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大人有颗星

1、

“我的镰刀呢？”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紧接着一串欢快的脚步声响起，雪饼摇头晃脑的从里屋飞奔出来，嘴里咬着我的死神之镰。

“谢啦！”我揉揉它的头，接过镰刀后在手里比划了一下，吓得屋子里一串的鬼魂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你们一群鬼还不如我的狗狗有用。”

“大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飘了过来，“请您放我回去吧，我还想见我儿子一面，您放我回去吧，一天也行。”

我淡淡地看着他，表示自己爱莫能助，“我是死神，是取人性命的，死神之镰更不是用来救人的，而且我也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圣人，您求我有什么用？”

老人那双浑浊的眼睛悲伤地看着我，看得我一阵不自在，我皱了皱眉，死神之镰被我催动腾空而起，我一屁股坐了上去，顺手把斗篷扣到了脑袋上。

“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你们，不要乱跑哦，”我朝他们眨眨眼，“对了，说不定过个百八十年，来收你们转世魂魄的死神还是我，看在这么有缘的份上我得好心提醒各位一句……”

我弓起手指冲他们呲了呲牙，恐吓道：“外边到处是吃人魂魄的尸魂，偷偷跑出去被吃掉的话我概不负责哦。”

说完我挥挥手，满意地看着角落里被吓的一抖的小女孩，心情愉快的跟他们告别，“那么来生再见啦各位。”

医院的气味我一直都很不喜欢，重症室这边更是死气沉沉，经常能看见医院里警铃大作一派忙碌的混乱场面，只为了带给人们更多的希望。

重症室这边什么样的人都有，年幼的才刚刚出生不久，年老的白发苍苍满脸皱纹，有一生勤恳良善的，也有作恶无数的，但他们在死亡面前都一样,死亡的气息紧紧缠绕着这里的人。

我飞进其中一间病房，床上躺着一个五岁的小姑娘，我坐在镰刀上，悠闲地翻开资料，确定这是我今天的最后一个任务。

床上的女孩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抽搐着，剧烈的喘息把氧气罩濡湿了，这动静很快就惊醒了她刚刚得空休息一下的母亲，医护人员跑了进来，他们立刻采取抢救措施，医生的双手摁在她的胸口，用力地按压着。

很快，一边的心电图变成了一条毫无波澜的直线，医生摇了摇头，可怜的年轻母亲崩溃的大哭出声，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着，用力挣开周围人扑上前抱住了自己的孩子。

我口里的口香糖刚好嚼到了没有味道。

如果有人跟我一样，在死神这个岗位待了上百年，每天收魂跟一日三餐一样平常的话，就一定不会在看见这样的场面后生出一点怜悯之心。

死神之镰飞快的飞到我手中，巨大的镰刀朝病床上毫无血色的女孩伸去，轻而易举将她身体里的魂魄勾了出来。

小女孩的魂魄轻轻眨着眼，在她转头看向自己母亲前我捂住了她的眼睛，将她放进了镰刀里。

我把镰刀扛在肩头，脚下汇聚起灵，托着我慢悠悠的准备原路返回。

作为一个有环保意识的死神，路过医院后门的时候，我特意绕到垃圾桶那边准备吐掉嘴里的口香糖。

我刚刚拐了个弯，低下头的瞬间就和一个小屁孩四目相对，那孩子大概一两岁模样，额头上有块疤，看起来很瘦弱，身上倒是很干净，被人放在婴儿车里，就这么扔在了垃圾桶的旁边，嘴里还咬着一个奶嘴。

我往下一瞟，嗯，带把的。

他突然伸出手，胖乎乎的几根手指都还分不开，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些什么，一边说着我听不懂的婴语，一边张着嘴傻笑着，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我一愣，这才发现有点不对劲，我指了指自己，“你看得见我？”

他笑得更欢了。

于是我曲起手指，张牙舞爪地吓他，“嗷呜，吃了你！”

这小破孩不仅不怕，反而伸着手要来抓我的手指，我无趣地收回手，扛着自己的镰刀准备离开，我还没转身，这小孩已经撇着嘴角，一副要哭的样子，我皱皱眉，“诶诶诶，你看得见我可不代表你可以碰瓷啊！被丢在这里是你的命，你是人类的孩子，被我带回去活不了的，而且我是死神，死神可没有同情心，不过呢，看在我们这么有缘的份上，我回去让神使帮你查查，看看你的命怎么样好不好？”

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心满意足的站起身转了个向，没想到巨大的镰刀因为我身形不稳，突然往后倒去，我手忙脚乱的站稳，那一瞬间就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我的镰刀……好像变重了。

我咽了咽口水，怀着一丝侥幸举起镰刀挥到面前，镰刀的刀尖上，挂着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个魂魄。

我惊恐地回过头，婴儿车里的孩子已经闭上了眼，再一转头，刀尖勾着他的衣领，小屁孩正对我笑得开心。

“完了完了……”我一把把他揪下来，急得团团转，“死神之镰只会勾将死之人的魂魄，怎么会把你的魂魄勾出来，而且我只学过怎么取走人的魂魄啊上帝！！！”

