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TTENTION:
#番外全名:英格兰1893年的国庆日与前一天的记事 该章字数1w+
#建议和后面几章正文一同食用。
#是以第一人称“我”(凯赫瑞恩·伊斯莱特【文章正文和其它番外提及过这个人】)。
#文章内容不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为了防止审核不通过,部分词语已被替换。
#这篇番外主要是叙述下客串人员的关系【因为很多地方】为了方便查找那些客串人物的关系。在阅读前先总结一下。
【客串人物(包括提名涉及到人物关系的)章数】(按照客串审核先后通过的顺序)
玖月·艾伦:/科尔温:3,6/佐伊·赛科尔:9/莉莉娅·艾维:9/克罗帝亚·维克诺:4,5/卢娜·墨菲:2/伊蕾尔·劳伦特:10
#这篇番外完结于2020.01.30,前前后后写了半年多完结。2022.01.09发布时做了些改动。不过前后可能还会有点不太衔接的部分,随着剧情的推进,后续我会把它慢慢补充连贯起来的。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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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凯赫瑞恩·伊斯莱特的回忆录。(189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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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一八九三年五月二十三日,下午一点五十。
大约在五年前的这个时候的前一天①下午,我刚从东方帝国的教会赶回英吉利,我原先在伦敦教会的主教——菲利普·多诺纳斯托利竟迎接了我,这是在我意料之外的。
我还记得以前的他,是个个子不高,且驼背的老头,在他的身边总会让人感到尴尬,因为——因为他的眼睛——细小的成了一条缝,总给人一种敌意,让人一分钟也不想对待。我有时听身边的教士来职责他的大鼻子和与这不相配的小眼睛,甚至有人在讨论他瞳孔的颜色。只不过没人敢对他提起这些。
现在的他与我离开之前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感觉更老,更让我感觉更陌生了了。我与主教进行了简短的交流,他对我说他要去白沙街的孤儿院看望那些“可怜却又幸福着的天使”,便离开了。又对另外一名教士说和其他人商量下国庆日教会安排了什么活动。
那名教士我并不认识。(说实话,回到这里还没有看见我曾熟悉的一个人,除了主教。)他对我说:“凯瑟琳,主教说你刚回来,今年的活动你不必参与。我想你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恢复您在这个教会的地位。”他用十足的客套话对我说:“挺羡慕你踏入东方的机会,我连伦敦都没踏出过一步呢。”
“鬼才信,”我暗自腹诽,“坎特伯雷总去过吧。”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让我感觉他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请问一下,教会最近在救助白沙街孤儿院?”
他摆了摆手,一副自作清高的样子,这一些的仿佛与我无关(可我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他接下来说的话令我有些生气。“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相比他说的话——那的确令我感到生气。但我其实想知道他为什么知道我的曾用名。
1.
我的邻居,准确的说我房东的仆人奎薇娅小姐在帮助房东进行她的本职以外,还很热心的为我打理好家里的一切。她是一个十分细心的女孩,待人也很热情,深褐色的头发和淡蓝色的眼睛给她的善良加上几分。把房子交给她,我十分放心,再加上她帮忙完全不要报酬——噢,玛利亚,多么乐于助人的女孩啊!
