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一日,张宇辉来到军政部向农燕萍做对清棠馆枪击案调查结果的总汇报,刚走到部长办公室门口正要敲门,迎面就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穿深蓝色常服的人,肩膀上缀着三颗白色星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位空军,张宇辉丝毫没有迟疑,立正抬起右臂敬了一个军礼目送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这人稍微愣了一下也回了一个军礼。张宇辉望着她的背影,眼中却充满了疑惑,在帝都的空军将官他基本都认识,但是眼前这位上将却显得格外陌生,也没听说过最近新晋升过上将,他独自思忖片刻,转身又去忙正事了。
走进办公室之后,张宇辉按部就班上交了所有卷宗,随后简要说明了情况,农燕萍听完点了点头,签收了案卷,到此,这件惊天大案终于缓缓落下帷幕。不过农燕萍还有另外的事需要张宇辉处理,她起身从文件柜里拿出一个公函袋,摆到张宇辉面前说道,“正好你今天过来,这件事也用不着再找别人办了。请你帮个忙,把这个送去军人抚恤办公室,让他们尽快办理手续送到荆州那边。”
“空军上校何晓玉……部长,这个人真的救不过来了吗?”看着封皮上的职务姓名,张宇辉多少感觉意外,有关何晓玉的情况莫寒也曾经和自己几次提起过,所以农燕萍寥寥几句话过后他就全明白了,军政部既然已经下发抚恤通知,那也就意味着何晓玉来日无多,马上迫近生命的终点了。
“这是昨天许佳琪旅长上报的,但是何晓玉也没到大限,必要的抢救还会做……打个比方说,民间老百姓有时候会在老人还没去世的时候就添置寿衣准备白事,要不是真的油尽灯枯,这种不吉利的事谁也不会做。而且这样的王牌飞行员在职务任上因病去世,大家都不希望发生这种事,不过谁也不是神仙,不能起死回生,所以按照总司令的意思,尽可能多发一些抚恤金,权当是对家属的安抚吧。”农燕萍坐下,语气之间不无沉重的说道。
“既然这样,属下也就明白了,这就去办”张宇辉听罢此言,心里自然也不好受,他只想结束这个话题,于是满口答应下来,转眼间想起了刚才在门口遇到的那位上将,又开口向农燕萍发问,,“部长,刚刚从您的办公室里出去的那位空军上将我之前没看见过,是最近晋升的吗?”
“当然不是了,那位是新任空军参谋长罗可嘉,上个月从东南防空司令官的任上被总司令召回改任”农燕萍随即回答,又补充了几句,“张部长对此不必惊讶,以后这样的事情肯定只多不少,我们跟随总司令征战了几十年,眼看年龄越来越大,不能再胜任所职,总司有鉴于此,从各地挑选强将回到中枢委以重任。其实张部长你本人也属于这样,不然干嘛平白无故就把你从迪化调回来当军法部长了。而且眼下维新变革成功,帝国早已富强,你们这些人付出的也够多了,说你们是功臣也不为过,得到这样的待遇实至名归,只要能朝乾夕惕的勤勉下去,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不能难题呐。”
“部长谬奖,属下很诚恐,毕竟当初在陆大的时候,总司令就经常教导我们,毕生要以救国拯民为己任,要说略有微功也是分内之事。如果您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属下就不打扰了。”张宇辉很不乐意听到这种虚头巴脑的官腔,但无奈于自己正在面对顶头上司,硬着头皮也得听完,和农燕萍客气了几句,他就准备找个借口离开,而农燕萍看上去也有些疲劳,只是扶着额头摆了摆右手,没再多说话,就让他走了。
“人生如浮萍草芥,看来是一点都没错!”走出军政部大楼,低头瞥了一眼那个公函袋,一想到里面放着学妹用自己的命换来的钞票,再想想余波未平的清棠馆枪击案,张宇辉不由得顿时无数感慨,转头坐进了自己的专车,对着司机吩咐道,“小陈,现在去一趟装甲兵司令部。”
“部长,咱们不着急回去了?”司机发动了轿车,侧身追问着张宇辉。
“嗯,我还有没办完的事。”张宇辉轻声回应了一句,就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不语了。司机也不啰嗦,径直开车驶向大街,奔向崇和东路66号的大院。
路程没有多远,所以张宇辉很快就出现在了莫寒的办公室里,刚一踏进门,眼尖的他立刻就发现了莫寒正摆弄着一把崭新的微型冲锋枪,于是走到她身旁打趣道,“听说你前几天到军法部找我来着,想必是有事吧?你这个装甲兵总监不研究坦克,怎么现在开始玩枪了?”