死神之镰或许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此刻老老实实地立在我身后，我把小屁孩举到面前，这才发现他的胸前有一个小牌子。

“东……”

“东，方，曜。”

2、

雪饼还在灵魂驿站等我，我怀里抱着个孩子，把镰刀递给了驿站的神使，鬼魂们排着队被带走，神使正打算接过我手中的孩子，我吓得往后一缩，“不不不，呃这个不是，这个，那个……”

神使不解的看着我，我慌忙之下胡乱编着借口，“这是范海辛大人朋友的儿子，李白说想先见一面。”

神使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一边把镰刀还给我一边做了个请的姿势，我连忙踩上镰刀，顺便揪着雪饼的后颈把它提了上来，怀里的孩子一见要起飞，立刻开心地乱喊乱叫，还用他的爪子在我脸上糊了好几巴掌。

气得我顺手杀了几个尸魂。

李白接到我的消息很快就到了我家，雪饼摇着尾巴欢快地绕着他的腿转圈圈，我心情沉重地拉着李白，把他往我收拾出来的客房里带。

他一边跟我走一边义正言辞的拒绝，“不好吧不好吧，我们俩纯友谊，你这样的我提不起兴趣，”他开着玩笑跟着我进了门，下一秒就在看清屋子里躺着个什么东西后一脸见鬼的来了句，“卧槽！”

跟他解释完前因后果，李白沉着脸坐在床前保持着沉默，我崩溃的抓着他的肩膀摇晃，“你别发呆啊！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又在发呆！！”

李白被我晃得头疼，他举起手示意我停下来，“别晃了，既然死神之镰把他带回来了，你就照顾他不就好了。”

“什么！？”我仰天长叹，“李白你能不能靠谱一点！我怎么照顾他！”

“你不是说是在垃圾堆见到他的吗？如果没人发现他的话，就现在这样的天气，过不了两三个时辰这孩子就会被冻死，可你又说神使给你或是其他死神的任务里都没有这个孩子，说明这孩子根本不到轮回转世的时候，那么你就得负起责任，你不妨当做是上天想留这孩子一命，让你把他带回来。”

我看着他，缓缓开口道：“你在说什么屁话。”

我指着床上半透明的魂魄，崩溃道：“他现在已经没命了啊！上天哪里想留他一命？！”

李白静静地看着我，“把他当做魂界的孩子就好了，把他变成跟我们一样的人，让他在这里能活下去。”

我犹豫不决地看着他，觉得他说的全是屁话，又觉得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就算死神之镰勾出了他的魂魄，也不能证明他真的就是快死了，是我害得他变成这个样子，死神虽然必须冷酷无情，但是不代表我不知道什么是是非对错。

可是那怎么说也是要改变这个孩子的一生，我怎么敢那么简单地做决定。我转过头，床上的小屁孩刚好瞪着圆溜溜的双眼，在我望过去的瞬间咯咯地笑出了声。

“你同意了我就帮你，如果你拒绝，我就送他进入轮回，帮他弄个入轮回的身份替你瞒着，反正这小鬼的人生还没有开始，”李白故意拖长声音，“不过你要是不忍心......”

“我们死神才不会不忍心！”我嘴硬地反驳他，然后咬了咬牙，“只是他、他都还没活过，怎么说都是我的错......你帮我吧。”

李白点了点头，把小孩从床上一把抱起来，姿势动作看起来都很专业，我眯了眯眼，怀疑地看着他，李白瞪了回来，“无师自通，我走了。”

数天之后，李白带着他回来了，他不再是半透明状的灵体，而是和我一样，变成了活生生的人。

李白把他放到毛绒绒的地毯上，顺手塞给我一袋奶粉，小屁孩抱着他的裤腿怎么也不松手，“他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人类了。”

我咽了咽口水，看见他终于放开李白的裤子，转头挂在了雪饼身上，雪饼吓得僵硬地站在原地望着前方一动不动，成了一座雪雕，我忧心忡忡地问道：“小孩子要怎么照顾啊？跟养雪饼是不是一样的？”

李白白了我一眼，耐心回答道：“跟一般人类不一样，他会很快长大，所以照顾起来应该不难。”

“这玩意儿还会长大......”我看着又扒在李白腿旁边吃着手指头的小孩，蹲下身子把团子大点的小孩抱在怀里，凑过去问着，“你会长大？”

李白不忍直视地扭过头去，“你问的这是什么智障问题。”

我放下他，马不停蹄地打开购物软件，认真的挑选着奶粉玩具幼儿图书，我咬着牙有点头疼，“我是怎么长大的？”

我是师父养大的，说养也不太准确，我幼时就是孤儿，被师傅收养后，才四五岁就被他扔进鬼魂堆里训练，到我能够继承他的死神之镰后他就和师母离开了......我分明是一个人摸爬滚打一路惊险自己长大的！

我短暂的同情了自己几秒钟，迅速回归现实，小孩不哭也不闹，眨巴着眼睛看着我，我冷漠地扭过头，李白道：“我走了，有事联系。”

