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务咨议委员会大张旗鼓的成立,却不过是如同汪洋大海泛起的一朵小浪花,转瞬就被淹没在更多其它的大事当中,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孝陵卫边上的中央警备司令部亦是如此,国家政治根本没有引起这些军人的兴致,对于上层搞出的种种幺蛾子,他们也早已习以为常。
早上七点钟刚过,第三十师的师部作战室里就亮起了灯光,许光瑛又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自己作为参谋长新一天的忙碌,办公桌上杂乱地堆着各种文件资料,他则是夹坐在其中奋笔疾书着,这是他多年以来的习惯,每到一处履新,总会立即着手制定训练计划,一旁地上的箱子里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各色杂志书刊,这原本就是他的一大爱好,只要有了闲暇,就会独自一个人抱着他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安然自处打发时间,不过显然他此刻万事缠身,这样的爱好也只能暂时束之高阁。
“学长您早啊!真是辛苦您了,每天都这么准时到作战室,其实这些小事交给参谋们去做,最后再复核一遍就可以了,何必总是事必躬亲,不然那些家伙可是要发牢骚的。”许光煐聚精会神的忘乎所以,根本没发现赵粤已经推门走了进来,正揉着惺忪睡眼的对自己说道。对于这位新来的参谋长,赵粤自然很是欣赏,他似乎不知道什么是累,总是第一个来到办公室,又最后一个离开,几乎是天天如此,另外随着相处时间的增长,赵粤也发现许光煐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彼此之间的关系也逐渐拉进了不少,偶尔也会开开玩笑。
许光煐这才放下笔,微笑着站起来指了指草拟完毕的计划书,同赵粤说道,“原来是师长啊,我当是谁呢。其实要是一份寻常的计划,我也就放手给参谋去做了,不过既然是司令长官要亲自阅览,我怕他们有所疏漏,所以这次就亲自动手处理了,现在也基本上写好了,这里还附带了易团长报上来的一些日常事情,顺带请您过目,如果没有问题的话,签字过后我就派人直接送到司令长官处。”
赵粤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其它的,只是习惯性的表示道,“既然是学长亲自操刀,那我当然放心……诶,学长,这杂志我似乎没在帝都见过,是新创刊的吗?”拿起文件夹在计划书上签完字,正要把文件递还给许光煐时,忽然发现竟压着一本她从未见过的杂志,这一下子就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忙不迭问起了许光瑛。
被赵粤这么一问,许光煐先是一愣,他也奇怪这本杂志是怎么从文件夹里面冒出来的,不过这已然不是重点,自己得先回答师长的问题,回过神来,他笑意盈盈的向赵粤说起了来龙去脉,“这不昨天正好是周日嘛,我下午没事就到市区闲逛,路过一家书店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这本《壹石新刊》,顺手和其它几本我常看的杂志一块买回来了,其实只是觉得新鲜,这杂志说是自己刊载的都是些奇谈怪论,古今未解之谜,不过我也只是当个故事看看,你也知道,现在的这些媒体为了吸引眼球,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赵粤耳畔听着许光瑛的解释,也信手翻阅起这本杂志,她先是把目录简要浏览了一番,前面的标题看上去确是新鲜,至少赵粤还不曾在帝都看见过与之类似的,她下意识的心想,大概是哪个销量一塌糊涂的书商搞出来的花样吧,但当她把目光集中到最下面的“百家谈”版块上时,心里顿时就有一丝不详的预感,第一篇叫《观新编京剧《武则天》之感悟》,而第二篇的题目则更是赤裸裸的表明了主题,《且看我国家将何去何从?》,也顾不上再对那些奇闻异事感兴趣,赵粤立即翻到那几页上,不看还好,这一看瞬间把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学长,这杂志是哪个书店里卖的,怎么会发表这种文章?”说着她把杂志放在了许光煐面前,而许光煐再抬头望去,赵粤的脸上也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风轻云淡,而陡然间换上了郑重其事的严肃。
“我就是在新街口的大众书局里面卖的啊,这杂志还放在热销新书那一栏上,所以我才看到的……”许光煐还对赵粤如此强烈的反应不明就里,疑惑的拿起杂志,当然也吓了一大跳,这两篇文章可是把攻击的矛头对准了王子杰内阁,他一瞬间震惊了,错愕于有人竟然敢于在此时挑战王子杰的权威,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刊载有这样文章的杂志是如何光明正大的被摆在帝都的街市上公开出售的,合上杂志,他不禁满目疑惑的看向赵粤,像是在喃喃自语,“我记得这个大众书局的背后靠山可是中央宣传社,按说那里出售的一切出版物都要严加审查,怎么会有这么大一条漏网之鱼,写这些文章的家伙,胆子也太大了……”
“学长,还有没有什么人知道您买过这杂志?”赵粤没有理会许光煐的自言自语,而是径直问起了他另一个关键问题。
“没有,昨天我出门也没穿军装,而且从新街口回到师部的路上,杂志都是装在我的公文包里面,今天早上才被我拿出来的,至少这孝陵卫的其他人还不知道这回事。”许光瑛的回答十分肯定,话一说完,他猛地明白了赵粤的意思,只要这件事没有多余的知情人,那么无论是对于他,亦或是这些陆大11期的将校们来说则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至少不会有人能借机兴风作浪。
“那就好……学长,这东西还是抓紧处理了吧,要是被苏杉杉他们那些人知道了,怕是又要兴风作浪”赵粤听罢许光煐的回答也略微松了一口气,连忙提醒他尽快让这个祸害消失,许光煐自然表示赞同,正要伸手拿起杂志的时候,赵粤却突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许光煐不觉惊讶,连忙抬头看向了她,赵粤面不改色,只是不紧不慢的压低声音,再次提醒着他,“学长,帝都乃是龙潭虎穴,天子脚下耳多眼杂,凡事务必小心,切记……”
许光煐没有说话,轻轻点了点头以示表心意,赵粤松开了手,许光煐连忙收起了杂志,走到办公室门口还四下张望了一阵,好在离着上班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整层楼内不见几个人影,他快步走进了卫生间,掏出打火机准备彻底把杂志销毁,可举起杂志的时候他忽然犹豫了片刻,忙不迭又翻开了,把那几页纸小心翼翼的撕下来揣进了衣兜,然后按部就班的烧了杂志的残页,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它化为一片灰烬,确认无误后方才离开了。
快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许光煐忽然被自己身后的一个人叫住了,原来是师部的一个参谋,他快步走到了许光煐面前,问起了他一些工作上事情,“参谋长,我是来取走咱们师的新训练计划,您看现在可以吗?”
