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要逆命（三十九）

春珂肚子八个月大了，盛明兰越来越得梁晗宠爱，因此还有了身孕，整日在房间里养胎，连院门都不愿踏出一步，就盼着能平安生产，再顺利诞下麟儿。

盛家两姐妹都有了身孕，偏偏盛明兰最为得宠，春珂心中焦虑，又不敢在外露出半分异样，以致于精神极度紧绷，整个人消瘦不堪，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一双眼睛也黯淡无光。

这一晚，天气骤冷，屋子里燃烧了炭盆依旧感觉寒风阵阵，春珂缩了缩身体。

正在服侍她洗脚的嬷嬷瞧见，立刻取来披风替春珂盖上。

“嬷嬷，您先出去吧，我躺着歇会儿。”春珂虚弱地说道。

自从自己死活不承认，庶长房那边也极力保下了自己，婆婆终究不好强压着，只罚她抄佛经祈福。

可是她根本写不进去，佛经一遍遍翻看，却仍是毫无进展，反而字字珠玑、句句泣血。

她现在每天都有人盯着，她根本无法逃脱，更遑论出去寻求机会。

“小娘……今天要不出去走走吧，多走动走动，日后生孩子的时候有力气。”嬷嬷犹豫着喊了一声。

“罢了，你叫上秋兰陪我出去走走吧，”春珂叹息一声，“总呆在屋子里闷死了。”

嬷嬷松了一口气，扶着春珂起身，秋兰立即上前帮忙穿衣，又打水拧帕子给春珂擦了擦脸，又重新梳了妆。

等一切准备妥当，春珂这才慢吞吞出了屋子，往前院走去。

春珂却觉得胸腔发烫，心中充斥着浓浓的悲伤，一颗心仿佛浸泡在冰窖之中，冻得麻木，浑身都僵硬了，她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秋兰赶紧将披风给她系上：“这么冷的天还出来吹风，小娘你也马上就要生了，可万万小心，若是冻坏了身子可咋办呀？”

春珂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秋兰见状心里更加着急了：“小娘，咱们回屋吧，别着凉了。”

“不了，我想走走。”

自从盛墨兰盛明兰怀孕后，她就很少出门，整日呆在屋子里养胎，就怕磕着碰着了。

根本找不到机会，她怎么可能甘心呢？

春珂走着走着，就听到了隐约传来的谈笑声。

“小娘你这么受郎君喜欢，这要生的是男孩，郎君必定会高兴死！”

“可不是嘛！咱们郎君对待咱们这些下人都宽厚，唯独对小娘格外恩宠呢，我跟着小娘也沾光了。”

盛明兰听着下人的议论，嘴角弯弯，眼底闪过一丝柔软。

“好了，别让外人听到了，否则该误会了。”

春珂停住脚步。

“我说错了，大娘子是你姐姐，郎君又这么宠爱你，要是你生了男孩的话，小娘你的地位便稳固了。”

“我真羡慕你呀，能遇到像郎君这般疼惜你的郎君。”另一名丫鬟满眼艳羡。

“就是，到时候春小娘生了男孩也不怕，一个不受宠的妾室生下来的孩子能算什么？”

盛明兰听她们说的话，感觉不对经。

“你们在胡说什么？”

众人一惊，连忙闭紧了嘴巴。

“小娘，奴婢刚才只是随口说说，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小娘，你别怪我们多嘴，实在是小娘太受宠，奴婢怕春小娘生下来的男孩抢了郎君的宠爱。”

盛明兰还未说什么，春珂一旁的秋兰已经怒骂道：“瞎说什么呢？我们郎君最是怜惜小娘，你们这般诋毁小娘腹中的小哥儿，就不怕郎君治罪吗？”

众丫鬟婆子吓了一跳，低垂着头不敢做声。

盛明兰轻抚隆起的小腹，缓缓开口：“没想到姐姐也在这，真是巧了。”

春珂看着盛明兰的脸色十分好，红润娇嫩，显然被梁晗照顾得很好，她忍不住暗暗攥紧了拳头。

“你个贱蹄子！你怎么敢诅咒我们的孩儿？”春珂猛然冲了过去，抬手狠狠打在盛明兰脸上，啪地一声脆响。

众人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瞪着春珂。

盛明兰捂着脸颊，泪水瞬间涌出眼眶，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向春珂：“你……你居然敢打我？”

她怎么敢打她？

春珂不受梁晗宠爱，梁晗恨不得弄掉她肚子里的孽种，盛墨兰又是动不动警告她，又被庶长房的人拿出气，她在梁府简直战战兢兢，不敢做任何事情，就是害怕触怒梁晗，惹来惩处。

春珂心灰意冷，整日窝在屋子里郁郁寡欢。

盛墨兰盛明兰倒好，怀孕之后，梁晗非常关照，甚至请了京城里最有名的产婆来。

更别说盛墨兰要是生下了嫡子或者盛明兰生下了庶子，她日后在府里的地位愈发尴尬。

“我不仅敢打你，我还敢杀了你！”春珂咬牙切齿，眼眸通红，似乎下一秒就要扑过去和盛明兰拼命，“我要撕烂你这张臭嘴，看你如何胡言乱语！”