我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
我边想,边走在回家的路上。也许,能看到房东一家和奎薇娅坐在一块喝下午茶。
果然。当我穿过狭长且恶臭难忍的贫民窟后,又走进还像房子的过道里——一座座房子拔地而起甚至给人有种地基松动的感觉。走着走着,看见在阳台上安安静静坐在凳子上面的房东夫妇在吃下午茶。
他们笑着给我打招呼,我也回应了他们。
等我到房门前,奎薇娅已经站在那里等着我,看起来等候的时间并不长,脸颊还渗着汗,她还在大口地呼吸空气——尽管空气并不是那么清新。这让我心里好受一些。
她把钥匙递给我,我把房门打开。曾经在英格兰的记忆久久在脑袋里挥之不去。我坐在沙发上,她给我倒了一杯茶。
“天气怎么样。”
“多云转晴。”
我泯了口茶。
“我还以为您在东方已经把这个东西断了呢。”她笑着对我说。
“奎莉娅,”我把茶杯放下,认真的回答,“好喝的东西永远不会感觉厌烦。”
我承认她提到东方的时候我思想飞到了我曾经待了五年的土地上面,想到了那东方略微诡异的所谓上神,这也许与希腊,罗马神话或者欧罗巴的神话是一个类型。我也承认我在梦中曾见过那些人所说的“死神”,他们拿着铁链和纸伞(它们都是黑的),在“地狱”里缉拿鬼魂、协助赏善罚恶。
如果那所谓的黑白无常真的存在,且白无常手里的那把伞能够突然出现在拍卖会上,说不定会打破拍卖行所拍卖的物品的最高价。
2.
奎莉娅对我说了许多,可能是因为许久未见,也可能是处于生活的苦闷,没有几个能与她聊天的人。(不过我也喜欢她的叽叽喳喳,像只百灵鸟。)虽然我不确定听见她说的全部。她讲的大多是这五年里的琐事,譬如:住在同一个社区的卢娜·墨菲在去年考上了伦敦大学去研究心理学——这对于一个平民来说已经很不容易,这也间接表示她要面临比现在生活更大的困难。因为,据我所知——卢娜·墨菲的家境不算特别好,甚至和那些住在贫民窟的穷小子们差不多!一个女人注重学问又有什么用呢?没有金钱还不如嫁给一个中产阶级,那些有点小钱的人更有价值。
奎莉娅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不顾别人的感受——虽然这些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她又讲述了卢娜·墨菲当时把这条消息告诉她的兴奋神情,又讲述了她是如何为考上伦敦大学付出的努力,以及——为了支付高额的学费去有名的军火商家族——贝坦菲尔家中当家庭教师,去教拉丁文。我看向眼前的奎莉娅,突然感觉有点陌生,深褐色的头发变成了一条条可怖的小蛇,淡蓝色的眼睛想要把你的一切吸走,让你变成一动不动的石头。我感觉自己一动不动,胃部却泛一阵恶心,这一切的一切想要对我说——想要逃离奎莉娅。
“奎莉娅!”传来女房东的声音。
奎莉娅突然不说话,慷慨激昂的语调消失了,神采奕奕没有了,脸上的激动转为苦闷,她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我发现房东的儿子站在门框旁一动不动,看着我。
3.
房东特洛伊先生是个极瘦的男人,颧骨突出,脸色灰白,眼睛总感觉深凹进去,如果不经意注意到会给人感觉是从太平间出来的鬼魂,棕色的卷发乱糟糟的,像个鸟巢。人人都可怜老科尔温·特洛伊的过往,曾经勤勤恳恳工作却被同行骗了家里仅存的一千英镑后被妻子冠上了“无用”的标签,尽管后来每个夜间在伦敦街头点灯,家中地位仍然一度底下,到后来,他的大嗓门妻子替代了家中的一切。
我不知道这对他的儿子科尔温·特洛伊有没有受到影响,只是以前和他的接触中大致了解到:这是一个乐观主义者,甚至在某些处境中乐观过头。这与他父亲,他们一家截然不同,只是他的长相比父亲看起来更有这个年纪拥有的清纯。略有点了解他的人总会思考他与他的父母是否有血缘关系。
他现在就靠在门框上,书包还背在自己的肩上,显然还没有回家。
“放学了?”
还没等他开口,我就先问了。
如果按照五年前,他九岁,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时,他一定会让别人“未闻其人先听其声。”因此他没有缺少母亲对他的毒打。根据年龄的话,科尔温今年应该是十四岁,今年应该是初级中学的最后一年。也可能是年龄的增长逐渐变得懂事——这应该是一件比较令人欣慰的事情。
“回来了,凯赫瑞恩小姐你也回来啦。”
“嗯。”
这家伙怎么这么安静,难道真的是长大了与以往不一样了?
