然隐藏了眼中杀意，但掩饰不住身上的杀气，若是能现在动手，下一秒或许就会掀起血雨腥风。

“我……”

“我再说一个事实，趁现在魈的灵魂没有被污染太深，杀了他还能保住灵魂，如果拖到摩拉克斯来，他到时候不仅要死，还要魂飞魄散。

而且，你现在如果杀了梦之魔神，魈会在瞬间被阵法的魔神怨念吞噬殆尽，变成只会杀戮的行尸走肉。”

风乍起，落叶顺着风的方向飘荡，从荧的耳边擦过，带起碎发摆动，却掩盖不住荧震惊与绝望的眼神，嘴巴微张却说不出什么话来，染红的云霞映红了她的眼，闪出水光，残阳的余晖，寥寥无几，被沉曦完完全全的挡住，毫无生机可言。

夏末的风，带着被挂起的落叶与尘土，本只有凉爽，现在却像是寒气刺骨，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沉曦，你倒是看的一清二楚，我还以为你过了两千多年，会睡傻了。”梦之魔神听着沉曦的话，真的是想给她鼓个掌，虽然知道她聪明，但没想到她看的那么透彻，而且抉择做的那么果断。

一旦想要救的人，没有任何机会活命的机会，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说她是看得开还是太绝情了呢……

“梦之魔神，不要把威胁的事情放在我身上，即使今天你挟持的是昭阳，只要到了这种地步，我也照杀不误。”沉曦转身，右手持剑横于眼前，左手擦拭上面沾染魈的血，眼神像是冰冻三尺的寒冰，无法动摇，风还在吹，但吹不散沉曦身上溢满的杀气，身后荧大脑陷入空白，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低下头，抿着嘴唇……

“你可真绝情啊～”

“并非绝情，而是我们身为仙人的职责所在，不求被世人铭记传颂，但求问心无愧。”

沉曦一个挥剑，剑锋指向地面，声音像是切开了空气，显示它的锋利。

“去吧，金鹏，杀了她。”

“不自量力。”

沉曦脚下发力溅起灰尘与枯叶，魈闪着冲了过去，快要接近的时候，魈却一个转弯绕过了她。

“我指的杀了她，可不是杀你哦～”

“……！”

沉曦完全不理在树影之下，露出诡异笑容的梦之魔神，对方手中一束黑色的能量像箭一样从她的手中脱离，追着沉曦而去。

沉曦压根没把能量当回事，魈已经到了荧的眼前，手中的和璞鸢刺过去……

“金鹏……”

“？！”

和璞鸢从荧的脸旁擦过，枪头深深刺入荧左后方的树干，百年老树在瞬间被刺穿，荧的脸庞出现一道浅浅的伤痕。

魈停下动作，血液顺着和璞鸢流下，浸染树干，整个身体在不停的微颤，混乱的呼吸声伴随的是迎面而来的血腥味，血液从他的下巴不停滴落，落在荧的白裙上，像盛开的红梅，刺眼夺目。

荧缓缓抬头，眼中掩饰不住的痛苦和蔓延彻底的无望，闪着泪花，颤抖的抬手，想要触碰他。

“魈，能不能告诉我，是不是只有这一个办法，只能让你就此解脱，告诉我，你告诉我啊！金鹏！金鹏！金鹏……”荧带着哭腔与低吼，哽咽的抽泣，泪水夺眶而出，刚要触碰到他，魔神的怨念从他脚底喷发而出，瞬间吞没了魈，弹开荧的手。

“额啊！”魈无法压抑的痛呼与悲鸣，宛如鸟类濒死前的哀嚎，令人揪心。

“魈！”

“不要靠近他！”

沉曦立刻赶来，手中的剑一个转手向后丢，刹那间刺破梦之魔神的箭，衣袖里伸出一条绸带，捆住荧的腰拉到自己身边，荧站不住继续瘫坐在地上。

“既然都不想活，那就侵蚀的更彻底吧！”梦之魔神将能量源源不断的注入到眼前的阵法，全部加在的魈的身上，怨念污染着魈身上的元素里，散发的力量只有点点绿元素，神之眼的翠绿被黑色侵入，魈松开握和璞鸢的手，捂住自己的头双膝跪地，汗流浃背，却毫无反抗之力……

“……沉曦仙子，我该怎么做。”荧呆呆的愣了许久，握紧拳头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抹掉脸上的泪水，抓了一地泥土树叶的手擦不掉泪痕，平白抹上几缕深棕色，眼神重新振作，并且坚定不移，但并没有掩盖她的伤心欲绝。

“……你若信我，你去对付梦之魔神，但你不能失手杀了她，否则魈只会更痛苦，而且她只是个怨念，身体是璃月人，不能杀人。

牵制住，越远越好，魈交给我便是。”沉曦蹲了一下，随后眼神中带着些许欣慰，一瞬间微微上扬的嘴角，紧接着恢复冷漠只有杀意的模样。

“我明白了，那接下来……就交给您了，沉曦仙子。”荧看了看魈，闭眼毅然决然的走向在后面几乎融入黑暗的梦之魔神。

“怎么？你居然也学她那般无情无义吗？”

“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荧拔除自己的剑，抬头看太阳的西沉，残阳的余晖彻底消失，被染成血红的云彩瞬间失去颜色，黑夜降临。

天空没有星光，没有月亮，没有光源，看到的一切都很模糊，只有能量的光芒闪烁，照映出荧平淡且无可奈何的表情，右手持剑，左手伸出来，接住一片落叶，又看着落叶被风吹走，深吸一口气，右手握住剑一转，寒光凛冽，突然出剑刺过去。

“啧！”梦之魔神瞬间反应过来，但被剑刺穿了左肩。

“的确，我没有办法杀你，但是如果废了你，还不伤及性命，我还是有把的。”冷若冰霜的低音，带着深深的怨恨与憎恶，蔓延至她的眼神内，无处不在。

……

“……我来迟了。”钟离匆匆赶到，气息混乱的难以分辨，梦之魔神为了干扰，有十几处一模一样的气息，自己又分身乏术，只能一处一处确认。

原本一片黑暗的黑夜，不知何时风吹散了乌云，皎洁的月光从空中照下，空地上满是血迹，魈毫无生气的平躺在中间，胸口源源不断冒出魔神的怨念，身下的血液不停的流出，浸染落地的枯叶，左手手套上的神之眼变成了灰色，上身的白衣破烂不堪，处处是血肉模糊的伤口，脸上的傩面四分五裂，落在地上，空中飘下一块白色的手绢，上面绣着清心，缓缓落在魈的胸口处的伤痕，瞬间被染红……

“不，来的刚好。”沉曦甩掉剑上的血迹，襦裙的末端与白色平底靴皆成红色，将剑收起，看着梦之魔神狼狈的又逃回这个地方，向她冲来。

“摩拉克斯！拦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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