送走李白，我坐在地毯上，摆好了和小孩长谈的架势，我指了指他，严肃道：“你，叫东方曜，”我又指了指自己，“我是死神，你要叫我大人，记住了吗？”

他嘴里哇啦哇啦说着什么，我权当他听懂了，“没错，你东方曜，我死神大人，尊卑有序，泾渭分明。”

“现在，”我把他抱起来，“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带你去喝奶。”

东方曜听了高兴地扬起手，又糊了我几巴掌。

我狠狠吸了口气，“一顿不吃饿不死吧，那我们先去把指甲剪了。”

雪饼跟在我身后，看东方曜的样子好像看到了过去被我克扣午餐、强制剪指甲的自己，于是它呜呜叫了几声表达了自己对这个人类幼崽的同情。

3、

“雪饼？”

我叫了一声，雪饼立马飞奔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也是个四脚并用的“神兽”，“神兽”爬不过雪饼，于是趴在后面耍赖，雪饼停下步子，转过头等着他，见他赖着不动干脆绕到他身后，用头拱了拱东方曜。

小孩撑起身体，哼哧哼哧开始往外爬，我忍无可忍，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然后扔进了他的小床里。

我拿起镰刀，想起前几次把他俩留在家里，结果每次都是人仰狗翻的场面就有些放心不下，“雪饼你确定能照顾好他吗？”

雪饼兴奋地吐出舌头，“汪汪！”

“得了吧雪饼，”我抱起他，“这小屁孩不是你能承受的，你乖乖在家等我，我很快回来。”

“旺旺！”

“知道了，”我头也不回，“旺旺雪饼。”

弯月般的镰刀在空中缓慢的飞行着，东方曜紧紧抱着我的脖子，还不住的探头往下看，市中心出了场车祸，当事人失血过多当场死亡，警方拉起警戒线，后面的车堵成了一片。

我贴着地面飞行，隔得远远看到地上血流成河，不管是车还是人都被撞得面目全非，我面无表情的靠过去，血腥味道越来越浓烈，怀里的人突然拱了拱鼻子，紧接着开始掉金豆子。

我吓了一跳，低头看见他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一边哭的震天响，我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我小声嘀咕道：“人类就是人类，没了壳子还是改不了本质，究竟是哪来的那么多同情心？”

我从镰刀上一跃而下，吩咐道：“他怕，你自己去，这回不要弄错了！”

死神之镰听了命令，飞奔而出，然后带着一个年轻男人的魂魄回到我身边，那男人满脸是血，迷茫的看着我，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懒得解释，手一挥把他收进了镰刀里。

我松开手，东方曜的眼睛还是湿漉漉的，我往反方向走去，“走，我们去超市。”

我变成平常的人类模样，因为他实在太重于是干脆把他放进了购物车里，不一会儿他就被一堆日用品淹没了。

“雪饼......”

我从货架一排一排的走过去，在最后一排才看见要找的旺旺雪饼，雪饼放的位置太高，我伸长手也没取下来，本打算用点人类解释不了的非自然力量帮忙，突然从我身后伸出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把雪饼取了下来。

我回过头，望见来人后一句礼貌的谢谢噎在了喉咙里。

“怎么？看见我没什么话想说？”

我撇撇嘴角，“冤家路窄。”

宋归徐笑了笑，“不是和平分手吗？怎么还成冤家了？”

我一巴掌把他拍开，推着自己的小车往出口走，“和平你大爷，别挡道。”

当年年少无知，初次出任务的时候就是和宋归徐交接的，后来也一直是他，结果被他那张好看皮囊骗了，稀里糊涂和他谈了一场半个月的恋爱，明明手都没摸一下，此人还厚颜无耻的说自己是我的初恋。

他不依不饶的跟着我，在我耳边跟苍蝇一样碎碎念，“我承认以前我们有矛盾是我没处理好，你不至于这样绝情吧，我们毕竟有一段情，你以前很喜欢我的。”

“那是老娘年轻不懂事，”我一把把东方曜从车里抱出来，“麻烦宋神使滚远点。”

宋归徐这才注意到东方曜的存在，他惊诧的看着我们，他惊道：“不是我的吧？我连你手都没牵过！”

我白了他一眼，他一边帮着我把买的东西放到收银台，一边看稀奇似的盯着东方曜。

我付钱的时候他自告奋勇要帮我抱，我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人虽然一肚子坏水但是也不会欺负一个孩子，于是把曜递给了他，没想到我刚刚把东西放进购物袋就听见一声惨叫。

“啊！！！”

我连忙回过头，东方曜正用刚刚长好的几颗小尖牙死死地咬着宋归徐的手指，宋归徐一张脸憋得通红，他不敢动不敢扯，只能徒劳的惨叫着，“松口松口！”

我慢悠悠的走过去，东方曜这才松了口，宋归徐修长的手指上留下了几个明晃晃的牙印和一堆口水，他可怜巴巴的看着我，一幅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我看着这一幕心情莫名愉悦起来，这臭小子不愧是我家的，孰敌孰友分得很清。

