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北部山区的山岭上，炮兵整日驻扎于此，黑洞洞的炮口插在半山腰上，俯瞰红河平原，犹如蓄势待发的猛虎，随时准备扑向升龙，在这样的的强大压力下，V国政府高层不得不认清现实，他们也明白，自己能暂时占到便宜，不过是侥幸，如果动起格的，对面这群虎狼之师用不了一天就能攻入自己的首都，那时候将更被动，不如两害相权取其轻，经过紧急磋商，V国政府高层迅速达成一致，最终又回到谈判桌上，与塞纳帝国签订《升龙合约》，其中特别规定，V国境内不允许其它第三方军队驻扎，自高平至芒街的东段边境30公里内，V国不准设防；帝国租借海防、岘港等处军港，为期30年；同时赔偿帝国此次远征所花费的全部军饷，一场历时数月的大战，随之落下帷幕。

帝国各大报纸媒体，在之后进行了铺天盖地的报道，将这皮洛士式的胜利传遍了国家的每个角落，国民们的精神也为之一振，一时间王子杰的威望空前提高，与全国上下的狂热截然相反，留在帝都的这些军官们一直冷眼旁观局势的变化，没人真心为这样的胜利鼓掌喝彩。

总司令，专车已经准备好了，您该出发了。”苏杉杉走进王子杰的办公室，向他请示着。

“杉杉啊，你来看看，我今天的打扮，合适吗？”王子杰转过身来，指了指身上的西服，笑意盈盈的看着苏杉杉。

“很好，很得体，尤其是这条红领带，把您的气质完全衬托出来了。”苏杉杉难得一改往日的肃穆，冷峻的面孔上绽放一丝笑容，再审视一番眼前的王子杰，她觉得真有一种龙威虎胆的帝王气概。

“哈哈，毕竟这次战争，我们取得全胜，也该庆贺一下，配上红色的领带，正好迎合这样的气氛。”王子杰依旧笑着，抬手看了看表，他转身走出办公室，走下楼梯，直奔楼外。

国民大礼堂内，早已是人头攒动，内阁各部官员，首都警备部队的高级军官和远征军连以上军官齐聚一堂，等待着王子杰的到来，众人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彼此议论着今天的大会。

“都过去二十分钟了，他怎么还没到？”鞠婧祎又看看时间，略显不满的嘀咕着。

“你说他一会都会说点什么？”鞠婧祎又问道。

“还能说什么，接着自我吹嘘一番呗，好让全国人都继续崇拜他，不然你觉得，这次为什么会增加那么多与会名额。”赵嘉敏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不过她不敢太高声说话，这样的对话，只有身边的鞠婧祎能听清楚。

“哼，吹吧，反正吹牛也不上税。”鞠婧祎反而干笑了一声。

两个人还想说些什么，赵嘉敏的手却突然拽了鞠婧祎一把，眼尖的她已经看到苏杉杉走进主席台，这说明王子杰就在身后，原本还有些声音的会场，此刻已鸦雀无声，又过了几秒，王子杰缓步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台下所有人马上起身，热烈鼓掌，目光齐刷刷的投向前方，王子杰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并没有马上落座，而是面带微笑的环视密密麻麻的人群，随之轻轻鼓掌，直到一分钟后，他心满意足了，这才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掌声渐渐停下，王子杰低头看了看秘书早已准备好的演讲稿，又粗略浏览一遍，把它拿在手中。

主持人做完了开场白，又是在一阵掌声中，王子杰走下主席台，来到演讲位置，摊开稿子，清了清嗓，缓缓开口，“各位政府官员，以及帝国军队的成员，欢迎各位今天和我一起庆祝我们的又一次伟大胜利，一周之前，《升龙合约》正式公布，这说明我们的敌人已经完全承认他们的失败！”

“这次对外作战，我和内阁殚精竭虑，为远征军的取胜操劳，在这里说一句开诚布公的话，这些天我一直没有休息好，我的精神总是亢奋，想到胜利即将到来，每每夜不能寐，当然，我们的军队更是胜利的根本，没有将士们的浴血奋战，就没有今天，想起那些埋骨他乡的阵亡者，我也感慨万千，不过他们是光荣的，因为他们是为伟大的事业而牺牲自己，军人为国捐躯，他们的名字也将万古流芳，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更应该为此骄傲，我们让敌人再次认识了一点，什么是真正的力量！”王子杰的兴奋早已溢于言表，他始终没有看演讲稿一眼，满含深情的注视着下面的众人，试图用自己的情绪感染他们。

演讲告一段落，台下由远及近，又是掌声雷动，王子杰看了看，等掌声停下来，又继续说下去，“精诚团结，这四个字说起来很简单，可身体力行又是何其艰难，我很欣慰，我们做到了，这次的战争就是最好的证明，因为我们都有同一个信念，那就是我们的国家，在我们面前塞纳昂然屹立，我们的心中塞纳熊熊燃烧，我们的身后塞纳紧紧相随，这信仰已经把我们锻造的坚不可摧，敢于阻挡我们前进的逆流，都将被粉碎！”

“《尚书》有云：‘国之大事，在祀在戎’，诚然，保障这一切的，是军队，而这正是我们的强项，陆军大学在其中的作用不可忽视，当初我创办陆大，也是痛感我们和列强的差距，军官是一支军队的灵魂，军官强，军队才会战无不胜，我们的军队也印证了这一点，这次的远征作战，旅团营一级的军官几乎全部出自陆大，可以说这胜利也是陆大精神的重大胜利！”王子杰顿了顿，收敛一下自己的语气，开始平稳的讲下去。

