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辉喝着酒,平静的接纳了段艺璇的一番肺腑之言,一旁的刘姝贤尽管有万语千言,可却一时语塞,找不出头绪,只是用目光扫了扫桌子上的残羹剩饭,似乎也认可了段艺璇的话。张宇辉信任莫寒,也更相信她的判断,能被这样挑剔的人所认同,段艺璇身上确实有过人之处,她已经是难以重来的独行者,假做和身边的人融为一体,可这样整日戴着面具度日,内心何其煎熬,张宇辉都懂,他想劝劝段艺璇,可仔细一盘算,肚子里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废话,何必再拿出来敷衍了事呢,倒不如用自己的行动回答她,他是这么想的,自然也就如是告诉了段艺璇。
返回军法部的路上,两个人无话,直到走进部长办公室,刘姝贤才如释重负一般轻声开口了,“部长,这次我们顶住压力,还有可能吗?”
“段艺璇刚才的话都白说了?我们要校长拿出真凭实据,校长也很够意思,立马让国保局去找证据了,这可是天大的人情,你觉得我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还是要带着心中的正义,赤手空拳去和真刀真枪硬拼”张宇辉坐到沙发上,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茶杯,没有喝茶,抬眼看着刘姝贤,进而继续道,“校长早就看那些满洲系不顺眼了,只是碍于孙晓艳是自己的老战友隐而不发,如今她都死了,还有谁会真心实意帮助他们?段艺璇今天能做到这一步,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刚才不应该那么激动……时间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我们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我明白,部长,您也该早点睡了,都已经连着熬了两个晚上了。”刘姝贤抿了抿嘴,叮嘱了一句张宇辉,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张宇辉独坐了片刻也起身离开,坐上了自己的座车,他忽然想去见一个人,于是吩咐司机,“先去御碑巷。”
司机答应了一声就发动了汽车,可开出去没有多久,张宇辉心头一动,又改了主意,连忙再说道,“算了,你送我回家吧”车子随后放慢速度,然后掉头而去了。
张宇辉不会知道,他要去见的那人此刻不在住处,他就算过去也必定要扑空,因为那人还远在几公里外,正与另一个手握重拳的人物窃窃私语。
宁南公园边上的一处树荫下,戴萌又掏出一支烟默默点燃,直到抽下一半,她才接着说道,“学长,其实您不明说我也知道,这都是莫寒的想法,不然谁会帮发卡……说句实话,她这次能返回帝都,可是我们不敢奢望的事,在外漂泊这么长时间,我能明白她过得很难,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您……”
“老戴,说这些多见外,我是你们的学长,出手帮忙是情理之中,你要是非得找个人道谢,那就找机会去和你的顶头上司冉梦晨说说吧……哦,还有军法部的张部长,现在两全其美,李艺彤能更上一层楼,我呢,也不用为自己是不是会退役而担心,直接去警备司令部当副参谋长,还兼理空军基地的代表,直接一步把我提到了这么高的位置上,我是真没想过,我当年的室友现在有这么大的本事了”一袭西装打扮的许光煐倚在车门上,面有微笑的回应着戴萌,紧接着他换了个姿势,谈及了一桩不为人知的往事,“其实这样也挺好,不瞒你说,当初我在报考陆军大学的时候,报的是航空兵军官学校,只不过那地方一来对于分数的要求太高了,另外嘛……这个东西直接就把我拒之门外,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那么费力地学习,把自己的眼睛熬成这样,而且那时候它还是一个连陆大学院级都算不上的地方,现在摇身一变不仅成了帝国空军大学,还是个晋升火箭场,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好事啊”他顺手摘下了眼镜,极为平淡的叙说着自己当年阴差阳错的经历。
“想不到您还有这样的过往。空校当初要是录取了您,说不准您现在和KIKI一样,都是空军最优秀的战斗王牌了。”戴萌莞尔一笑,打趣的对许光煐说道。
“不瞒你说,我在陆军大学的时候也没放弃这个梦想,时不时还会自学一些航空方面的知识,也算是半个空军专家了,要不是把这个习惯执着了这么多年,我也没底气兼任这样的差事。但是实话实话,那些东西是真的无趣,而且令人头大,人人都羡慕飞行员可以在蓝天上翱翔畅游,却不知除了在控制即将出现的事故之外就只剩一件事可做,就是刷油漆,有可能刷着刷着,你自己成了别人飞机上的一块油漆。你和许旅长是同期,可以回去问问她,我说得对不对。”许光煐轻轻摆了摆手,继续侃侃而谈着。
“学长这话我认同,他们空军的王牌飞行员个个都是真英雄,也比我们这些地面上的友军要承受太多的危险,她自己和死神擦肩而过的次数也快数不清了”戴萌微微点了点头,不无感慨的低声言道,话说到这里,她脸上的神情也不经意的变了,上前一步,进而十分正色的看着许光煐,“学长……我们何尝不是如此,可再这么下去,终究还是凶多吉少,我有预感,帝国军队已经是山雨欲来,我们真的能成功吗?”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一个组织的领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时时刻刻为其中的大家着想”对于戴萌显露在脸上的隐忧之情,许光煐没有感觉惊讶,反倒是如未卜先知一般笑了,言语之间透露着赞许,也掏出烟点上,缓缓而谈,“我是普同会的元老,又完全有能力独当一面,按说应该继续执掌它,可我更看重你,因为你平时虽然少言,可心中不缺乏勇气和胆识,况且威可服众,说句心里话,最近几次梦晨召集大家开会,我暗中观察过第七集团军里面你们这些11期军官,吴哲晗这个司令和你相比还是逊色了,你比她更合适,那我还有什么理由不这么做呢?还有一个原因,现在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的身份还是太敏感了,那可是会把国保局的人招来啊。”
戴萌很认真的把许光煐的话听完了,这是自己第一次被这位相识多年的学长如此盛赞,她自然不适应,心里也不由得些许紧张,而许光煐最后的几句话,却给了她恍然大悟的感觉,略微一思索,她立即追问道,“这么说来……这都是真的,您和天津市的许市长是本家?”
