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1】

“沈召，全国征文大赛的材料你下课以后去我办公室拿，这个星期准备一下。”

粉红色的打印纸，除了每年暑假寒假的致家长书，还兼具其他校务通知的作用。

她并没有兴趣。

征文大赛，公益活动，辩论赛，学生会……

老师和家长，都有对“优秀”的具体要求。

这常常让她觉得自己就像被任意装点的一棵树，一天天，一年年，在既定的框架内生长，枝叶的形状，香气，下个季节或许要结出的果实——

围观的人一清二楚。

这些事情当然浪费时间。

曾经他对某项课题有过兴趣，出彩的成绩定下了他今后学习生活的基调。比起参与活动耗费的时间，反而是拒绝招致的问询和劝告更让人头疼。

她不喜欢无谓的交谈，但“为她好”的老师和家长会不厌其烦地告诉她怎样做更好，机会不能轻易放弃，优秀的学习经历可以帮她直接跨过高考那道门槛……电话，谈话，问话，名目繁多的劝解过程轻而易举地让她选择缴械投降。

她索性都照做了。

偶尔报复性地将课后“作业”排满，那一句没时间就是最真实的拒绝理由。

但这次期中考刚结束，学生们至少拥有半天的清闲。

沈召站在走廊上，视线扫过冗长的文字说明，只是新瓶装旧酒的选材，考试后的半天，她是打算睡觉来着。

每天六小时睡眠是常态，可她已经很久没体会过精力充沛的感觉了。

纸张呼啦在手中响了一声，毫无预兆的风卷走了手中的“任务”，沈召徒劳地伸出手，目光有些疲惫地追随着那页粉红，飘荡着，摇晃着，漫不经心地盖在了操场边草坪中央一张不知名的脸上。

……

糟糕了。

她抓着栏杆向下望，正在草坪上打盹被无故糊了一脸粉红的男生暴躁地抓下沈召的材料单，低头皱眉看了一眼。

……

这么一看，沈召其实是认识的。这么说或许不准确，她知道他。

校篮球队队长，体育部副部长。

因为校外斗殴上过学校通报批评。

但又拿过“见义勇为”奖，在全校广播表扬。

叫韩信。

课间时间走廊上陆续多了许多“放风”的学生，或是相伴聊天，或是探着脑袋看操场热闹。

总而言之，那人似乎不耐烦寻找罪魁祸首，手中的材料被捏成一团，轻巧地投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在嬉嬉闹闹的哄笑声里，那人拍了拍身上的球衣，一伸手截下满场乱飞的球，在手里掂了掂，打了个手势，让散场了。

【２】

“我上个星期就说了一起看电影，你说要去玩轮滑，这个星期呢？”漂亮的女生揪着牛仔裙边，扁着嘴，看起来已经有了情绪。

韩信扫了眼手机：“要去打篮球，你跟你室友去吧。”

“你在学校天天打篮球，周末现在就一天了，不能陪陪我吗？”尽管已经是常态，但好歹有句话叫事不过三，女生不想说这已经是第几次了，这个月他们都没什么独处时间，吃个饭都是匆匆忙忙的。

甜蜜的恋爱体验似乎很快就过期了。明明才在一起不到三个月。

她想起以前每天大课间跑去给恋慕对象送水送毛巾……生日的时候送了一个篮球并自己的表白信。

尽管那时候的韩信冷淡到几乎冷漠。

“谢谢，但这个牌子的球不好用，以后别费心了。”

明明那时候自己也不会气馁。

总想再坚持一下，再努力一下。

就真的成功了啊！

虽然那句“行啊”听起来轻描淡写。

但几乎认识他们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是韩信的女朋友。

……

满足的气球越来越瘪。对她的男朋友来说，好似一场球赛，一局游戏，乃至于体育课都比陪他的女朋友来的有意思。

……

今天她打扮了很久。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挨在男朋友身边：“那……那我去看你打球。”

“不是要看电影吗？”

“室友没空，下周我约她们。”

“行啊。”韩信又确认了一眼时间，“场地租好了，还没到时间，有点热，先去买冰淇淋吃。”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子，悄悄拉住男朋友的手：“我穿高跟凉鞋，走慢一点好不好。”

因为时间充裕，总算也能感受到……短暂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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