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损啊……
钟离想,那必然是极为可怖的事情。
摩拉克斯不记得他了。
他不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个不人不鬼的生命,与他一同列阵谋敌,与他们一点一点见证璃月港的诞生。
于是他隐瞒了一部分事情,只是问:“你觉着怎么样?”
摩拉克斯笑了笑,坐在不远处同他一丝一丝剥开厚茧,并没有回答他,转而问:“你会死吗?”
钟离沉默了。
半晌,他笑了一声:“人终有一死不是?怎的,岩君莫不是担心我?”
岩君携着一壶酒,倒了两蛊,叹息:“只道是未免太过不公。”
钟离倒是不这样想,他眺望远处,不自觉的与旧日的璃月港对比着不同,笑笑:“本就是我的出现引发的事故不是?”
“却也并非你本意。”岩君轻叹。
钟离没有回头,只是眼底多了几分摩拉克斯看不懂的情绪:“是我的过错。”
他有机会远离摩拉克斯的。
虽不能改变死亡的结局,却也能够延缓一阵子。
但他没有。
他没有接住那些个机会。
他对于岩王帝君总是保持一个模糊不清的态度,不主动靠近,也不拒绝亲近。
他不会去找岩王帝君,但岩王帝君找他,他也不会说什么。
这加剧了辐射的速度,钟离想,如今自己这幅样子难道不是自作自受么?
摩拉克斯眸子闪了闪,却并没有再问什么。
钟离其实挺希望他继续问下去的。
或许摩拉克斯再坚持一会儿。
或许再一个问题,钟离就能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他了。
可是摩拉克斯没有。
他也没必要再去打扰摩拉克斯的生活。
凡人尚且终有一死,更遑论钟离如今这幅身躯。
没必要。
深秋的落暮极美,西下的夕阳欲落不落的挂在天际,染红了半边天,和着远处群簇着的枫树,带着些秋日特有的寒凉与孤寂。
钟离很想说一句“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但他似乎的确欢喜不起来。
“总归是人命一条,”摩拉克斯道:“未免太过遗憾。”
遗憾?
钟离失笑,眼底却没多少欢快的情绪,温尔的声线亦毫无起伏:“……我没有多少遗憾啊。”
故友的孩子都叫他养大成人了,自己孤身一人刚转了职业,要说死……
似乎真的没有多怕的。
摩拉克斯站起身子,迎着萧瑟的秋风,发尾的橘黄在落日的映照下似乎都微微发着亮。
他笑:“却也不是没有。”
钟离顿了顿,许久,扭过头来,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表现出来的情绪复杂叫人看不懂:“有的,怎的没有。”
“谁能没点心愿呢。”
他说,又心叹息道:
谁能没点私心呢。
只不过,他的私心显得有些……痴人说梦罢了。
“不说这些了。”
钟离吐出一口浊气,仰头看着已经站起身子的摩拉克斯,正巧看到他身后一支枯树枝上摇摇欲坠的、仅剩下的唯一一朵花蕾,眼眸暗了暗,笑着伸出手:“岩君可能扶我一把?”
看着自己这虚虚实实的身子,总觉着摩拉克斯能碰到自己。
岩君默然,不动:“不能。”
伸出的手顿在半空,教授哑然,失笑:“我没事的。”
受尽磨损的岩君垂眸盯着他惨白的脸,琥珀色的眸子像是上好的矿石,晶莹漂亮,却不含什么情绪。
“可我总觉着你有事。”
教授笑容淡了些许,须臾恢复从前:“岩君此话何意?怎的,钟某的身子钟某本人难道不清楚?”
上次和摩拉克斯这样言语夹刀带棒的交谈还是在许久前。
岩君只是意味深长的盯着他的面庞,许久后最终后退一步,将他自地上拉起来,再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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