“光炯是我大哥,只不过我们不是一个妈生的,而且你应该知道,范阳许氏在塞纳的分量,自打太祖皇帝鼎定国朝,我家就是从龙功臣,之后各朝入阁拜相开府建牙者不胜枚举,只不过说来惭愧,我爷爷这一代已经最后的辉煌了,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一大家族难保要没落了,或许我能来个回光返照吧。”许光煐的语气平淡无奇,好似是在说着别人家的事情。
戴萌听罢不觉心头一惊,原来眼前的学长竟然如此深藏不露,出身这样经久不衰的名门世家,也不由得回过味来,明白了其中原委,若有所思的接话道,“学长,原来如此,那位当初抗阻北征军的山东巡抚,想必也是您的祖上吧。”
“不错,但也还称不上那么高,他是我的一个族叔,好在许家其他人没有受到影响,校长不拘一格降人才,我们从军为政者还是辈出,只是……校长不可能会忘掉那件陈年旧事的,不然我大哥如今该进入中枢,而我又怎么可能现在才晋升少将?”许光煐补充着,进而又提醒戴萌,自己现今的处境。
“您也不容易,其实您身在陆军之中,要比我们更需要谨慎,不过我却佩服您的胆量,敢顶着这样的身份准备分庭抗礼,这么说来,我自愧不如,也没有理由再惧怕任何事。”戴萌随之轻轻叹气,同时心中也增添了几分勇气,之前的担忧烟消云散。
“如果我不这么走棋,一旦我们被人察觉,普同会要毁于我手,家中的兄弟们更是难逃一劫,把组织交给你,至少还能多些保障,也能让你锻炼一下,我何乐不为”许光煐将自己的思虑和盘托出,同时也脸色严肃起来,再对戴萌说道,“还有一番话,是我今天要告诉你的,不知道你对自己身边的同期了解多少,哪些人可以派上用场,哪些人又该多加斟酌……”
“学长,我确实有自己的想法,不过我愿闻其详,还是您先说说吧。”戴萌回答的很干脆。
“刚才我提到了吴哲晗,她本来和你一样,很适合当个参谋,可校长来了个分化之策,把你的同学赵嘉敏鞠婧祎调离,却把主官的担子交给了她,我看得出来,直到今天她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职务,再加上她性格里的固有特点,为人带着些绵软,因此真到了该杀伐决断的那一刻,她未必敢雷厉风行,这往往会坏了大事,而你绝对不一样,是个毫不犹豫的人,为了目标敢于亮剑”许光煐扔掉手中早已熄灭的烟头,起身走到戴萌身后又迅疾转过来,换了口气接着徐徐分析起另外几个实力派人物,“在你之下的五个师长当然各有千秋,陈思是沙场老将,久历戎行,平素深藏不露,再加上和皇家沾亲带故,她心里还有皇上和帝国,想要拉拢难上加难;冉蔚借助自己在泰国的战功和赵嘉敏的举荐,从一个地方杂牌军师长一跃成为嫡系主力师的长官,和你们的关系很微妙,我大致了解过此人,是个地地道道的军人,不大喜欢过问政事,但心中却存有大义,只要时机成熟,未尝不可获得她的支持;李宇琪一贯性情火爆,是出了名的大嘴巴,城府也倒是不深,只不过她的思想里还有旧货,依旧赞同如今的体制,一个改良主义者很难接受我们的思想,因此面对她,你万万不能贸然行动;陆婷嘛……在性格上和李宇琪大同小异,但心地细腻,是个有城府的人,很难看透她真实的想法,因此更要小心;还有目前仍是我上司的赵粤,她虽然在我面前话不多,可我能感觉到,她总在琢磨自己身边的环境,也在察言观色,少数几次交谈过后,我认定她才是我应该着重影响的目标,可惜天不遂人愿,我马上要离开第七集团军,这个计划来不及实施了。”
“学长……您对五折的评价,我不好多说什么,她和我们一样,也是个有大才的军人,兴许临危受命对她来说不是坏事,至于您对陆师长她们的评价,我只能说很准确,可我还有一个疑问,难道面对陆师长,我只能选择放弃了吗?”戴萌深吸一口气,不由得暗暗信服许光煐的眼光,仅仅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就可以把每个人参透,平心而论这不容易,但她同样不甘心,身边可用者还是太少了。
“促成事情的,很多时候都是巧合,不过那都是虚无缥缈的因素,你争取到陆婷我很高兴,但那句老话说得好,人各有志,我就不多说了,这支利剑会有出鞘斩断海底蛟的时候,但我只是希望,这把剑不会刺向我们。”许光煐又走回到车旁,以一种复杂的眼神投向戴萌,脸上似笑非笑,又信手点燃下一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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