“呵，总算是夸了我们几句，难得啊。”莫寒不忘在间隙冷嘲热讽道，身边的戴萌李宇琪自然听见了这句，却不敢附和她的话，只是装作没听见，继续聆听王子杰的演讲。

演讲又持续了几分钟，一通更加热烈的掌声首尾呼应，把大会的气氛推向高潮，随后就是授勋仪式，赵嘉敏鞠婧祎莫寒等人提前接到了通知，已经列队走向主席台，等待王子杰亲自为自己戴上至高无上的荣誉。

在典仪官的配合下，一枚精致的三等武功勋章挂在了莫寒的脖子上，她注视着王子杰，缓缓抬起右臂，以一个标准的军礼回应王子杰，微微一笑，王子杰也同样回礼，接着走向身边另一位军官，机械的重复着手中的动作。莫寒此时感觉，身上的勋章足有千斤重，她享受不到获得荣誉的快感，只是默默想起曹邺的那句诗，一将功成万骨枯。

整个大会很快在国歌声中圆满结束，不过今天的活动却没有完毕，在陆军军人俱乐部里，还有一场专门的晚宴等待着他们。

“哎，莫莫，你的勋章哪去了，怎么不戴上啊？”李宇琪来到莫寒的桌子边，看着异于他人的莫寒，笑着发问。

“有什么好炫耀的，能活着回来，我已经足够庆幸了，那样的累赘，不要也罢。”莫寒放下杯子，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道。

“就是啊，按照条例，第一次获得勋章，是必须在这样的场合佩戴的。”赵粤紧接着插话道。

“去他的条例，那玩意有什么用？勋章再好看，能在战场上当枪使么？当个项链戴着玩玩倒是不错！”莫寒一听这话，顿时来了脾气，不满的发泄起来。

“行行行，等哪天再上战场，我们就把自己的勋章都给你莫大旅长，装进火炮里当炮弹。”张语格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勋章，和莫寒开起玩笑。

“我说各位，咱们也吃得差不多了，该起来活动活动了，免得头脑不清醒。”戴萌放下刀叉，起身向着全桌的人提议，她的最后一句话，大家都听懂了，随之哈哈一笑，纷纷来到一旁的空地上，彼此畅快的交谈着。

隔壁桌上的赵嘉敏，看着戴萌她们起身走远，回头朝着鞠婧祎使了一个眼色，鞠婧祎心领神会，两个人几乎是同时站起来，不约而同的走向大厅远处的角落。

“昨天我听人说起，校长打算进一步扩编我们的师，准备让其中一部分换防到南部边境上，另外抽调驻外地的军队加入首都警备序列。”确认了身边没有其他人，赵嘉敏压低声音开口说道。

“无风不起浪，大概是真的，只能说他对我们并不完全信任，索性来个明升暗降，釜底抽薪，这一手可太毒了。”鞠婧祎不无担忧的回应。

“所以我们也得抓紧时间，联系好这些同学，早做打算，尤其是戴萌莫寒她们几个，还有大哥这样的，都要争取过来。”赵嘉敏径直抛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倒是不难，可不能让人发现，莫寒身边现在多了个段艺璇，事情可就难办了，我们必须谨慎行事。”鞠婧祎皱了皱眉，顺着赵嘉敏的思路说下去。

“段艺璇就是个笨蛋，她不可能降服莫寒，成天跟耗子躲猫一样，在13旅她说话根本没人听，这就足够了。”赵嘉敏憋着笑，毫无顾忌的评论着段艺璇。

“可我就怕老头子以后也这么干，把他的心腹安排到所有人的手下，我担心的是这个。”鞠婧祎却笑不出来，她再次提醒赵嘉敏。

“我们手里有这个，他不敢把事做绝”赵嘉敏用手比划成枪的形状，表情轻松，显得很有自信，看了一眼忧愁满面的鞠婧祎，她进一步挑明了现实，“大家又都是战功在身的人，所以这脸皮，短期内不可能撕破，他难道指望那些小孩子们指挥军队吗？那天的演习你也看到了，简直就是儿戏，远征军里的那些个主官，做事畏首畏尾，什么都听他的话，那还打什么仗，不如去演电影。”

“话虽如此，可老头子早就变了，现在他只求军队效忠自己，至于能征惯战的人，他觉得那是俯首皆是的东西，可以用，也可以弃，总之一句话，我们得有其他人身上没有的价值，这样才算保险。”鞠婧祎看了看表，接着说道。

“什么价值？”赵嘉敏对她的话来了兴趣，笑着问道。

“要让老头子明白，帝都警备司令部这地方，离开了我们，就玩不转。”鞠婧祎直截了当的表示。

“那我们就得长期经营这里了，只要是归我们管辖的，能拉拢一个算一个，不过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还是需要众人拾柴，这些同学，都是火种，她们也许都暗藏心思，就等着有人找上门来。”赵嘉敏转过头看了看来来往往的军官，低声说道。

“说了这么多，都是纸上谈兵，我们还得待机而动，没有天时地利，只有人和，还是无济于事”鞠婧祎叹了口气，抬头看着赵嘉敏的勋章，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少将才获得了三等武功，当我们是摸鱼的闲人啊。”

“你我本来就是闲人，闲的发慌，替别人分忧。”赵嘉敏会心一笑，取出香烟，默默点燃，静静品味起来，看着烟雾一点点升腾，又渐渐淡去，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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