我把曜接过来，朝宋归徐翻了个白眼，留给他一个高贵美艳的背影扬长而去。

4、

“我的镰刀呢？”

东方曜抱着镰刀从屋里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他光着脚丫，镰刀比人还大，根本抱不稳，整个人摇摇晃晃的，连带着怀里抱着的大镰刀也左一下右一下的乱晃，看得周围的鬼魂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镰刀割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雪饼跟在他身后，欢快的摇着尾巴，对于曜抢了它的日常工作这件事非但不生气还有几分兴高采烈。

他举着镰刀，递到我手里，口齿不清道：“大、大人，在这里。”

我捏着他的脸颊，“小曜，看好这些鬼魂，等神使来了，就交给他。”

曜点了点头，我又问道：“还记得如果神使问你是谁要怎么回答吗？”

“我四、四大人的师父的姐姐的侄子。”

我打了个响指，“没错！真聪明，那我走啦。”

晚上到家的时候曜还没睡，我推开门就看见他和雪饼一起站在玄关处，手里抱着故事书等着我，明明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却还要硬撑着不睡，我无可奈何把他搂进怀里，随意的往沙发上一靠。

“今天想听什么故事？”

他乖乖坐在我的腿弯处，打开了手里的故事书，我一脸黑线地看着扉页上“剑仙大战百万尸魂”几个大字，头疼的扶了扶额，“又......又讲这个？”

小孩扬起脑袋盯着我，重重的点了点头，曜生了一双杏眼，圆溜溜的，看着我的时候简直没法拒绝他，于是我忍着羞耻，看着画册上抽象版李白清了清嗓子。

“咳咳，话说这么一天，魂界尸魂泛滥，剑仙李白作为世上最强的尸魂猎人，他挺身而出，只身一人挑战万千尸魂......”

雪饼在一边打起了呼噜，我也总算把全篇扯淡的书念完了，又一次发出了感慨了上百遍的读后感，“这不扯淡吗？”

我关上书，不出所料的发现曜听完后变得更精神了。

我把他拎着站好，比划了一下，“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他挺了挺背，“四！”

“按照人类的年龄算，你看起来都已经四五岁了，”我惊道，“这才几个月时间啊，以前买的东西都用不上了。”

我一边念叨着一边把他抱进屋里，“先睡吧，明天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他眼眸兴奋的亮了起来，我瞬间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提这件事，曜开心道，“人类！人类？”

我点点头，“嗯，去人类那边玩。”

第二天我带他去了游乐场，因为年龄原因能玩的很少，即使只能跟我一起坐旋转木马他也还是很兴奋，夜幕降临的时候我抱着他坐在镰刀上俯瞰着脚下大地。

他指着天边的星星开心的说着：“星星！”

我点点头，拉着他的手解释道：“曜也是星星，曜的意思，就是最亮的光，所以小曜是天上最亮的星星。”

“我是星星，”他突然开心道，“我是星星！大人是月、月亮！”

我乐不可支，低下头望着他毛茸茸的侧脸，问道：“小曜喜欢这里吗？”

“喜欢！”

“这里好还是魂界好？”

“这里！”

我一怔，心里泛起一阵难过，他始终是人类的孩子，即使我夺走了他原本的人生，他爱的还是这里，我很害怕，害怕他长大后，我告诉他真相的那刻，他会恨我。

5、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打开门便看见一人一狗坐在沙发上，听到动静后齐刷刷的扭头看向我，眼里发出同样明亮的光彩。

我惊道：“好像......”

曜从沙发上蹦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我身边，一把架住了我的胳膊，我放心的把自己的重量压到他身上，长长的舒了口气。

三年过去，他已是少年模样，已经比我高出了半个头。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你最近怎么这么忙？今天天亮就出发，快到半夜才回来，雪饼都快睡着了，我给它放美食片它才没睡，现在可精神了，就是口水把沙发弄脏了。”

我有气无力的提醒他，“叫大人。”

他继续道：“姐姐，别倒在沙发上啊，你去洗洗回房间睡吧，虽然我还有好多事想跟你讲但是你怎么这么累，是遇到什么恶鬼了还是尸魂了？需要我帮你吗？我帮你按按肩膀好不好？”

“小曜，安静，求你了。”

“哦。”

他夸张的抿住嘴唇，手上不停地按压着我酸痛的肩膀，我往他的方向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雪饼凑过来在我手背上蹭了蹭。

他长大后我就没有带他一起去取魂过，自然也不知道现在人类世界是怎样一幅炼狱模样。

我看他憋得难受，主动交代道：“最近要处理的魂魄太多了，尸魂也到处活跃，回来路上被盯上了，耽搁了些时间。”

他动作顿了顿，按捏的速度慢了下来，“那明天我陪你去吧，我可以帮你的，学院的课程我也做完了，我现在很强的，我是我们学院第一名！所以姐姐能让我去吗？”

“叫大......”

他立马改口，“大人能让我去吗？”

我气得瞪了他一眼，换来他毫不在意的一笑，我翻了个身，睡意渐浓，眼皮架不住的开始往下掉，我轻声嘟囔着，“去......去个......去......”

