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希望都在大门敞开的那一刻破灭了。
我木讷的从人群中穿过,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我也顿时理解了,狱原同学在那时所感受到的绝望。
这种想要让人一死了之的绝望。
诞生于虚无的自相残杀,让我们为构建于谎言上的现实而彼此猜忌,最终落得只剩一半存活者的下场。
爸爸,妈妈,路美姐,夜至姐,美宥,秋子,纯夏,小愿,小洵,江崎学姐,七海前辈,北川前辈……
都随着支离破碎的现实而湮灭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赤松同学她们也不知在何时站在了我无法企及的对立面。
我失了神,无法思考也无法回答。这一切都太突然了,除了感到绝望外,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虽然我躺在床上后,用手拼命按住心口,但出乎意料地没有任何悲伤,亦或是想吐的感觉。相反,有一种奇怪的麻痹感在体内扩散。奇怪的麻痹感不仅席卷了四肢百骸,而且扩散到了精神上。现实感弱化,世界轮廓变模糊的感觉进一步发展……
但这并非弱化和模糊,而是一种完全被剥夺的空虚。长久以来萦绕在心头的阴霾也因此等涌现、弥漫的迷雾改变了颜色,从冰冷压抑的深灰转换为宛若血色的淡红。
世界在旋转着,仿佛置身梦境般不停的起舞。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按响了我房间的门。霎时,我才短暂的从绝望中脱身,直到脚尖触碰地面的那一刻才意识到,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站在门外的是香织。尽管能看出来她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但她的步伐却依然波澜不惊,甚至言行举止还是一样的优雅。她静静地看着我,半晌后才用平稳的语气道:“师傅,能否请你来餐厅一趟?春川同学有新的发现。”
“新的……发现?”我不禁迟疑了一下。但从现状来看……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比知道世界毁灭更加糟糕的事情了。
餐厅内的压抑气氛比以往浓重许多。除了手持回忆灯的春川同学和没有到场的百田同学还有王马君外,其余人都无精打采的低垂着头。
“你们想要轻松的死掉对吧?”见我们消沉的模样,春川同学有些恨铁不成钢。“既然这样,我可以帮忙。但是……要先确认过这个「回忆灯」才行。”
梦野同学的态度还是不容乐观:“为什么……非那么做不可。”
“既然都要死,先把能做的事情做完再死比较好。毕竟死了以后就不能后悔了。”春川同学淡淡的说。“而且……用了之后有危险这种事,也已经无所谓了吧?反正,现在的我们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就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了啊……既然这样,就尽量尝试看看吧。”
“我同意。”香织浅浅点头。“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下去,我可是非常不甘心的。”
我也点点头,尽量不跟现场任何人对视。就这样,全员一致通过使用回忆灯,春川同学也干脆的按下了开关——
一切……都关联起来了。一切都要从那所学院说起——
汇集各领域的超一流高中生,具有公认特权的学院,私立希望之峰学院。尽管没有具体事件的记忆,但那场改变了世界的「人类史上最大最恶绝望事件」,是一切的罪魁祸首。那起事件在世界各地诱发恐怖活动和战争,并且持续扩散,对人类来说简直可以说是「绝望」。事件的威力极其惊人,最后半个世界都沦陷了。而那起人类史上最大最恶绝望事件,是由一个女高中生所引发的。
她就是「超高校级的绝望」江之岛盾子。虽然这很令人难以置信,但那位在学校跟我们聊天的江之岛前辈,就是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为了让世界陷入绝望,使尽了各种手段。希望之峰第78届学生们发生的自相残杀也是其中之一。他们被「超高校级的绝望」困住,并强迫进行自相残杀。但在制造一切契机的「超高校级的绝望」江之岛盾子死亡后,事件渐渐平息,世界也慢慢地走向复兴。
但是,崇拜江之岛盾子的「绝望残党」,仍持续在世界各地散播绝望,企图让世界回归秩序的「未来机关」虽然不断地与之对抗,但「希望与绝望之战」依旧十分惨烈。那场战争经过漫长的事件后,突然迎来终结——
但是某一天,无数巨大的陨石忽然坠地,绝望残党们也因此重新叫嚣“世界应该陷入绝望”。未来机关极速失势,而以打倒江之岛盾子的苗木诚为首的未来机关前成员重建的希望之峰,拟定了「歌斐计划」,也选出曾经同样就读希望之峰学院的18名高中生。
那……就是我们。但严格来说,我们并不是被选上的,而是因为只剩下我们而已。坠落在地球的陨石所带来的未知病毒在全世界快速扩散,我们碰巧具有免疫体质,不会被感染病毒。
这本该是带来希望的回忆才是。
但是——
枪,血,夕阳,以及纯白的喷泉池。
死亡的白鸽,漫天的硝烟。
除此之外,我还想起了那场「人类史上最大最恶的绝望事件」前夕时发生的事。
颠覆世界的强烈绝望再度抑制住了使命感所带来的希望,最好朋友的死亡带给我的冲击让我瞬间被强烈的窒息感包围。
而这份回忆,不已经明确说明,王马君的「Dice」其实是由绝望残党组建的组织吗?