“学长说笑了,前两天我新换了个警卫长,她这人安全意识过于强烈,建议在司令部多增加一些可以火力延续性强以及通用弹药口径的武器,这不,这枪还是今天刚到的,我看着新鲜,就拿来玩玩。”莫寒一见是张宇辉,里面放下枪起身笑呵呵的相迎。
“那你应该在栏杆拐角处装上两挺重机枪并且堆上沙包,那样的话一层和二层就都被纳入到火力压制范围了。不过谁都知道,咱们陆军的莫寒将军向来是只会出击从不等着别人打上门来”莫寒请张宇辉到沙发落座,借着这个间隙,张宇辉接上话又戏谑几句,略微寒暄一阵,张宇辉就把刚才的见闻说给了莫寒,“今天我去见农燕萍了,而且遇见了新来的空军参谋长,农燕萍也和我聊到了这件事,我听着她的的意思,以后这会是常态。”
“这就换人了?学长,能不能说说换成谁了?”莫寒顿时来了兴致,立即追问张宇辉。
“就是原来的东南防空司令官,又兼任过空三军军长的罗可嘉,这个人我之前也没怎么听说过,现在也正好问问你。”张宇辉欠了欠身子,回答道。
“罗可嘉……这人我倒是不陌生,之前我在琉球当守备区司令的时候,司令部所属的空军部队和她有过一些交集,据说罗可嘉在空军战略战术方面水平十分高超,现在升任空军参谋长倒也不奇怪。”莫寒略一琢磨就回想起了这个名字。
“你说的情况我看错不了,这样的能人来执掌空军倒是合适,不过在来这里的路上我再一细想,总感觉还是有点别扭。最近两三年内回到帝都的高级军官越来越多,先是我和梦晨,然后再是你,紧接着就是这个叫罗可嘉的……农燕萍明面上给出的说法,现在不少中枢机构的长官们都临近退休,需要注入新鲜血液,可类似的调动太过频繁,你不觉得这很反常吗?”听罢,张宇辉点点头,就准备掏出烟边抽边聊,可猛然间才想起来自己正在莫寒的办公室里,又把手缩了回去,换了个坐姿,和她继续交流着。
张宇辉的疑问也引起了莫寒的共鸣,她立即显露出赞同的神色,进而也说出了谈及自己的思考,“学长,你说的这些我倒是想过,只是校长现在就开始布置身后事,是不是为时尚早了点?”
“校长刚刚过了自己75岁生日,如果我们基于这个因素去想,他如此而为就不能算早。他的生命已经剩不下多少了,可要做的事还那么多,尤其是帝国政体上的转型,说句实在话,这方面进展缓慢,国家宪治现在还没有完成,以后的路有多长还很难说,另外不得不考虑的就是天下人心……你看看,当初和他一起南征北战的那批人现在还有几个在世?健在的也都老迈年高,他有心扶植一批新晋的可靠追随者和能者为他或者是他所指定的某个接班人所用,我敢说这就是新的班底。而且想想校长现在的身体状况,能不能度过八十岁这道坎都是问题,有些场合下大家都高呼总理万岁,可他就真的能够万岁吗?”张宇辉的目光瞥向窗外,轻轻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莫寒站起来,转身凝视着墙上王子杰“寓理帅气”的四字手书,轻轻叹了口气,“学长,你也知道我素来不喜欢搞什么政治,但自从回到帝都,我就发现自己始终躲不开这些,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校长把你调回来,也许已经印证了我的猜想。你现在所处的位置与以往不同了,要考虑的不只是该怎样带兵打仗,帝都这地方留下的都是人上人,处理好和同僚之间的关系就是一门学问。况且我觉得你要有一些舍我其谁的精神,你既然能在军事上有所建树,为什么不能在政治界大展拳脚?军人不接触政治,是很难走得长远啊。”张宇辉很清楚莫寒的心结何在,既然话赶话说到这里,他也顺势抛出了那些早就想吐露的肺腑之言。
“这话我太熟悉了,记得我和孙晓艳的最后一次谈话,她也是这么勉励我的。学长,说实话,我并非完全不愿意,只是这些年耳濡目染下来,我感觉涉足其中代价好大,恐怕我到头来不能善始善终,就像阿黄……我总觉得她的死根本不像公布的那样,而且朵子到底又为什么而死,我想问个清楚。”莫寒缓缓又转回身,微微一笑,笑容却很快消逝,神色更加隐忧,目不斜视盯着张宇辉说道。
“黄顾问只是不幸的做了无辜的牺牲品,可要是说到冯薪朵……现在我只能告诉你,那天出现在清棠馆的枪手,确实是她指使的,这件事非同寻常。”提起黄婷婷,张宇辉倒是反应平淡,但当他说起冯薪朵的时候,脸上的神情骤变得很不自然,环视着莫寒的办公室,不停的用眼神暗示着她。
“难道说我最担心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吗?”莫寒也看懂了张宇辉的暗示,没有再继续多说,而是担忧的反问起来。
“完全可以这么说,毕竟人心隔肚皮,你和自己的同期们固然是要好的朋友,但现在你们都不是寻常人,难保有朝一日节外生枝,信任别人很好,但是不信任更好……也许在心底里,大家早已经暗中分道扬镳了,你不能替吴哲晗当集团军司令,她也不可能帮你做装甲兵总监,是敌是友,或许就在一念间。”张宇辉也站了起来,一脸正色的回应莫寒。
张宇辉的话语正刺痛了莫寒内心深处那些不愿意再回想的思虑,她一时语塞,“可是现在……除了这些陆大同期,我别无依靠,大家抱团取暖才是长久之计,学长不也是这样做的吗?”
“人人都喜欢锦上添花,却少有雪中送炭的。很难说将来于危难之中救你的,到底是谁”张宇辉淡然的表示着,他明白莫寒正为前路漫漫而惆怅,莫寒也是个聪明人,相信自己这个学妹会摆平难题的,在末尾处,又意味深长的补充道,“埋头赶路很重要,但是偶尔也要抬起头看看路,才不至于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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