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虽然大陆上已经是初秋光景，不过地处东海外的琉球岛仍然郁郁葱葱，王宫花园里各式各样的亚热带植物让人心旷神怡，特别是像莫寒这样长久劳神案牍的人，她本就留恋于此处的风景，虽是和这里短暂小别几日，可漫步在其间，她表现出的神色却如同是初见，紧张压抑的情绪已经烟消云散，冯晓菲段艺璇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一句话也没有说，两个人能体会莫寒的心思，自然不愿打搅，走到一处凉亭边上，莫寒倏然止住了步伐，转身显得不经意的问起了冯晓菲和段艺璇，“今天这岛上怎么这么安静？晓菲，你们团的人呢？”

“哦，师长，费团长让姜副团长带了一个装甲步兵营出海训练了，另外根据训练计划，师属侦察营也一块跟着出去了。您不在的这几天，从各处军校补充的实习军官和专业士官都到了，老段觉得这次来的人有点多了，而且对于他们的具体情况，我们也尚且不了解，因此就制定了一个训练计划，准备小试牛刀一下。”冯晓菲心里有数，她早知道莫寒会问起军队的情况，因此没有半分的迟疑，她对答如流，说罢给段艺璇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继续介绍情况。

“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开始好奇了，你们制定的是个什么计划，测试实习军官需要拉出去两个营做陪衬，莫非是想搞出些新花样？”冯晓菲的话顿时勾起了莫寒的兴趣，她虽是保持着微笑，不过话语之间的意味，却已是郑重其事。

“师长啊，其实也没有什么新花样，不过是很平常的训练罢了，我让海军派登陆舰把他们扔在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荒岛上，每个人都配发了足够的食物、水以及指北针，当然如果他们有本事的话，身在岛上也能吃喝不愁！规则也很简单，姜副团长手下的步兵营和师属装甲侦察营将在岛上展开清剿搜索作业，如果二十四小时之内不能完全消灭这些实习军官，他们就算赢了，目的嘛……无外乎是考验他们的野外适应环境能力和综合作战能力。”段艺璇接过了话头，把自己的布置三言两语简要告诉了莫寒。

“规则……我看就不必了吧，你不如给姜杉发个电报，让她组织一个机枪班对着那些人一通扫射，然后看看有没有因为弹道散布偏差而存活下来的，这样反倒是能保全他们。整个师属侦察营加上一个装甲步兵营扫灭一小股溃兵，还能有悬念吗？”莫寒极为认真的听完了段艺璇的简介，眉宇间闪过一丝略带戏谑的神情，伸手轻轻敲了敲凉亭的石桌，开起了玩笑。

“怎么样，艺璇，我就说你这么做还是太高看他们的水平了，压根就不灵，不过……师长，您可从来没有这么考虑过训练上的问题。”一旁的冯晓菲强忍着笑听完莫寒的话，转身拍着段艺璇的肩膀，一派无可奈何的样子，进而又是满带新奇的同莫寒说着。

“你知道我一向讲求务实，训练士兵也都是根据其能力加以配套，像这样强人所难的事，我从来不会去做……不过艺璇的想法倒也没有错，让他们感受一下实战的气氛也挺好，至少不会大意轻敌。这样吧，你等一下就告诉姜杉和孙珍妮，让她们稍微放点水，不要揪着这些个新兵蛋子穷追不舍，让他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可以了。”莫寒转身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闲散说了几句，就嘱咐起段艺璇。

“报告！参谋长，姜副团长发来电报！”三人还在交谈打趣间，一名参谋带着姜杉的消息来到此处，上前一步对着段艺璇说道，呈交了训练结果，“姜副团长报告说，训练队当中已经有半数‘阵亡’或是被俘虏，还有一些因为不适应岛上环境身体出了问题，她说三个小时之内全歼对方当无问题。”

“我不是说让她们俩稍微手下留情吗？怎么这么快就歼灭半数了?”莫寒起身来到段艺璇面前，接过那张电报粗略看了看，疑惑的问起参谋。

“师长，要我说啊，姜副团长算是已经够意思了，师属装甲侦察营的底子可是13装甲旅的39团和41团，他们都是什么水平您也不是不知道，这群新兵能撑三个小时已经是奇迹了……不过至于该怎么收场，还是您来拿主意吧。”清剿行动演习的初步战果如此丰硕，倒是让段艺璇尴尬不已，这与莫寒的判断没有丝毫的偏差，实习军官们可谓是惨败，再打下去场面也未免难堪，段艺璇有意停止这次训练，不过她没有下指令，而是希望莫寒定夺这一切。

“既然姜杉信誓旦旦，那就让他们继续吧，把残余的人全部消灭了事，然后的话……凡是在这次训练当中伪装不合格的，被发现之后直接投降的人一律退回，他们不适合在第二装甲师待着。”莫寒也没有多做思考，摆摆手就做了决定，紧接着就宣布了对所有人的处理结果。

“师长，这些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军官和士官，再怎么说也不是刚入伍的新兵，咱们说退就退……在军事训练部那边，怕也不好交差吧，毕竟这次训练结果要计入鉴定考核成绩，也关乎他们是否能够顺利毕业。”莫寒的决定很突然，却也符合她的脾气秉性，不过冯晓菲却为难了，不由得靠前一步，提醒她道。