我当时想说的大概是去个屁，但是东方曜不这么认为。

他早早的洗漱好，到了时间准点来到我床前，充当了一个人形闹钟，“叮铃铃叮铃铃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已经八点了，姐姐快起床，尸魂在召唤，小曜在等待，姐姐快起来，叮铃铃......”

我抓起被子盖过头顶，一阵短暂的安静后更吵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干脆趴到了我身边，一张嘴叭啦叭啦不停，我忍无可忍，生无可恋的掀开被子，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倔强的开口，“叫大人。”

我终究拗不过他，带着他踏上了取魂的路。

人类世界爆发了战争，无数生灵死于非命，不管是浴血奋战的将士还是无辜的百姓，在无情的战火面前都是无能为力的。

我面无表情的带着他飞过被炮火炸的面目全非的城市，脚下的世界满目疮痍，我事不关己的一路往前，直到被曜拽住了手腕。

我回过头，才发现他脸色苍白，额角居然有汗珠滑落，我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他嘴唇煞白，摇了摇头，“没事。”

我来到一对母女的面前，女孩身上中弹，可怜的母亲抱着她无助的大声求救，可是这里已经没有人了，回应她的只有远处时不时响起的炮火声，她哭喊着，不停唤着女儿的名字，声声泣血，可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怀里的女孩气息逐渐微弱，早就来不及了。

我举起死神之镰，却意外的被一双颤抖的手阻止了，我诧异的回过头，曜红着一双眼，神色中都是不忍。

“她才几岁。”

“这是我的职责。”我挥开他的手。

他再一次阻止了我，“姐姐，你就不能放过她吗？”

我嗤笑一声，“我是死神，不是救世主，人人都求我放过他，那还要生死秩序干什么？战场上将死之人数不胜数，你也要求其他死神把他们一并放过吗？”

他不答话，我狠下心道：“别让你的同情心无处安放，人类那些脆弱感情半点好处没有。”

曜沉默半晌，在我取出女孩魂魄后他轻轻开口，“我身上留下的那些人类品质让你很厌恶吗？”

手中镰刀狠狠一抖，我险些站不稳，他解释道：“我很早就知道了，偶像告诉我的。”

我六神无主的点了点头，思绪如麻，根本没有心情和他聊什么人类品质。

他质问道：“你不小心取出我魂魄的时候，也是这样毫无反应吗？”

“我......”

他半垂着眸，那双原本明亮的杏眼此时黯淡无光，明明我什么也没说，他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6、

我躲在灵魂驿站好几天没有回家，我承认我是在逃避，这没什么好掩饰的，逃避不但不可耻，而且很有用。

我自欺欺人的想让时间帮我解决问题，直到雪饼找到了我。

它咬着我的裤腿把我往外拽，我死站着不动，低着头冷漠的盯着它，“雪饼我现在不想回去。”

它不依不饶，焦急的开始原地转圈圈，还冲着我大叫。雪饼很聪明也很听话，如果不是真的有什么事它一定不会这样胡闹，我心跳加速，一股焦躁涌上心头，仿佛有什么事在往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

我忐忑不安的回到家里，意外的看到了李白，李白见我回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东方曜站在他对面，看见我也是一愣。

“正好，”李白说，“小曜你自己跟她说，好好说。”

李白路过我身边还小声提醒道：“不许发脾气。”

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李白关上门后屋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我转头看向曜，他反常的沉默着，不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我轻咳一声，别扭的跟他道歉，“我那天说话重了点，也没有别的意思......”

“姐姐，我有事跟你说。”

我被他硬生生打断，怔了怔才呆呆地点着头，“你说。”

“我想当一个尸魂猎人，”我猛地抬起眼，看见他淡淡的说着，“我原本想有一天接过你的死神之镰，像你一样帮死者转世，可是当我亲眼目睹那样的场面后我才知道我做不到，我有人类所有的情感，无法保持绝对理智，你比我强太多了......”

我死死地盯着他，“所以呢？”

“所以我想去保护那些无辜的魂灵，成为尸魂猎人是我最好的选择，所以我找了偶像，他可以帮我，也愿意教我，如果姐姐同意的话，我明天就......”

曜还没说完，我的脑子已经乱成一团，雪饼叫了起来，它急切的冲他大叫，爪子摩擦到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雪饼，安静。”

它不甘心的呜咽了一声，却也乖乖的缩了回来，我冷声道：“我没什么立场不同意，也不在乎，你想走走就是了。”

我说完猛地转身，狠狠甩上了门。

我双腿发软，简直无法支撑自己，我紧紧靠着墙壁，好半天才勉强站直了身体，死神之镰乖巧的跟在我身后，它通体漆黑，四周散发着令人压抑的黑雾，我摸了摸它，轻声道：“你又被厌恶了，你是取人性命的坏蛋，我也是。”

我没想到会在酒吧遇到宋归徐，我酒量并不好，几杯下肚后就有点神志不清了，以至于他慢慢悠悠地端着酒杯靠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靠，”我扭过头去，喝醉了也不忘坚定自己的立场，“冤家路窄。”

他皱了皱眉，闻到我一身酒味后更是夸张的和我拉开了距离，我没打算理他，满脑子只记得李白说过的一醉解千愁，于是一杯接一杯的把酒往肚子里倒。

宋归徐扣住我的手腕，我提不起力气，干脆瞪了他一眼，这一眼软绵绵的没有半点震慑力，于是他的手扣得更紧了，“你当喝白开水啊？”

“宋归徐......”

