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人未还【3】

“魔界盛传这世间有三物，若持之，必能称霸三界，无人能与之匹敌。一是能斩万物之神剑破苍剑，二是能快速提升修为的七叶丹，最后一样，是个人。”

“此人持有破苍剑，懂七叶丹炼制之法，更可怕的是，她的血，既是毒药，也是解万毒的良药。”

老者说完摸了摸自己白花花的胡子，故作高深的扫视了一圈围坐在他身边的孩子们。

一个胖乎乎的男孩迫不及待的举起肉爪，崇拜道：“那他是不是天下无敌了呀！”

“先生，你快些讲讲后面的故事吧！”

老人拿起手边的茶盏，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才慢慢悠悠的开了口。

“那位神仙啊，出生那天祥云笼罩，漫天霞光，还引得凤族一位小公子降在她家庭院，在这刚出生的婴儿额间点下一点凤凰血，为她驱灾除晦。”

“她的父母便把她送去一位高人那里修行，可是这位神仙啊，竟有些愚钝，教她仙法她不爱学，偏爱学些旁门左道，她读遍世间医书，拿自己试毒试药，竟发现自己是个百毒不侵的体质，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炼成了七叶丹，她的师傅觉得这些东西必定会带来灾祸，不许她在学。”

“可是即使这样，也没能阻止灾祸的降临，在她外出的一次，魔教举兵，屠杀了她整个师门。”

“她一怒之下，只身一人拿着师傅交托给她的破苍剑，杀去了魔界。”

“大仇得报，可她也伤痕累累，世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其实她被一位神仙救去，藏了起来，从此也再没人找到过她。”

“但是，”那老者突然抬起头来，目光不偏不倚的盯住站在不远处的你，“有她在的地方，必定会有血光之灾。”

你从梦中惊醒，冷汗从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滑落，你大口喘气，才终于得到片刻的放松，胸腔中的压迫感渐渐消失不见，梦中人的话却又一次清晰的在耳边响起，你的一颗心终于缓缓沉了下去。

哒哒的脚步声响起，有人靠近。

你飞速翻身而起，从袖中抽出一把精致的银刀，用胳膊把来人压在身下，锋利的刀锋已经抵上那人的脖子，稍一用力，就能深入皮肉。

他盯着你，双手举过头顶，笑了笑：“住手。”

“姐姐？”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穆清闻声而来，就看见你把刀架在李白脖子上，他上前来拉住你的袖子：“姐姐，快放开。”

“我怎么在这儿？”你起身放开李白

他跟着站起身，道：“看来恢复的不错，都有力气拔刀了。”

“这些日子，麻烦你了。”你道。

李白挑了挑眉，没说话，倒是穆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收刀入鞘，向门外走去。

不出意料的被李白拦住，他问：“去哪里？”

你低着头，手指慢慢合拢捏成拳状，缓缓地开口：“破封印，报血仇。”

李白的眉头终于紧皱，他用力的捏住你的胳膊，咬牙切齿的冲你嚷嚷着：“你不要命了！”

“两次！”你怒道，“因为我，我失去重要的人两次！他们是无辜的，我才是该死的那一个！”

“我活的已经够久了。”你轻轻说道。

诸葛亮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无力过，他手里的剑抵在瑶姬颈间，剑上仙气和杀气环绕，没有留下丝毫余地。

瑶姬语气惊讶，面上却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先生这是做什么？”

诸葛亮问的时候，整颗心都在颤抖，他盯着瑶姬，面无表情：“你骗了我多久。”

瑶姬愣了愣，开始咯咯地笑，笑够了，便伸出手轻轻地推开了眼前的剑，笑道：“先生想知道的是这个啊，大概，”瑶姬蹙着眉想了想，“从你认识我开始，就在骗你了。”

“骗了我，什么？”诸葛亮手中的剑垂下，剑身因为主人的怒气而剧烈的抖动着。

“那可多了呢，你想知道你和她的这件事，还是害的灵谷生灵涂炭这件事呢？”

“罢了罢了，”瑶姬摇了摇手，笑的疯狂，“我就都告诉你吧。”

“你的确就是百年前被她救起的那人，你回天界后，被查出体内有残余的魔毒，天帝唯恐你背叛了他，命人消除你的记忆，把你丢在桃林自生自灭，那愚蠢的天帝又怎么会知道，你的魔毒是被一个魔族找了千百年的人给解了，我不可能就这么让你死了，你死了，就再也不可能找到她了，于是我花了不少力气把你救回来。”