那是一种强烈的被拒绝感。我跟所有人背道而驰,乃至沦落到众叛亲离的地步,都是我自己的咎由自取。
不同于已经开始决定反抗绝望、阻止王马君的大家,这种足以将人撕裂的绝望感几乎让我崩溃。摇晃的现实迫使我找个地方坐下,我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度冷静思考。
我的直觉告诉我,眼下已经有很重要的步骤出了错,但我却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错。我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瞬间感到自己的胃部传来强烈的痉挛。
——必须要做些什么!!
我的内心在如此对自己呐喊,但话到口边,只转化为想要呕吐的强烈趋势。我拼命捂住嘴,想要抑制这种感觉,但友人的死亡却使我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为什么是美宥?为什么是秋子?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必须要目睹友人被害的残酷真相?为什么王马君是「绝望残党」?
我终于明白初来学院的那种失衡感是哪来的了。那时的我跟现在一样,她们死亡的瞬间在我脑海内挥之不去。
我被绝望感和失衡感吞没,与现实隔绝开来。我的心脏早已在那瞬间被撕裂成千千万万块碎片,理智与情感相续崩溃着,就连保持这连哭泣都做不到的模样,和无法辨别的感情混合,形成崩坏的漩涡。
直到听到大家商讨明天准备用春川同学从王马君那里拿来的炸弹来讨伐他时,我觉得我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但好在热衷讨论的大家没有注意到我,因此只有在我捂着嘴夺门而出后,才隐约听到身后陆续有人喊了我的名字。
跑回自己的房间,锁上门,我才冲进盥洗室,扼制不住的吐了起来。直到最后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我才无力的靠墙坐在原地,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仅存的理智告诉我,王马君不可能是绝望残党。但我们当下的现实却明确说明,Dice是由「绝望残党」组成的结社。
我房间的门被敲响了,传来的是香织急切的声音和赤松同学担忧的声音。但我却没有去开门,只是在盥洗室内紧紧抱住膝盖,埋头小声的啜泣着。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重归寂静,而我则也因为太过虚脱而哭得昏死过去。
重新醒来时,窗外夜幕低垂。但当下,就连这璀璨的星河本身都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由于站都站不稳的缘故,我决定先去餐厅拿点吃的来垫垫肚子。但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中途我没有遇见任何人。
稍稍冷静下来后,我依然觉得这份「回忆」和「真相」中,似乎存在着什么细微的不协调感。当下我决定仔细追究其中缘由,但最根本的问题却无法解决——
我无法「求证」。就算得出新的结论,我也无法求证。但……
如果是王马君的话,他会怎么做呢?或者说,是他的话会祈愿什么,是他的话会期待什么呢?挣扎的心比谁都更加确实的活在当下吗?
但与其在这里不停猜测,不如亲自去问问王马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反正他也骗不了我,不是吗?
——就连说自己是主谋都是他的谎言。
重新整顿自己的状态,我心中怀揣新的希望,便迈着笃定的步伐,向放浪铁金刚机库的方向走去。
能在大家动用武力前就把事情解决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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