春珂的疯狂把所有人都吓傻了，盛明兰也愣住了，半晌才尖声喊道：“你要干什么！快拉住她！”

秋兰也慌了神，连忙挡在春珂面前：“小娘，你别激动，小心孩子！”

春珂一把推开秋兰：“滚开！”

秋兰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他们也不敢真的弄伤春珂，毕竟大了肚子，万一出点儿事谁也担当不起，但春珂这般疯癫的模样，也令他们害怕。

盛明兰见她扑向自己，不禁往后退了几步，一时间竟忘记了躲闪，就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春珂。

春珂扑了个空，眼睛蓦地变得赤红，转身就朝盛明兰抓去。

她的动作极快，眨眼间就抓住了盛明兰，盛明兰尖叫一声：“啊——救命！快拦住她！”

两名丫鬟连忙围拢过来，试图阻止春珂，却被春珂挥舞双臂撞得连连后退，根本靠近不了她，更别提拦住她了。

春珂揪着盛明兰用力摇晃，眼睛腥红，嘶吼出声：“我要掐死你这个贱货！”

春珂使劲儿掐着盛明兰的脖子，盛明兰只感觉呼吸困难，一阵剧烈咳嗽。

“快救我……救救我……咳咳咳……”

秋兰和两个婆子见状，吓得魂飞魄散。

“春小娘，你清醒一点，你这样会伤着小娘子的！”

秋兰拼命掰春珂的胳膊，却掰不动。

春珂的力气太大了，再这样下去，小娘子会被她活活掐死。

“春小娘，求你了，求你冷静点，你快放了盛小娘吧！”

“你要是再不放手，盛小娘真的要被你勒死了。”

“快救人啊！快去禀报大娘子！”

盛明兰为了保护腹中骨肉，只好拼尽全力挣扎，双方一番拉锯，盛明兰终于摆脱了桎梏。

盛明兰大口大口喘息，她抬眼望着春珂，她僵了。

春珂捂着肚子痛苦惨叫：“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快扶住小娘！”秋兰连忙跑到春珂身边搀扶她：“小娘你撑着点，我立刻派人叫郎君。”

春珂脸色煞白，嘴唇微颤：“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呜……”

她衣裳下身流出血液，染红了裙摆。

“小娘！”秋兰惊恐万分。

盛明兰也被吓到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春珂……春珂她、她流血了……”

“快！快去请产婆，快去叫产婆！”盛明兰吩咐两个嬷嬷。

两个嬷嬷匆忙离开。

盛明兰看着春珂的裙子越来越多，血流得更加汹涌，顿时不知所措。

春珂抱着肚子跪坐在地上哀嚎，一声声仿佛刀刃划破皮肤：“救救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呜呜呜……”

盛明兰被她哭得肝肠寸断。

这可怎么办？

……

盛墨兰站在门口，听见春珂凄厉的惨叫，她眉梢微挑。

呵，春珂果然还是忍不住动手了。

春珂的脾气，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春珂性格执拗偏执，若是不彻底击溃春珂，春珂绝不会罢休，而且她早晚会将此事闹大，到时候对盛明兰的影响更坏，所以她必须让春珂永远翻不了身。

现在春珂被盛明兰推到了，也难产了，正合她的心意。

“大娘子！”

“产婆来了！”

丫鬟婆子急急进入院内。

盛墨兰笑容温柔端庄，走进去，她走到春珂面前蹲下，关切问道：“稳婆已经来了，别害怕。”

春珂虚弱地睁眼，看见盛墨兰的笑靥，只觉心中怒火升腾，抬起手就扇向盛墨兰。

盛墨兰轻松避开春珂的巴掌，淡定自若地握住春珂的手腕，柔声安慰：“你别害怕，我不会害你，只要孩子平安无事，我不会责罚你。”

说完话，盛墨兰轻轻拨开春珂的手。

“贱人，你想害死我的孩子！”春珂歇斯底里地尖叫，她不能失去孩子，绝不允许。

盛墨兰眼角余光瞥见春珂额头上的汗珠和苍白的脸庞。

……

盛明兰坐在床上，呆呆地盯着窗外，心情复杂极了。

她不由得庆幸起来，幸亏刚才她反应够快，否则春珂真的会掐死她。

春珂这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决不能留下春珂。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春珂出什么事，这样她就洗不清罪名了。