“当然啦，婚约什么的，都是一开始计划好的，为的就是把她引出来。”

诸葛亮握紧手中的剑，问道：“你是……”

“当然，有件事我没有骗你。我体内的毒，的确是魔族下的，世上也的确只有那心头血可以解，可是，你可知那心头血不是从旁人更不是什么灵兽那里取来，正是活生生剥开你心上人的心，从她那里得来啊。”

“所以，她才……”诸葛亮喃喃道。

“所以她才愤怒，”瑶姬接下他的话，“她这一生，只为一人剖心取血过。”

“就是你啊，桃夭上神。”

挥剑斩下守在门口的侍卫，你冷声道：“把瑶姬叫出来。”

“来的好啊，”瑶姬轻声的笑，“还把破苍剑带来了，省的我去找了。”

你被团团围住，面色不改，手里的剑不动声色的转了个向：“这么点人？你是看不起我，还是太瞧得起自己？”

瑶姬掩嘴轻笑，道：“上神，你怕是不知，这三界已经传遍了，你同魔族勾结，堕入魔道，屠杀了灵谷众人，现在你可是众矢之的。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吧。”

“好一出栽赃嫁祸偷梁换柱，”你冷笑，“我看你别的本事没有，就会趋炎附势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你提起剑笔直的朝瑶姬冲去，她笑笑，侧身往旁走，你被侍卫拦住。

破苍剑能斩万物，即便是灵力低微的人拿着它，也能大杀特杀，所向披靡，更何况你还是它认定的主人，解决这些喽啰不费吹灰之力。只是你不愿同他们纠缠，一心一意想要冲上去，杀了瑶姬。

手中剑鞘与剑身早已一分为二，你一手拿剑鞘抵挡四面八方攻击而来的刀剑，脚尖轻点，从包围中冲出来，一手将剑身狠狠掷出，大概是感受到主人的杀意，破苍剑比起以往更加凌厉几分，带着剑气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冲向瑶姬。

众人都围在一起，她身侧空无一人，虽反应极快的躲开剑，避免伤到致命处，但还是被剑气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口黑血从她的口里吐出，胸腔处也冒出血来。

破苍剑应声而回，你手腕微翻，接住了剑。

杀意冲上头，你满心满眼的只看见惨死在灵谷的人们还有当年被杀死的师兄弟们，你抛下剑鞘，举起了锋利的剑刃。

诸葛亮御剑而来，看见的就是遍地尸体的惨状。鲜血快要汇流成河，无数的尸体以各种奇怪的姿势分布在各处。

他往前几步，就看见你正举着剑，把剑一寸一寸的往瑶姬的心口插去。

察觉到身后突然多出来的气息，你飞速的抽起剑，转过身看向来人。

诸葛亮动了动嘴唇，道：“别杀了。”

脚下的瑶姬动了动身子，想从你的身边逃走，你把剑狠狠地向下砸去，插在了她的腹间。

“啊！”她惨叫一声，没了声响。

“躺在这里每一个人，都想要取我的命，都想要把我赶尽杀绝。”你说着，淡淡的看了一眼遍地尸体。

“怎么，诸葛先生，”你目光转向他，冰冷不带一丝生气，“你也是来杀我的吗？”

诸葛亮没答话，只是向你走进几步，他伸出了手：“别杀了。”

你快速的飞到诸葛亮身边，带着灵气的一掌把他拍倒，下一秒，你俯下身，锋利的剑刃抵上了他的脖子。

他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的盯着你。

那双眸子里包含的情绪太过复杂，你看着，一时忘了动作，甚至连质问都忘了说出口。

诸葛亮动了动，他伸手摸上你的脸颊，擦干了脸上的血滴，道：“别杀了。”

你不为所动，手里的剑不退反进，压在诸葛亮脖子处细嫩的皮肤上。

你面无表情道：“那日在桃林，是你和瑶姬故意引我去的，只为了把我困在桃林。”

诸葛亮：“是。”

你眼皮跳得厉害，继续问道：“你的目的，是灵药。”

“是。”

拿着剑的手发着抖，你几乎是咬牙切齿，费劲全身气力才挤出一句话：“为了治好瑶姬的病，所以和她联手设计，屠杀我灵谷众人？”

“不是，”诸葛亮哑着嗓子，又说了一遍，“不是。”