“嗯？”

“他是不是在怪我？”

“什么？”

“他一定是在怪我，一定是......怪我见死不救，怪我铁石心肠，怪我......怪我毁了他的一生，不然他，他怎么会想要这样离开，”我鼻头发酸，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滚，很快就喘不上气了，“他、他要走了，他甚至、甚至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太笨了太蠢了！笨蛋才会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他叹了口气，递过来一张纸巾，“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死神不该掉眼泪的，你跟我分手都没哭过。”

“你不配。”

“......”

我不理他，扭头的时候看见他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朱红色的小盒子，我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问他，“这是什么？”

“这个？这个是朱砂，”宋归徐说，“我姐姐的孩子满月了，人类不是有朱砂启智的说法吗？我给我侄子也试试。”

“哦，”我把盒子抢过来塞进了自己的口袋，“我的了。”

宋归徐一怔，而后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手机给我，我让人来接你。”

我拍开他的手，一步三晃的往门口走，“我、我有镰刀！不要人接我！”

7、

东方曜匆匆赶到的时候我还在和宋归徐犟嘴，话题主要围绕着我们谁甩了谁，以及是谁的错等弱智问题展开，喝完酒我的智商直线下降到和宋归徐基本持平，不和他争出个对错就不打算罢休。

一番争论无果后，我拎着他的耳朵忍无可忍的大骂他渣男，被刚刚赶来的曜听了个正着。

他罕见的黑着脸，一言不发的把我从宋归徐身边扒了下来，我还没松手，手里紧紧扯着他的耳朵，宋归徐一边叫着一边被迫跟着我移动，场面十分滑稽。

“松手松手！”

“姐姐松手。”

我把手松开，一掌推开东方曜，“叫大人。”

“好，大人，”他妥协着点了点头，“你喝醉了，我们回家吧，雪饼在等你。”

听他这么说我总算安静了下来，嘟囔了一句，“雪饼？”

宋归徐在一旁揉着耳朵，恨不得我赶紧滚蛋，“对对对，赶紧回家，诶，你就是那个小孩吧？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那么大点......”

曜盯着他，好像试图从宋归徐的只言片语里搜刮出点回忆来，片刻后，他轻轻蹙起眉，放弃了思索，“我不记得了，你是谁？”

宋归徐抬了抬下巴，很自然地说道：“我是她男朋友。”

曜动作一僵，我拼命地站起身，作势要去揍宋归徐，“你放屁，前！前男友！”

宋归徐也不在意，走上前要来架住我的胳膊，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走吧小孩，我帮你把她弄回去，她死沉。”

曜伸手一挡，语气不太友善，“我自己可以，不麻烦你。”

宋归徐感受到了他的敌意，于是他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然后退开了半步，“好，路上小心。”

曜绕到我身前弯下了腰，拉着我的手绕过了他的脖子，然后用手托住了我的腿，我迷迷糊糊地贴着他，脑袋枕着他的肩膀，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干爽清新的味道。

很像阳光。

不知道一路上折腾了多久我们才回到家，一刚到家我就挣扎着从他背上跳下来，跌跌撞撞差点一头撞到门上。

曜及时伸手扶了我一把，我抬起眼，和他四目相对的瞬间本就被酒精麻痹的理智终于烟消云散。

“你、你就是个蠢货，”我哭着，眼泪很快糊了满脸，“蠢货！”

他一边手忙脚乱的擦我的眼泪，一边哄慰着，“是，我是，别哭了姐姐。”

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把他推向沙发，他用手肘撑住身体，刚刚想站起身就被我按住被迫坐在沙发上。

我从口袋里拿出朱砂，动作迅速的抠开了盒子，他一愣，问道：“这是什么？”

“宋、宋归徐的。”

听到宋归徐的名字他又沉下了脸，我指尖重重的按在朱砂上，喃喃自语道：“朱砂启智，让你变聪明。”

他哭笑不得，也不阻止我，于是我半靠在他身上，一只手撑着他的肩，晕晕乎乎的冲他伸出了指尖，在他眉间轻轻点了一下。

他静静的看着我，明眸璀璨，呼吸声放的很轻，那颗属于死神的早就归于死寂的心脏随着他的呼吸剧烈跳动着，我惶然的收回手，摁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想离开我。

密密麻麻的如同蚀骨般的疼从心口蔓延开，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了。

是我最不喜欢的，人类的情感。

曜担忧的抬起手，问道：“怎么了？”