“哦……小池,不用麻烦你了,我还有事要面见吴司令,正好一并递交训练计划。”许光煐这时才顾得上回想自己昨晚说的话,可他刚才就已经改变了主意,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手下的参谋,他就推门回到了作战室,赵粤见他回来,说了声自己还有公务要忙,然后就匆匆的离开了。许光煐觉得这一幕令自己极其尴尬,接下来的这一天,他的内心深处无时无刻处在惴惴不安的状态,好在白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也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夹在忙碌中度过了,夜晚无人的时候,许光煐又坐在空无一人的作战室里,不住地拿起一支又一支的香烟抽起来,满脑子回想的,都是早上自己和赵粤的对话,他突然对自己这个新搭档充满了好奇,或者说得直白一点,这其中不乏恐惧的意味,赵粤无意间发现了这件事,而她的真实想法究竟几何,许光煐无论如何猜不透了,再将这件事转念一想,他不禁倒噎冷气,说不定此时此刻,国保局乃至王子杰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未来将要掀起的滔天巨浪,又不知要改写多少人的命运,但愿这不会波及到自己和身后的众人。其实这一切都是许光煐多虑了,赵粤离开作战室就若无其事的去处理各种日常事务去了,她的确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但戴萌却成为孝陵卫之内的第三个知情者,这自然是赵粤怎么也想不到的。
可她没说错一点,这件事情已然并不简单,就在许光煐动身面见吴哲晗的前一刻,唐文旭正火急火燎地朝着苏杉杉的办公室奔去,手中拿着的那本杂志,正和许光煐昨天买到的一模一样,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了总局长办公室,他就连忙把杂志放在了苏杉杉的办公桌上,一口气把这件突发状况简要的汇报给了她,“总局长,这是我们特勤处昨晚在一个报亭里面买到的,叫《壹石新刊》。里面刊载的文章大肆散播政治谣言,而且还污蔑了总司令,据说连大众书局里也有在销售这本杂志,属下担心这会造成恶劣影响,给不轨之徒以可乘之机,万一到时候一些地方的小报刊物再接连转载,那这件事岂不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真是混账东西!这些媒体报人是为了赚钱,连自己的良心都抛弃了!还有中央宣传社的人,他们长的都是猪头吗?!现在有没有什么线索?”苏杉杉看罢上面的那两篇文章顿时怒不可遏,一把将杂志摔在了地上,连声大吼大叫,并追问唐文旭道。
“总局长,根据目前杂志上提供的信息来看,这家杂志社的总部在重庆,另有一个分部在奉天,至于这些杂志是怎么进入帝都的,目前还尚不清楚……”唐文旭俯身捡起了杂志轻轻放好,如是回应苏杉杉。
“你马上……以我的名义电令奉天公署张羽涵、西南公署柏欣予,让她们立刻着手调查清楚这家杂志社的情况,但一定不要轻举妄动,随时听候我的命令。另外,现在就让熊素君到这里来!”苏杉杉气愤填胸,就连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她抬手指了指门口,流利的下达着指令。
“是,总局长,属下即刻就去办。”唐文旭答应了一声,立马小跑着离开了办公室,苏杉杉此刻既震惊又愤怒,她惊叹于这家杂志社的胆大妄为,同时也不由得气恼,自己刚刚升任不久即出现了这样的大案,难保不会受到王子杰的责怪,她已经经受不住第二次信任危机,她越想越气可又无计可施,只得在办公室里像只焦躁不安的熊一样走来走去,她又怎么会预知,自己其实还算是个幸运儿,还不至于因此事件被那只冥冥中的无形大手一把从命运的高峰处无情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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