“诸葛亮，”你叹道，“时至今日，你还是没有想起过往种种，到底是什么让你下的如此狠心要把我忘得一干二净，要把过去斩的干干净净。”

诸葛亮听着，突的一颗心像是沉到了谷底，眼前的人太过绝望，没有一丝生气，他突然想起初次遇见时说着俏皮话的你，遥远的像是再也见不到。

诸葛亮沉声道。

“以前我不相信自己是你口中日日念叨的那人，瑶姬同我讲，你许是认错了人，我居然也信以为真，当真以为你是认错了人，怕你错付心意。”

“当初我被天帝惩罚除去记忆，你说的事情，我一样都不记得了，以为自己本就是无牵无挂的小神仙。”

“瑶姬的病不是偶然，是魔毒，那些事都不是我告诉她的，我一直被蒙在鼓里。虽然我猜到瑶姬和魔界的人可能有些什么瓜葛，但我还是选择了相信她。”

“因为她告诉我，你的血是天下至毒，也是世间难寻的良药，魔界的人寻了你上千年，她说，她有办法帮你摆脱魔界的人，我才信了她。”

“你杀了瑶姬，世人只会以为你当真修了魔道。”

他顿了顿，轻声的说道：“收手吧，我带你走，我们一起走。”

“她同我是血海深仇，你让我留她一命？”

“那梦中的老者说得对，”你凄然的看着诸葛亮，“有我在的地方，就必定会有血光之灾，必定会害得无辜的人丢掉性命。”

“跟你无关。”

“呵，如果不是我，非要学什么医术炼什么丹药，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你施法定住诸葛亮，令他动弹不得， 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蹙着眉，道：“跟我走，好吗？”

你站起身，走到瑶姬身边，她正蜷缩着，希望减少一点疼痛，你垂眸冷漠的看着她，手指举起，生出天火。

瑶姬瞪大了双眼，说话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害怕而颤抖着：“你要干什么？”

“不做什么，把你该得的，一样一样还给你罢了。”

“我的人不会放过你的！”她说着害怕的往后挪动着。

你道：“我早就没把这条命放在心上了。”

天火一到她的身上就因为你的催动变成了熊熊大火，瑶姬张大嘴，发不出声响，你转过身，看向诸葛亮。

“从我再次遇见你的那天我就在等你，等你想起我，等你喜欢我，等你解释一切，可是等到现在，你都没能想起我来，就像你说的，我同你而言，也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人。”

“或许这件事你真的是不知情的，但是我没法忘记在我面前被活活烧死的生灵，我有罪，我有错，我该死。”

“诸葛亮，我再不信你了，再不要你了……”

你俯下身，在他的唇上印下轻柔的一吻。

“我死了，就什么都好了。”

诸葛亮靠在树上，一壶酒像是喝不尽般，他仰起头，任由酒打湿自己的脖子和衣衫，整个人都染上了酒香，酒香和桃花的香气混在一起，整个桃林都像是微醺了起来。

他以前是不会这么痛快喝酒的，也不会这么尽兴的喝酒。

大概是待在凤凰林的时候看那小白凤大口大口喝酒耳濡目染学来的。

微风吹动，一人远远地走来，李白抢过他手里的酒，道：“先生又偷喝桃花酿！”

诸葛亮不满的啧了一声：“我自己酿的酒，怎么就叫偷喝了？”

李白没理他，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诸葛亮看了他一眼，拿起身边手臂长的小锄头，小心翼翼的开始在桃树下挖坑，果不其然，土里露出了酒坛的一角。

诸葛亮小心的刨开细土，把坛子抱了出来，他眯着眼，仔细的拍掉坛身的碎土，手指却碰到一处凹凸不平。

他把酒坛举到眼前，对着阳光看了看。

是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像是个名字，旁边还画了个丑不拉几的笑脸，诸葛亮愣了神。

李白也看见了那几个字，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是什么？”

诸葛亮回过神来，皱起了眉头，好像真的认真的在想这是写的什么，过了一会儿，诸葛亮终于放过了自己长时间纠结在一起的两条眉毛，他神色放松起来，放弃了思考。

“埋了太久了我也忘了，”

“许是被哪家毛孩子刻的字吧。”

李白沉默良久，终是把想说的话统统打碎吞回了肚子里。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壶，满足的喟叹道：“先生从何处学来的酿酒法子？”

诸葛亮愣了好半晌，仿佛很久以前也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见他不答话，李白发出疑问：“嗯？”

诸葛亮回过神，从善如流的答道。

“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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