“你小时候，你，我就不该给你读什么剑仙大战尸魂，一定是这样你才盲目崇拜他！”我小声的啜泣着。

我猛地伸出手，揪住了他的衣领，我看着他，双眼酸涩难忍，努力想让语气凶狠一点想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我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声音在发抖，“东方曜！我才养了你三年而已，三年对于我漫长一生而言屁都不算！别以为你有多重要！别以为我有多看得起你！”

眼泪让一切言语都像是欲盖弥彰，虚张声势。

曜捏住我的手腕，在我逐渐模糊的视线下凑了过来，“是，我知道，你先别哭姐姐，别哭。”

我泪眼朦胧的看着他额间的红印，鬼使神差的伸手捧住了他的脸颊，手指滑过他额角的伤疤，我低下头，轻轻的把吻落在他的伤疤处。

我哽咽着开口，“我不是故意的，小曜，不要恨我。”

8、

我头昏脑胀的睁开眼，躺在床上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混乱的记忆在脑海里蹦迪，怎么也没办法把昨天发生的事完整的拼凑起来。

打开手机才发现已经过了一整天，我看着屏幕上的18:00发愣，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走了。

雪饼从门外跑进来，用嘴扯着我的被子，我坐起身摸了摸它的头。

客厅里果然没人，房子里空荡荡的，再也没有某个闹腾的身影，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我闭上眼，耳边居然响起他的声音。

“大人！您今天又回来晚了！我等你好久了！”

“姐姐雪饼抢我的东西！恬不知耻！”

“姐姐今天我又是第一，要不要看看我新学的招式？”

“......”

“咚咚咚。”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声，我定了定神，打开了门。

门外，宋归徐提着大袋子，戴着一个遮住大半个脸的墨镜，见我开门后把墨镜往下压，露出一双桃花眼来。

“冤家，”他挑挑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干嘛？”我嫌弃的接过他的袋子却没打算给他让路，“过来讨打？”

他不满的瞪了我一眼，“我这不是来关心你吗？”

“我好得很，要你关心什么？东西留下你赶紧走。”

宋归徐指了指我的眼睛，语气嘚瑟，“骗小孩呢眼睛都肿了。”

我下意识的伸手碰了碰自己的眼睛，宋归徐悠悠的开口，“我就是想知道那小孩怎么做到让你这么在乎他的，很好奇。”

“什么？”

“你没发现吗？”宋归徐趁我不注意，推开我闪进了屋子里，“我们在一起那半个月，除了工作根本就没见过面，你会因此感到难过吗？我承认我当时也只是逗你玩玩，但是我没想到你比我还要无情，那是因为那时候的你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我怔怔地看着他，宋归徐熟门熟路的到沙发上坐下，剥开一个橘子吃了起来，“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从来没为谁伤心过，你总说死神是没有心的，但是，你会为了他心痛，为了他买醉，为了他自责，我这才知道死神是有心的，我亲爱的死神大人，你有心。”

“吱呀。”

门突然被推开，卷进来一股凉风，我猛地一颤，像是被人撞破什么秘密般，我看着走进来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曜手里拿着一碗小馄饨，他径直走向我，拿起手里的馄饨给我看，“我担心姐姐醒了会饿，所以去买了碗馄饨，昨天喝了那么多酒怕伤胃所以没加辣椒，”他又看向宋归徐，“你怎么在这儿？”

宋归徐毫不在意的说：“我来关心关心前女友，毕竟昨天一个人买醉看着让人担心。”

我嫌弃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在说人话。

曜听完黑着一张脸，我基本没见过他跟什么人摆脸色，这强烈的敌意让我也是莫名其妙，宋归徐笑了笑，他火上浇油道：“毕竟我们是初恋，初恋总是难忘的。”

曜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我送给宋归徐一个神经病的眼神，不满地踢了他一脚，朝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宋归徐乖乖抿了抿唇，站起了身，“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

走到门口，宋归徐突然转身看向站在原地的曜，悠悠的补了最后一刀，“对了小孩，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

9、

曜一言不发的去厨房拿了个小勺子来，打开馄饨后推到我面前，见我迟迟不动，他干脆动手捞了个馄饨，吹凉了递到我面前，我一怔，摇了摇头。

我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嘴角僵硬的拉扯着，“你怎么没走，我以为你今天已经走了。”

曜放下勺子，“姐姐希望我走吗？醒来没有看到我的时候有难过吗？见到宋归徐的时候是不是已经不记得我了？”

他说着奇奇怪怪的话，弄得我一头雾水。

“你是在生气吗？”我不确定的问，“生闷气？因为宋归徐？”

他却避而不答，把腰间那把剑扣在桌上，我吓了一跳，旋即反应过来，他这是铁了心要去跟李白学剑术，去当尸魂猎人，他那么讨厌我做的一切，一定会再也不回来了。

又要一个人了。

我紧紧的捏紧了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苍白，我心痛难忍，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我惶恐的抹了一把眼睛，把双眼憋得通红，死神不该轻易落泪。

“姐姐我要去做尸魂猎人，”他说，“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我能为自己负起责任，姐姐，你说过，曜是天上最亮的星星，一直以来我也把自己当做最亮的星星，可是银河浩瀚，我不能只做你眼睛里最亮的星星，我要在光辉灿烂的银河里继续发光。”

我垂下头，“好，好......小曜......”

