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王子杰和徐言雨并没有等待太久，三天之后日本外务省就代表日本政府发来复电，表示完全认同和约草案，并立即派遣专使抵达帝都着手完成签订事宜，10月1日午后，两国代表在帝都西苑内的英东馆举行了签字仪式，《塞日和约》就此尘埃落定，但由于条约是秘密签订的，所以两国媒体均一言不发，尽管王子杰很想将这一消息布告中外，但为了更长远的利益也只能把喜悦与自己身边的人暗自分享。默默带上属于胜利者的那份骄傲，翌日他踏上专机开始了自己的欧洲出访之旅，与新老朋友再度相会，行程虽然安排的满满当当，可王子杰依然挤出时间与随行的心腹们商议着接下来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琉球地位问题公投将何时进行，王子杰本打算等来年再说这件事，但经过徐言雨再三劝说，他最终同意在年内组织投票，待敲定了这一切，他的访问行程也几尽尾声，此刻来到了自己此行的最后一站，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

夜幕已深，送走了本地商界代表，王子杰这才算是结束了今天的安排，白天他已经拜会了国王卡罗尔一世以及首相等内阁高官，明天只要再与首相进行一轮商谈，签订一两个协议，就可以打道回府了，疲劳了一整天，此时他只想尽快休息，可一阵敲门声却不巧打断了他的念想，他随口喊了一声进来，只是把眼镜摘下来，仍坐在沙发上没有挪动过。

进来的是他的秘书长，来到王子杰面前，秘书长先是递上一张报纸，王子杰对他此举自然很不解，接过了报纸，没有急着翻看，摆摆手示意秘书长坐下说话后，这才问起了他，“老刘，这么晚了，你拿着一张外文报纸来见我，一定是有要紧的事，说吧，这群人又说咱们什么坏话了？”

秘书长见王子杰把自己的心思基本上看了个底透，也就没必要再慢慢说了，简而言之的道出原委，“总司令，这是7号出版的《未来》报，第二版上几乎用了一整个版面刊载了舍列霍夫的文章，琐碎的内容我就不说了，其文章是关于琉球问题的，他在里面说了几点，一是琉球地位未定论，二是……他似乎含沙射影的暗示日本与我们签订了相关和约，并且认为我们是在欺骗日本政府，我们最终不会认真执行这个和约，三是认为我们在打败日本之后，将继承日本的大洋野心，在西太平洋上大搞扩张。总司令，这可是给了我们当头一棒啊，舍列霍夫是沙皇首席外交顾问，他的官方背景我们不能吧考虑，因此属下觉得，俄罗斯在如此重要的媒介上放出这样的文章，绝非心血来潮的偶然……”

“老刘，你的意思我懂了，你感觉有人把密约的事情泄露出去了”王子杰一边听着秘书长的介绍，也信手把报纸翻到第二版上，他粗略懂一些俄文，认真的浏览一番过后也确信了秘书长的话，放下报纸，却对此避而不谈了，“我或许应该宜挟全勇扫穷寇，把琉球装进自己的口袋，可为了国家长远之计，我们不能把日本逼进死路上，至少外表上的面子总是要给足的，不过俄罗斯这么着急就跳出来替日本站台，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看来我们又得扛起合纵连横的大旗了……这件事徐言雨知道吗？”

“总司令，这还是徐部长首先得知的，是她找到属下，要我立即向您报告此事。”秘书长听王子杰唠叨了几句，本以为没有什么新意了，见他这么问，也大概明白了，他要抓紧时间处理，就如实告知了王子杰。

“哦，我知道了，你去告诉徐言雨，让她不要声张此事，待回国之后再详加处置。”王子杰对秘书长下令道，说着换了个坐姿，秘书长也心领神会，立刻就起身传达他的指示去了。只是他还不曾能看到，王子杰后来是一巴掌拍在茶几上的报纸，脸上立刻变得满是愤懑的神色，凶狠的目光猛然扫过房间，连日来那种心满意足的兴奋感早就一扫而光，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仿佛晴天霹雳，他简直不敢相信，曾艳芬式的人物，竟又无声无息的冒了出来……