她没想到春珂会突然发狂。

那些奴婢是故意的吧？她想借助春珂出事，给自己添麻烦？

不管是不是这样，春珂已经难产生孩子去了，这次就算春珂侥幸逃过一劫，也会因此元气大伤。

盛明兰低头抚摸自己尚未显怀的腹部，目光温柔。

这时门被敲响，闻讯赶回的翠丹也很焦急，她冲进屋内:“小娘，春珂……春珂生了……生了一个男婴，但是因为胎儿体弱。”

“啊？”盛明兰瞪圆了眼睛。

秋兰又补充：“春珂生下来的男婴，是死胎。”

“死胎？”盛明兰惊诧地望着翠丹：“怎么会死胎呢？”

“稳婆说孩子是窒息死亡的。”

孩子死了？

春珂的孩子死了？

盛明兰忽然有种不祥预感。

春珂的孩子是因为难产死掉的，那她岂不是……

“快扶我过去看看。”盛明兰迫不及待想要亲眼证实这件事。

秋兰跟随盛明兰到了春小娘的产房。

只见房内之内一片狼藉，四周满地鲜血。

产房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春珂躺在榻上奄奄一息，她紧闭着双眸，面如金纸。

在春珂旁边，趴着襁褓裹着的婴儿，婴儿浑身青紫，已然断了气。

盛明兰只觉心跳停滞，脚步沉重，缓慢挪至春珂面前。

梁晗安慰着阿七，眼角余光扫见盛明兰，他愣住了。

春珂生产时发生这样的事，盛明兰怎么来了？

盛明兰的视线落在孩童的尸体上，心脏猛缩。

她慌乱移开目光。

孩子死了，她该怎么办？

春珂艰难扭过头，看着盛明兰，眼神怨毒。

她恨盛明兰。

若不是盛明兰把她逼到了绝境，她的孩子也不会死。

“明兰，你杀死了我的孩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春珂含糊地说完，便昏迷过去。

春珂生了死婴这件事迅速传到庶长房，庶长媳妇当即摔碎了手里的茶杯：“好啊，竟敢谋害春珂，真是反了天！”

本想找盛墨兰算账，谁料春珂竟先一步发作。

春珂生了死婴，还是个儿子，一时接受不了，疯癫了似的，竟要与盛明兰同归于尽。

先是说盛明兰和盛墨兰

联合谋害她的孩子，接着又说要和盛明兰同归于尽。

庶长媳妇气炸了肺。

她转而去寻盛墨兰算账。

“你们姐妹俩真是好狠的心，连个刚出世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阿七皱起细致精致的柳叶眉：“大婶，您误会了，春珂的孩子死了，我也很惋惜。但她的确不能怪我和明兰，是她突然间发疯了，不停打明兰，明兰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孩子，她才推倒春珂的。”

最后说不过阿七，庶长媳妇咬牙切齿：“你别狡辩！”

阿七依旧不卑不亢：“这是真的，大婶若不信，你可以问问在场的人。”

“你……”她指着盛墨兰，半晌憋出一句：“好，好！我不管你们姐妹俩是真傻还是装傻，我总算知道你们的心了。哼，你以为我会相信？”

庶长媳妇甩袖走人。

阿七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情很好，抿唇笑了。

春珂的事终于告一段落了。

“娘子。”耳畔传来熟悉温润的嗓音。

“官人……”阿七转身，扑进他怀里：“春珂生了死胎，明兰差点被她杀死了。”

她仰着头看他，眼眶湿漉漉的，像只受伤的小鹿。

梁晗轻拍她的脊背，低声哄道：“没事了，都没事了。”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浸润了水的葡萄。

她的脸蛋红通通的，带着初雪般莹润的白皙，秀丽的鼻翼因为激动微微颤抖着。

梁晗深邃的眸子掠过几分幽暗。

她很美，越来越美，美得令人心醉，他忍不住低头吻住她的唇。

“官人，这不太好吧？”阿七挣扎。

“有什么不好？”梁晗轻啄一口她粉嫩柔软的唇瓣。

阿七没有想到他还有心情做那个事，羞涩地偏过头，小声道：“官人，咱们先说好，不准欺负我。”

梁晗轻笑：“那你说说我欺负你哪里了？”

“你……”阿七顿了顿：“你老是让我做这种事，这叫欺负。”

“嗯，对，我喜欢欺负你。”

阿七：……

“你不愿意吗？”梁晗的手臂收拢，将她牢牢困在怀里。

“不是……”阿七的小脸涨成猪肝色，羞涩万分。

梁晗已经忍了很久，盛明兰刚怀孕，暂时不能，可盛墨兰已经四个月了没有问题，他再忍下去，就变成柳下惠了。

“夫妻之间的事……你不是不懂吗？”梁晗哑声问，他的呼吸滚烫炙热，喷洒在阿七颈窝处。

梁晗伸手抱起她，朝卧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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