“可是姐姐，”他突然蹲下身子，仰头看着我，“姐姐你是我的月亮，你还记得吗？一直都是，当年如果不是你，那个冬天，过不了多久我不是饿死就是冻死，你明明这么善良，我却要求你付出更多无用的善意，我为我上次对你说的话道歉。”

我回想起那天，不可抑制的感到酸涩，他轻轻捏住我紧紧握成拳的手，“我不会离开你，不管你是怎样的人，姐姐，以后我可以更好的保护你。”

他微微仰头看着我，我茫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拉了拉我的手，不安道：“姐姐，你说句话，说点什么都好。”

“我，我一个人很久了，我不用谁......保护我，我自己也......”

“姐姐，”曜说，“我的意思是，我很喜欢你，余生也会继续喜欢下去，我爱你。”

我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爱这个字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我已经慌到无法思索，他又说：“你吻我那次，我没有吻回去，后悔了一整天。”

零散的记忆涌入脑海，我吻他额角的画面匆匆闪过，我怎么会做这么荒唐的事？我懊恼的咬了咬唇，眼睛扫过他的伤疤，我顿时愣住了。

“我现在可以吻回去吗？”

于是他莽撞的吻了过来，唇瓣毫无技巧的碰撞到一起，温热的，柔软的，因为是他我舍不得推开，心脏又一次因为他猛烈跳动着。

我突然明白宋归徐说的死神的心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一颗心冰封太久，某个小太阳不由分说的闯进来，用他的光融化了坚冰。

唇齿厮磨间，我听见他喘着气说：“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的。”

10 、

几个月后，东方曜已经成了正儿八经的尸魂猎人。

他已经好几天没回来过了，我又一次在家气鼓鼓的等他等到和雪饼一起挤在沙发上睡着了。

曜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开灯的时候看见我还吓了一跳，我被刺眼的灯光弄醒，转头就看见他一脸懵的站在原地，于是他讨好的笑了笑，“姐姐，我回来了，我吵醒你了吗？今天太惊险了我跟你讲，但是你会不会已经困了？嗯？要不我们先睡？”

我冷冷的看着他脸上的创口贴，又把目光转向他包裹着雪白绷带的手臂上，他走上前来张开手臂，好像一个大型雪饼一样靠了过来。

“又弄得一身伤！”我用力推开他靠过来的头，“不许抱不许亲！撒手撒手！”

推开他的瞬间我飞快的蹦开，他失落的看着我，我仿佛能看见他身后的尾巴耸拉下去失望的样子，我跑回房间，关上了门。

他在外面敲了敲门，“姐姐，我错了。”

我不理他，不一会儿门外便没了动静，累了一天我也早就困了，不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我就发现自己被曜抱到了他的卧室，还把我抱得死死的，我一愣，抬起头就看见他安静的睡颜，我一时忘了自己还在生气，安静的看了片刻，手指拂过他的脸颊，最后在他唇上吻了吻。

等吃够了豆腐，我突然发现他的手臂的伤，我心里一疼，他慢慢的睁开了眼，冲我笑了笑。

我幽幽开口，“东方曜！”

“在的！姐姐！”

“我不记得自己有梦游的习惯。”

他嘿嘿一笑，“是我失眠，没有姐姐睡不着觉。”

我冷哼一声，决定用冷漠抵抗他的全方面可爱攻击，雪饼突然冲了进来，嘴里咬着我的手机，屏幕上是来电通知，它把手机扔到床上，大摇大摆的走了。

我摸索着拿起手机，在看见宋蠢猪三个之后飞快息了屏，曜眯了眯眼，显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无辜的眨了眨眼，“宋神使找姐姐什么事啊？”

我摇头，坚决否定，“不知道，没联系，别问我。”

上次宋归徐对他说那几句话对这个小屁孩造成了极大的打击，以至于他看到关于宋归徐的一切都警铃大作，我甚至亲眼目睹过他拿着宋归徐的照片教雪饼咬他。

“听说他是姐姐初恋。”

又来了又来了，醋味都快把我淹没了，我小声答道：“不算吧，我们在一起半个月都不到，都没人知道，手都没拉过。”

曜又问道：“那你们为什么分手？”

我想了想，老实回答道：“他说跟我谈恋爱堪比异地恋，我嫌他人模狗样本来也不喜欢他，就分了。”

他不满的哼了一声，显然不太高兴，我皱了皱眉，发现事情不太对劲，我怎么就从一开始的绝对优势到现在落于下风了呢？一开始生气的不是我吗？！

他也不揪着这件事不放，只是拿起我的手机，干净利落的把宋归徐拉进了黑名单。

我权当没看见，他眨着眼，一双杏目异常明亮，“那姐姐的喜欢的是谁？”

我憋着笑，凑上去咬他的嘴唇，被他捉住不由分说的亲吻起来。

我喜欢的，是身处银河也依旧耀眼的那颗星。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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