11月的第一天，琉球地位问题公投准时拉开帷幕，一周的投票期结束后，又过了三日，公投结果正式对外公布，71%左右的琉球人赞成琉球独立，另有20%的投票者认为琉球应当并入塞纳帝国，只有不到一成的投票者依旧愿意让琉球留在日本版图之内，也就在当日，塞纳与日本两国政府不约而同的发表声明，承认了此次公投结果，经过马拉松一般的战与和，琉球问题终于可以就此画上句号了。

“王局长，欢迎您莅临冲绳岛视察，全体守岛将士欢迎您的到来！”冲绳岛****内，一个身着军服的男人刚刚走下飞机舷梯，莫寒就笑意盈盈的走上前去热情的迎接，被她称作王局长的人，是军政部常务局局长王梓瑞少将，此次他作为王子杰的专使，带着他的最新命令前来面见莫寒向她传达，而莫寒也自然清楚，这个人的到来将意味着什么。

“多谢莫司令好意，我此来琉球也没有太多要办的事，公投已经结束，既然这里以后不再是帝国的属地，那么您麾下的第二装甲师作为军队精锐，也不必再驻守这里，总司令会另择军队前来，另外总司令也特令第二装甲师在16日启程回国，先在杭州暂时驻扎，您亲率师团两级主官到帝都述职，总司令要亲自接见设宴招待。”王梓瑞也同样微笑着回敬莫寒，进而将王子杰的军令悉数告知了她。

“校长摆出如此大礼倒是少之又少，莫寒能有这样的待遇，说明校长看重自己这个学生，我也自当将手下强将引荐给校长。”莫寒见王子杰居然这般隆重迎接自己，心里其实满都是不自在，可碍于情面，她还是表示出了激动兴奋之意。

莫寒先和他寒暄了几句，请王梓瑞坐上备好的专车，到自己的司令部继续详谈，车子开出机场，王梓瑞又接着刚才的话题接着道，“说来弹指一挥间，您和第二装甲师的将士在此驻守也一年有余了，我代总司令也送上一份特别的礼物，权当做安慰大家远离家乡大陆之劳苦了。”

“特别的礼物……唔，我明白了，我们即将离开琉球，也是时候表彰授勋了。”莫寒一开始还没用反应过来，王梓瑞所说的礼物是何，不过略一回想起之前的几次经历，她也就听懂了这句话。

“莫司令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功勋卓著名冠三军，我想……您这次返回本土，也应该可以安稳一阵了。”王梓瑞暗中打量着这位和自己平级的陆军将领，看看她军服左胸上那一块象征军功的勋表，再审视自己的，他自然是带着羡慕的语气同莫寒说着。

“王局长，安稳这两个字，似乎就和我莫寒无缘啊”莫寒只是轻声笑了笑，以此做着回应，又如同喃喃自语般说起了从前，“自打我从陆大毕业，小半生都是漂泊在外，海南岛、嘉峪关、哈密，什么地方荒凉偏僻我就去哪里，等离开了大西北，我又被派往国外，去过的地方就更多了，伊拉克、叙利亚、巴勒斯坦、北非、索马里兰、也门……把半个中东都走遍了，在那边当上了连长、营长，后来再回到国内，我已经从小军官变成了中校，要说我还算安稳的日子，也就是当装甲兵学院院子那些年吧……”

“您这样的履历，在我军中也是万里挑一，其实我不说您也清楚，总司令撤回第二装甲师，还是打算让这支精锐镇守要冲之地，您就是想要闲下来也不可能了，毕竟我们是军人，想要获得更多的荣誉，就难得几日安闲，说来惭愧，我当初也是晋升了中校之后被调回国内，从不过那以后就一直坐办公室，直到现在也还是这样。”王梓瑞进而深入了话题，拉家常般的交谈着。

“其实您与我没什么不同，大家都是为了帝国军队而服务，没有什么高下之分，没有像您这样在后面默默付出的人，我们在前方也打不好仗啊。”莫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眼神不经意直接瞥向车窗外，一轮明日正在渐渐向着西方游走而去了。

“莫司令说得倒是大实话……我也再说句实话，可能您听了会不高兴，还请见谅，总司令命令您率军返回本土，除了刚才说到的种种原因，另外还有一层考量，既然琉球民众决定建立自己的国家，我们继续在此地保留大规模驻军也就不合情理了，所以才要如此迅速办理，您有所不知，之前一段时间里，英法媒体也多次评论帝国在琉球驻军的问题，更有甚者，直接说我们是远东的新霸王，要建立一个东亚帝国，真是倒打一耙，而且国内一些野刊也跟风转载，不过总司令已经严厉惩处了这些人，不会对您的名誉造成不良影响。”王梓瑞见时机成熟，把最难说的一番话讲给了莫寒。

