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是文坛大家庄墨韩的弟子、大宗师苦荷的徒弟,更是北齐的和谈副使。
而且这次宴会就是为庆祝和谈达成而举办的,让她像个乐人琴师一样在大殿上为众人弹奏,可谓极为狠毒的羞辱了。
不仅是羞辱她,也羞辱了背后的北齐国。
这女人果然是个疯的,她们现在可还在一条船上,就这么当众为难她,不怕一会针对范闲的计划不能正常实施么?虽然她本来就没打算按计划实施不错……
不对啊,这不是针对范闲的主场么,这女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果然看她年轻又美貌,这女人嫉妒她!
范闲:哦嚯,老乡帮他挡了李云睿的仇恨,甚是讲义气啊!
殿内议论纷纷,北齐和谈使团众人都已经面色铁青,可是顾忌着不能再挑起战端而暗自忍耐。
庆帝一直在喝酒吃菜,仿佛没有注意到李云睿对南枝和北齐的羞辱。
南枝用眼神制止住了想要说话的老师庄墨韩,对着李云睿嫣然一笑:“也难怪长公主殿下如此推崇,当世乐坛大家苏扶游却也是我北齐之人,北齐乐坛向来十分繁荣。”
李云睿笑容更深,眼神却透着冷意。
南枝向庆帝行了一礼,说道:“既然长公主有意见识一下我北齐的乐曲,外臣前日正好做了一首琵琶新曲,在殿同仁又都见多识广,不如就为外臣鉴赏一二。”
庆帝深深地看了一眼楚南枝,挥了挥袖子,“那朕就洗耳恭听了。”
北齐这边见着南枝一番阴阳怪气把局面扳回来一些,也觉得心下安慰。只是北齐近些年一直流行靡靡之音,此次战败若还是弹奏这些柔弱曲调,怕是也会有损国威啊!
宫人很快给南枝送上了一把制作精良的琵琶,并贴心地附上一把小凳好让南枝安坐。
南枝坐下调试了几个音,就摆好架势开始弹奏。
开头几个有力的高音,就像是穿透了时空的距离,慢慢把人带进了一个正在行军的队伍里,气势磅礴,仿佛身临其境,真实处在了一个双军对垒的战场里。
琵琶音从双方几次对战激烈,到战士死伤、百姓流离失所的惊慌战栗,对比中段的意气风发和繁华景象,更让人唏嘘。最后激昂的曲调又像是终于拨开云雾重见光明,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琵琶弹完,满殿却寂静无声,仿佛还陷在那个刀枪剑鸣的战场上。
整首曲子热血激昂、厚重大气,歌颂了慷慨赴死的战士,颇有种让人热血沸腾的力量。
庆帝首先打破了平静,赞叹道:“此曲甚佳,想不到你一介女子手下竟也有风雷之声。此曲泱泱大气,浑厚澎湃,叫什么名字?”
南枝将琵琶递给身旁的宫人,“微臣暂称它为破阵乐。”
庆帝闻言大笑:“好一个破阵乐!”
满殿齐声赞叹,掌声雷鸣。
北齐众人挺直了腰杆,一脸的与有荣焉。
庄墨韩抚了抚胡子心下骄傲,他徒弟果然大才!
范闲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他没猜错的话,全名是《秦王破阵乐》吧!
李云睿眼看南枝就这么轻易地下去了,还得了这么多的赞赏,变了变脸色。
她起身向庆帝行了个礼,笑着对庄墨韩说道:“庄先生学贯古今,我一向是佩服的,没想到教出的孩子也这般好。”
“不过,我虽是一介女流,见识浅薄,却也读过范闲那篇七言,我庆国的这名才子也是才气逼人啊。南枝琵琶琴技高超,但先生会不会担心,这名少年郎后来居上,将来在诗词上盖过贵徒?”
李云睿说着,又面向大殿开始煽动众臣,“在座都是股肱之臣、名学大家,自然不喜口舌之争,本宫不识礼数,却愿意为我庆国才子扬个文名。”
南枝和范闲对视一眼,看,就是这疯女人要陷害你,按计划行事。
南枝暗叹。拜李云睿所赐,自己今晚在夜宴的表演节目太多,这庆国又不给出场费。
南枝扬声道:“长公主殿下所说的七言,微臣亦是拜读过,的确是好诗。不过我老师海纳百川,从不与我等小辈计较文名。”
“既然长公主觉得晚宴无趣,想多看点热闹。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晚辈不才,却也有些许文名,不如就由我这个徒弟来和范闲斗一斗诗,帮范闲扬一下文名可好?”
李云睿惊疑地看向南枝,眼底就像是即将破冰的水面,蕴含着无尽的杀意。
庆帝阴鸷地瞥了一眼李云睿,心知这都是这个女人的谋算,只是不知怎么没有按她的谋划继续,他训斥道:“云睿,殿前休得无礼!”