“是成绩重要，还是命更重要？”莫寒站在原处不动，甚至没有回头，望着远处的参天大木悠悠吐露一句，忽然转身看着冯晓菲，似乎在等着她作答，却又没有给她时间，紧接着又说，“我只不过是把这些人原路退回让院校重新给他们安排去处。你想想，这里是琉球，距离日本的九州岛只有340海里，小鬼子的刺刀随时都可能再次顶到我们鼻子上，这里不缺站岗的驻军，我需要的是拥有足够能力，将来可以补充到各级充当指挥官的人。至于军事训练部那边，我去亲自和赵部长说一声，倒不是这些人不够优秀，而是他们不适合这里，我不要在战场上不抵抗就直接投降的人，好死不如赖活着不适合我这里，打仗的时候可不兴这一套，敌人没那么好心肠。”

冯晓菲和段艺璇只是对视一眼，都是欲言又止，段艺璇简要嘱咐了那参谋几句，这件事算是暂告段落了，莫寒招呼她们两个坐下继续聊，段艺璇只是安静的照做了，冯晓菲迟疑了几秒，谨慎的追问起了莫寒，“师长，我看您提高训练要求，应该不单单为了咱们师，恐怕还有别的目的吧，是不是在帝都的这几天，您听到什么议论了？”

“哎，还真让你猜中了，不过这可比什么街头巷尾的传言要可靠”莫寒对冯晓菲投去赞赏的神色，进而郑重其事起来，当着两个心腹属下的面爆出一记猛料，“我的老同学吴哲晗曾经私下向我透露，日本政府已经暗中向帝国发出照会，希望重启两国外交谈判，协商解决琉球问题。”

“师长，要我看，这件事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小鬼子这是自作多情，就算还没有签订正式条约，他们也应该明白，琉球不可能再属于日本了。”段艺璇对此显得没多在意，只是习惯性的略带吐槽意味的随口一说，心里盘算更多的，还是第二装甲师的日常训练。

“这才是正常情况，师长，日本人这么做，无外乎两种可能，一是想借此拖延时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积极准备对琉球发起突袭作战；其二嘛，是想在外交上挽回一些颜面，希望我们能给他一个台阶，但无论怎么谈，日本人都不可能把琉球要回去。而且您离开的这些天里，我也和艺璇交流过自己的一些想法，琉球的地位问题也该尘埃落定了，据我看，长期被我们军事占领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未来极有可能要实现琉球本地自治，甚至是表面上的独立建国，因此咱们第二装甲师也就可以算成是开路先锋，不会一直在这里待下去的。”冯晓菲却相反，听罢莫寒一番话，她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点了点头，似乎尽在掌握，侃侃而谈给出了自己的分析。

“你们说得都有道理，未来帝国与日本是战是和还没有定论，不过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精神上只能有战这一种思想，因此断不能掉以轻心”莫寒对于两个人的话表现出了满意，进而她又一次提醒着，“琉球可是块宝地，是个天然的训练场，我们驻扎于此，也争取多收获一些军事经验，这把利刃也要打磨得更锋利才行啊。”

“嗯，师长，我们也正在做……不过我总是担心，未来的战端是否还会是从这里爆发，如果是这样，那么战争极有可能会演变为总体战，我军又是否具备登陆日本本土的能力？”段艺璇认同的点点头，进而提出自己的猜想，等待莫寒的回答。

莫寒听了段艺璇如此问题，只是先轻声笑了笑，没有急于作答，而是反问起了她，“艺璇啊，帝国在东南亚之前连着打了两仗，你觉得，我们除了军事上的胜利，还得到了什么？”

段艺璇被莫寒这么一问，先是愣了一下，不过身在禁卫军多年所养成的习惯，很快就让她恢复了平静，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安南与帝国素来关系微妙，我们和他们打打和和已经上千年了，这次安南人挑动边衅，和历史上没什么两样，不过他们这次的目的也不单纯，背后隐约有法国人的影子，这说明法国想卷土重来，返回远东的势力范围，可惜前台的小弟太不争气，反手就被我们给打败了，法国人的希望也就落空了；其后在泰国的作战，也无外乎如此，前一次可以说是杀鸡儆猴，而我们援助泰国，那就是敲山震虎，也借机向泰王传达了一个消息，他真正可以依靠的，只有我们塞纳的力量。两次作战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一定的政治目的。”

“好啊，你既然能看懂这些，我想也就无需多言，我们和日本争夺琉球，也大概不会只为了这么个小岛，我们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就无需再多考虑那些华而不实的玩意，我们要让日本知难而退，而不是把它打死，毕竟杀人一万，自损三千，保住琉球这个前沿哨所，才是重点”莫寒看了看段艺璇，缓缓起身环顾四周景色而后说着，不过她的话锋已是陡然一转，视野又转向了万里之外，山峦起伏的绵延北疆上，“我们这里暂时无虞了，可我总是觉得，关外不太平啊……校长要拿赵佳蕊王诗蒙开刀，现在老毛子的目光又重新转回到了远东，尼古拉二世的那个弟弟米哈伊尔也绝不是等闲庸碌的无能之君，他要拿满洲做做文章，可校长反倒是想重惩边将，如此下去，我们离新的战争也就不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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