“他们这样倒是再正常不过了，之前琉球战役进行的时候，他们几乎一言不发是有自己的一些私心，想让日本把我们打得大败而归，毕竟前一次我们在泰国把英法教训地很难堪，这一箭之仇他们势必要报，不过还是让这些洋大人失望了，我倒是也有私心，也想借这个机会好好扬名立万一次呢……”莫寒风趣幽默的说着，和王梓瑞一齐笑了出来。

第二日上午，琉球守备区礼堂内齐聚了守岛军队众多军官士兵，王梓瑞代表军政部向莫寒费沁源等军事主官们授勋，嗣后莫寒又以守备司令部的名义为各部队的优异军人亲自佩戴属于他们的荣誉，完成了所有既定仪式，莫寒本打算让王梓瑞给将士们讲话，可他推说自己不善言辞，把这件事又交还给了莫寒，莫寒顿了顿，站到了主席台的话筒前，以自己富有亲和力的语气又一次开场了，“将士们，刚才军政部的王局长宣布了内阁的决定，我们在琉球的驻守生涯，也将随着今天的仪式而落下帷幕，琉球战役两个多月的浴血拼杀，加之这后来一年又八个多月的驻扎，也就是说，我们第二装甲师的将士们已经远离大路本土两年多了，今天能身在这里见证这一切的人应该感到幸运，庆幸自己没有在战争的最后一分钟里被最后发射出的子弹打死，确实啊，古来征战，几人能回几人埋骨本就无定数，当然我希望各位在回到国内的时候，不要忘记那些已经为国捐躯的战友，到他们的长眠之地再去看看他们，把我们的今天如实告诉他们。”

一阵热烈的掌声随之响起，莫寒面带微笑的注视着台下密密麻麻的将士，继续自己的演讲，“我调任师长也有一年多了，在这期间我更体会到了我的士兵都是热忱忠勇之士，你们在琉球的过往不辱那些同袍当初的牺牲。今天也可以说又是一个论功行赏的日子，眼下功成名就，是该把这份荣誉、这些喜悦和自己的家人朋友做迟来的分享了，我也了解过一些军官士兵的情况，有的人是刚刚结婚，和新婚妻子还没有度蜜月就匆匆忙忙上了战场，而且这一别就是两年；也有些将士的未婚妻耐不住这样的寂寞，跟着别人跑了；当然有的将士家中父母病危，可自己却不能赶回家中去见亲人最后一面，这些我都看到了，也都记下了，可以说，你们每个人在这一年多之中又进行了一次大战役，那是在与人生中的困难做搏斗，舍弃了小家而守护大家，这是我们生而选择成为军人所必然要经历的……大家不妨看看自己的胸前，今天又多出了一份荣誉，看起来没什么两样，如果一定要找出不同点，那就是有些人的这枚偏远地区服役奖章要多出几个勋条，我也是这样，算是今天加上的琉球勋条，我已经获得了三个勋条，按照条例来说，至少要在指定地区服役超过十八个月才能获得它，这也就是说，我的人生当中有接近五年的时间是在那些路断人稀、远离繁华的地方度过的，当然我的军旅生涯中，还有不少日子用去体验那些比之更凶险的地方了，所以我看着大家，也不由自主的回想到了当初的自己，我当然也相信，总有一天，这当中还会出现许多个如同我这样的人，甚至还会更上一层楼，那时我将以现在的经历为荣，我梦寐以求这一天的到来。”

莫寒的这番话又收获了一阵更为热烈的掌声，她的演讲也几乎接近了尾声，她在最后激励全体将士，我们踏上归途，只是我们新征程的开始，铭记昨日的辉煌，我们要亲手再次勇往直前。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莫寒也心潮澎湃起来，其实她思考过的东西远比自己说出来的要多，对于手下将士来说，这是一条即将迈入的凯旋之路，而对于自己来说，除此之外还要迎接命运未知的挑战，帝都这座曾几进几出的城市，已经变得熟悉而又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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