等李云睿回到座位上,庆帝才开口说道:“既如此,你们两人便斗诗吧,尽情尽兴即可,不要伤了两国的情面。”
南枝和范闲出列,互相行了一个礼。
对视之时,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集合准备团战,打倒李云睿这个大boss!
南枝笑着说道:“既然是我发出的比斗邀请,还请范大人先作诗一首吧。”
范闲略一蹙眉,思索了一下第一首背哪个,看着南枝笑了笑: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半首《琵琶行》刚背完,顿时满堂喝彩。
范闲也站得摇摇晃晃,端起酒壶就直接仰头喝起来。
南枝心里默默给范闲的豪放之姿比了个赞,接着背了《将进酒》给他助助兴:“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范闲也塞给南枝一个酒杯,邀请她一起制造不在场证明。
此后两人一发不可收拾,这诗背得昏天暗地。
候公公带着一众小太监奋笔疾书,默写着两人作的诗词。
庄墨韩拿着酒杯,摇头晃脑地品诗,显然已经沉浸进去了。
庆帝一脸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看着殿前一边喝酒一边作诗的两人。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也不知道范闲是不是喝嗨了,背完数十首名诗,忽然开始背各种写南枝的诗词:
“南枝向暖。乍秀出庾岭,梅英初吐。玉颊轻匀,琼腮微抹,姑射冰容相许……”
“南枝淡伫无妖艳,蜡蕊羞黄。……尤笑桃花混众芳。”
“谁折南枝傍小丛。佳人丰色与梅同……何似横斜酒盏中。”
……
背完就一脸红晕地躺在殿内睡了过去。
南枝心想,难道是昨夜她说她的名字寓意不好,这才背诗哄她开心?忽然心下一暖。
但他吟的这些诗也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吧!南枝愤愤然咬牙,这坑货,留她一个人在这,场面实在不好收拾。
于是,南枝算着诗词也已经过了百首之多,慢慢悠悠抚在自己的桌边,装作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
殿内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人诗兴大发作了上百首诗词,前一刻范闲还在背着情诗,后一刻两个人就陆续醉倒了。
庆帝看着醉倒的两人若有所思,这范闲难不成又看上了楚南枝?做起情诗来才思泉涌啊。
不过,这两个人绝不可凑在一起。南庆虽因为叶轻眉才发展到如斯地步,但南庆不需要再有第二个叶轻眉,同样北齐更绝不可有叶轻眉这样的人!
想罢,庆帝摆了摆手,让宫人把两人送回住所,便离了宴席。
今晚的祈年殿夜宴,俨然成了两人的作诗大会。
庄墨韩思索着南枝曾说起,这都是来自仙界的诗,这范闲的诗莫不是也来自仙界?两人文采绝艳又是同龄之人,倒极是相配啊!可惜这范闲,已然有了婚配啊。
庄墨韩一边感叹着摇头,一边带着装作样子的旧卷纸也离了宴席。
众人一看庆帝走了,作诗的两个主角走了,庄墨韩大家也走了,就陆陆续续地散了宴席。
一边走还一边谈论着:
“今夜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啊!”
“不错不错,那楚南枝不仅作出神曲,还与范大人一起醉酒作诗,那作了得有百首之多吧。”
“这两人真乃神人啊,我庆国文坛也要崛起了!”
“是极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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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枝被敛夏一路护送回了驿馆。
关上门之后,南枝服下了范闲提前给的醒酒药。还好她喝得不多,不然一会应付燕小乙还真怕误事。
安排好敛夏在房内策应,南枝束起头发换好夜行衣,拿起之前从东夷城使团那顺的剑,出门去找范闲汇合。
到了范闲屋子外,他还在一边吐着一边和范若若说话,啧啧,这真是喝的不少。
南枝避过仆人闪身进屋,无奈地说道:“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你这今晚还行不行?”
范若若被吓得花容失色,好险没大叫出声。
南枝赶忙拉下面巾,“若若,是我。”
范闲没好气地说:“你这天天神出鬼没的,早晚让你吓出个好歹。”
南枝翻了个白眼,“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么怕鬼敲门啊。”
范若若拉着南枝的手,问范闲:“哥,你要带南枝一起去?”
范闲看着范若若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感到胸口发闷,“她是九品高手,你别跟着捣乱了。”
接着忽视范若若垂头丧气的脸,转而问南枝:“你怎么直接来这了?我不是说在永安街当铺那边汇合么?”
南枝面无表情,“你说过么?”
范闲迟疑了一下,不禁也开始自我怀疑,大概,可能,也许,他真的没说……
作者:南枝的弹的琵琶曲可以参考《听!秦王破阵乐!》
作者:曲子很好听,我没按它的本来曲意写,实在不会写曲子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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