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苍阳。
临近花朝节,谢行逸也是该行动些,把花神的服饰图纸赶出来。毕竟是风靡整个大景的无心苑,这种事是每年都由他来做的。
自从谢流声走后,能催得动谢行逸的人就只有一个李伯。李伯算是长辈,对上他,谢行逸总得给点面子,乖乖地去画图纸了。
夜,风微动,雨兼程。谢行逸平日睡得早,今夜却不知怎么的,迟迟安不下心,索性点灯,看豆火温黄。
一声叹息。谢行逸看向窗外,似乎在寂静的房间里,孤独的微光下,自己总能想起那个人——银杏,梅花,以及雪地,剪刀。
像是驱不走的幽魂,含着冤屈,永远缠绕在索命人的周围,轻吐一口气,都可叫人听见。
如何说呢?诉说这无奈,诉说这悲痛,诉说这怨恨,诉说这悔意,还有……从儿时便生出的爱意。
无才算是他童年的灿光吧,几次病重,昏睡后睁眼,看到的总是忙碌地少年的背影,先是模糊,后转清晰,再后来,模糊的,他都快记不起来了。
至少可知,在那时,谢行逸就对比自己大些的无才生了朦胧的情愫,以至于那时过度依赖他,离不开,也不愿离开。现在想起来,可笑,又可怜。
可怜,自己的心,他到现在,才终于看明白了些。
那次守岁宴,在无心苑深处,一听到关于王家的消息,紧缩的心是谢行逸自己都无法控制的。这颗急迫追寻旧人的心,促使他翻过无心苑的围墙,就像当年,无才偷偷带他出去玩儿那样……
后来,他遇到了花家两位少主,遇到了小符蝶,遇到了言千晓,却没能看见,那位他寻觅已久、魂牵梦绕的故人。
失落如潮水涌上心间的那一刻,他总算是知道了自己的爱意,尽管有些迟。
这领悟,迟了七年零三十二天。
如果有机会赎罪的话……
谢行逸微微阖眼。如果能再见到无才,他是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有个赎罪的机会,无论当牛做马,亦或是惩戒侮辱。
如果有机会赎罪的话……
***
宣京,城郊。
榕树这种植物最是出名,步夜曾听闻海外有一株活了千年之久,树冠大可遮天,常有鸟栖,是名为“栖冠”。
眼前的树虽不是“栖冠”,但也确实有些年岁,垂下的老藤多少有三四人高,勉强也算是奇观。
世子两手撑着膝盖,大喘着粗气道:“就,就是这儿。”
凌晏如目光凛然,挥挥手,身后的侍卫涌上前,在周围搜寻。
“你确定是这里吗?”步夜抽出腰间的长刀,寒光凛凛,给他染了一层无情冰冷之气。他环顾四周,老树四面是在普通不过的树丛杂草,坑坑洼洼的山坡堆出一个斜壁,稀稀拉拉的栽着些红枫,此时并非它们的季节,枯枝残叶遍地,一片荒凉。
此地的地形与苍阳后山相似,只不过后山中的是银杏,都是些千年老树,满树沧桑。
银杏与后山对步夜来说有着两个人的往事,皆是他不忍舍去、不曾忘记的。而这两个人,如今不知生死,不知状况,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
“是这儿啊,”世子心系着郡主,着急全在脸上,“她说是在榕树底下,城郊就这么一棵榕树啊!”
凌晏如微微皱眉,手中刀又握得紧了几分。郡主是他曾经的学生,有几分情意在,自是免不了担忧。
“大人!”侍卫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这里有件斗篷!”
是一件沾了些污秽的深蓝色斗篷,看上去有些年头,上面的补丁是新的,手法看得出来有些笨拙。步夜夺过斗篷,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摸出一枚家徽——刻着梅花,在雪中开得艳。
“这是……”世子有些疑惑。
步夜声音微颤:“这是王家家徽。”
话音刚落,一支长箭嗖地过来,精准地射中那枚家徽。老旧的家徽脆弱,“咔嚓”一声碎成数十残片,梅花散落一地。
众人目光皆朝箭矢来处望去,一道黑影闪过,晃进林中,还留着背影。凌晏如将剑塞回匣中:“追!”
世子也急忙跟上,却回头看见步夜还呆在原地,盯着残片。世子问:“怎么了?”
步夜静默一会,眼中难得的惊异慢慢褪去,只剩一张半点无情绪的脸。他抬头,呆了半秒,这才点点头:“走吧。”
世子只觉得奇怪,但他没多想,扭头追上众人。“你快些啊!”被带走的有他的姐姐,他不能不急。
步夜看着世子,脚步依旧难移。
曾经也有这么一对姐弟,他们在树下嬉戏,打闹。姐姐总会让着弟弟,弟弟有什么需求,她都会尽力满足;弟弟总是不知感恩,常缠着姐姐,要这要那……
后来啊,姐姐和弟弟分开了,都以为对方死了。
弟弟遇到了自己所珍视之人,姐姐却在仇恨中,慢慢成长。
姐姐割断了弟弟与他所爱之人的缘,以为报了仇,却没料到,弟弟情义至深,甘愿身赴黄泉。
于是姐姐疯了,她以为,弟弟又死了。可弟弟不知道,还有姐姐的存在啊!
步夜握紧了拳,掌心的纸条被揉得稀烂。
——————————————————————————————————————————
今〜〜天天气〜好晴朗啊〜(我在说什么)
点赞!知道吗!点赞!!
夜逸:无心也有心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