“教代数的老师是个老头,”他不经意说了一句,把书包扔到沙发上,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今天做了个小小的测试。”
脸不红心不跳。
“嗯。”
他咳咳了两声,却保持一贯的微笑。
“我不能帮你隐瞒多久,”我对他说,叹了口气,伸出手,“毕竟这是自己的事。”
他把卷子递给我,果不其然。“听奎莉娅说她再也不会替你去签字了,如果你不想让你的母亲再次生气的话你改为B++的话她说她会考虑下。年龄越大并不代表你可以像往常一样得C+。”
“可C+并不影响毕业,而且我的代数是A++。”他从书包里寻找测试的卷子。
这让我想起东方帝国的珠心算。
“可是你和我说一点用都没有,科尔温。”
“我知道啊。”
“你可能连高中都进不了。”我对他说。
“可通往教堂的道路不止一条呀。”
“那你……”
“我去找奎莉娅了。”
“……”
4.
当我还小的时候,我的父亲曾对我说过:“你要选择自己的路,不能被别人或者你未来的丈夫牵着你的鼻子走。”这句话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久久不忘。我很感谢我的父亲,他是一个没有任何偏见的人,无论谁都一样,不论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尽管我现在都没有嫁给任何一个男人。
他总是会给予我一些实质性建议,就比如我在中学的受到过的那些教育,他曾对我的论文进行过一番夸奖,说那些有理有据和超过我当时认知的辞藻。还建议我去当书记员。我同时对法律也抱有希望,当时也还希望着有一天能够坐在法庭中。
还没有想几天,却被母亲的话反驳了。
母亲属于那种中规中矩的家庭妇女,偶尔在家庭开销比较大的时候去外面某个店铺里做收银员的工作,她能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这是我想不到的。但唯一让我感觉到不满意的是她的思想,那种老旧和封建的思想,随着家里藏着祖先留着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牛皮箱子被打开之后,琐碎的声音就像那破旧的臭皮鞋,像从克里木②带回来的那种哥萨克蛮族的鬓发的味道一样。她坚信“女人学神学和医学才会拥有一切。”她认为法律永远与我沾不上边,她还说,如果我学法律的话她要与我断绝一切关系。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办法,但是我妥协了,我曾经还为现在这个行动而伤心许久。在神学院里面学习,毕业后来到了教堂里当教士,尽管家人在上学的时候每月会定时给我十五英镑让我在物质基础上优胜于其他人,可我好像并没有给家人回一封信,至少是我的母亲——但是他们给我寄的信我若闲得无事会多看几遍,有时里面会夹着几张属于父母二人的照片和几枚刻着维多利亚女王侧脸的金色硬币。这个时候,我总是鼻头一酸,把信纸扔到一边,但第二天总会忘了这件事。
我在神学院过的一般,神学院老师都是老头,前来学习的大多和我一样是刚刚成年的女人和男人。每天如一日过着与前一天类似的生活。令我感觉生活稍微有些新鲜感的事是两件。
其中有一件是于其他学校的拉格比联赛,前几年从爱尔兰传来的。同样也是在我们毕业那年运动会上进行的项目。
拉格比足球,我们学校对抗的是爱尔兰地区的一个学院。当然,我方队员可不全是我们学院的,我们院并没有那些适合这项运动的男人,相当一部分的队员都是同学校的医学院和法学院的。当然,当天坐在竞技场看比赛的时候三院学生都在场,坐在我旁边的好像是一名医学院学生——她手里的解剖讲义——上面画的大大小小的人体模型反映了这一点。
我瞄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下去了,观看比赛的兴致不能因此而消失殆尽。她看了我一眼,我抱歉的对她笑了笑,可她脸上明显地表明了她对我的笑不知所云。
“比赛很有趣。”我试图对她聊起比赛的话题,‘这是一种很好的聊天方式,’我这么想着,又说,“他们棒极了。”
“如果不是看着一堆人抢来抢去我会觉得更有趣。”她依旧盯着那份讲义,抬头看我一眼。
“可是拉格比足球的规则就是这样的啊?”我很不明白,如果不是这么玩的话就是另一个游戏了,不对吗?
