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别半年不过半年,花澹清却觉得与季元启再见时,恍如隔半生。
他们二人相遇也不过是半年,在旁人眼里,却是知己之交,其中还要归功于季元启总是把“知己”二字挂在嘴边,惹来旁人注意。
平心而论,季元启是花澹清头一个交往的年岁相仿的好友,又是书院同砚,比起小月儿和蕊儿,他们的关系自然要更亲近些。且季元启不知道因着什么缘故,又爱极了和花澹清一同厮混,消磨时光。
故而他俩在明雍干的什么后山捉鸡,下河捞鱼,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气得陈喻言恨不得把他们拆了又重组的混账事。
花澹清性子本来就混账,起初是季元启带他偷偷下山,后头就变成花澹清掳走季家少爷,陪他小查一手暗斋。就此走上一条更混账的路,气得季太傅险些心梗病犯。
年少相知相识,就有了旁人都解不开的红线牵挂,彼此都盼着对方能得偿所愿,意气风发。
是以,当季元启看见那坐在轮椅上、对他微微一笑的的花澹清时,只感到像是遭人一头棒喝,两耳嗡鸣着听不见声响。
季元启喉头哽了又哽,半晌说不出话来,甚至在花澹清唤他的时候,往后退了半步。
花澹清失笑,面上有些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季大少爷怎么一脸见鬼的样子?莫非我如今容颜尽毁,你便要嫌弃了么?”
季元启下意识地回了一声:“胡说什么!”
接着,季元启又握了握拳,几步向前,在花澹清面前半蹲下来,执起了少年人的手。那手指甫一落入他掌中,他便觉得透骨的冷意,不禁微微收紧,替他搓着手指。
“怎么这般冷?”
花澹清笑着,手指一动,勾了勾季元启的掌心。
“寒江落了病根,治不好。”
花澹清眼见着季元启打了个冷颤般一抖,随后又抬头看他一眼,一眼中写满了埋怨和疼痛。这样的眼神,也就是那年在苍阳,季元启奋不顾身蹚进水中去寻季元鸿时,才露过一次。如今却是看到他身上来了。
花澹清叹了一口气,宽慰道:“季少爷是埋怨我了。可惜我还好好的,经得起给你一掌。”
季元启本来还在哀哀自怨,突然听得花澹清这话,当即被他气得一笑:“我千里迢迢来见你,你就要给我一掌?”
花澹清翻了个白眼,抽出手来,给了季元启脑门一下:“那是季少爷把我当陶瓷看!爷我身健体壮,美人儿数月不见,可是不信了?”
季元启也跟着他翻了个白眼:“胡扯!做你的春秋大梦!”
接着,两人默契的闭口不言,注视对方良久后,噗嗤一声笑开。
花澹清伸手抚上季元启的侧脸,轻轻摩挲着少年人柔软的脸蛋,以及那微微显露的颌骨线条。
“许久不见你,是瘦了些。华清口味喂不饱你了么?”
季元启任他摸着自己脸颊,顺着花澹清的话扮了个苦瓜脸:“都怪我家老爷子,奉行什么吃素养生,可不是把小爷饿瘦了!”
花澹清一笑:“那你是到我这讨吃的来了。”
“不然我干嘛顶着凌晏如……呃、凌首辅那张冷脸进来!你不知道,他差点就在大理寺当着大小官员把我办了!”
季元启提到凌晏如那一茬事,心中愤愤,遂冲着花澹清大声吐槽其待客无礼的种种恶行。花澹清嘴角一抽,这人也就敢在凌晏如背后碎嘴巴,等首辅慢悠悠出现时,估计吐槽都得变成给凌晏如吹花。
花澹清却也不敢逆着季大少爷走,只是顺着他的心意,责备凌晏如的不是,然后话头一转,问他:“你怎么到宣京来了?当初要办的事,办成了么?”
季元启微微一怔,想起现在远在蜀中的宣望钧,觉得那件事办成一半,又砸了一半。他思虑转过一回,不想对花澹清说这件事,索性另起话头。
“那件事,也就这样呗。再说你……你的腿,是不是在寒江……”
花澹清的笑容微微敛了两分,手也从季元启脸上放了下来,扶着轮椅。
“是,同寒症一样,治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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