“你是神学院的学生吧?”她上下打量着我,问。
“嗯。”
“克罗帝亚!”坐在她身旁的另一个女生捞着她的袖子,“你看,他拿到球了。”
“这不是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吗?”
她撇了撇嘴没再看我一眼,扭过头看着另一个女生,“你对这项运动很感兴趣,‘大力’艾米丽。”
那个叫艾米丽的说话声音比较激动,显然她还没有调整好和朋友交流的正常音量,“当然!如果是个男人的话早都冲上去了。”
我自知无趣,扭过头来继续看比赛。
草场旁边有裁判吹哨,清脆的哨声把我吸引过去,两方队员我方前锋抢着拉格比死活不放手,对方却力去强夺对方手上的球。他们的队员都在帮助各自的队友。无一例外,他们无视了哨声。
三个裁判③同时吹哨,表示警告,两方队友并没有反应,依旧做着与刚才相同的动作。
事态发展越来越严重,他们忘了是联赛,从比赛变成了争斗……场馆里的观众们开始为自己的学校而去辱骂污蔑对方学校的球队,有的人把水壶里带的热水泼出去,泼到对方球员的脸上。有的人直接冲出观众席去为自己球队打抱不平了。
最后大打出手。
毫无意义可在。
我还隐约在观众席上听到骂声,欢呼声,各种声音,最后还隐约听见裁判怒不可遏的声音。
“何塞·巴登,威廉·艾利斯,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5.
一九八三年五月二十三日下午五点半。
直到我今天下午又来到了竞技场,与那时巧合的是现在也在进行着拉格比足球比赛。
还是两个队伍,只不过这是我第二次观看这类比赛,但愿它不会出现第一次那样的闹剧。
我环顾一圈,在离我较近的地方看到了一个位置。与我当年坐的位置几乎重合。
“比赛很有趣。”旁边的女人试图向我打趣,我知道这是一个试图与别人聊天的开端,“他们棒极了。”
“好几年前,我曾经对别人也这么说过,几乎也是在这个位置。”
“那你口中的‘别人’可能是我。”她回答。
“我不知道。”我回答,“如果天气够晴朗的话会更好。”
“不要这么刻薄,”她回答,“临近傍晚的时候那坏天气不都是这样。”她问,“第一次来?”
“也不是,第二次。”
“我也是第二次。”她笑着回答,“不得不感叹这是缘分。”
“他们很棒,不是吗?”坐在她另一边的女人小声提醒,但那提醒不过一会又被周围的大声尖叫覆盖住。
某队前锋把对方球员撞倒,同队的球员从对方球员手中强夺拉格比然后扔到了球门里面。
“我就说他一定能进。”
“如果没有威廉艾利斯的帮助他进球几乎不可能。”
“刚才那个前锋的行为不是犯规吗?”我一头雾水坐在一旁听她们两个讲话。
没人回答。
“我赌一包咖啡豆,威廉艾利斯那个队一定会赢得明日的决赛机会!”
“我赌十杯下午茶,威廉艾利斯那个队一定不会进入明日的决赛!”
“我赌一包茶叶两队会打平手。”我默默说了一句。
她们两个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我。
我被他们两个看着感到浑身不自在,补充了一句:“明天请去离泰晤士河最近的教堂领取赌注。”
“明天我在白沙街孤儿院做义工。”
“啊是的,艾米丽去我不去。”
“嗯,克罗帝亚不去,法医比开诊所的医生忙多了,最近伦敦每天都会给他们送尸体来着……。”
白沙街孤儿院,我捕捉到这个名词,这个词已经在我今天的生活中出现了两次,未去东方前总是在泰晤士河周围活动,并不了解白沙街一带的情况,更不知道那里有个孤儿院。我想,这个叫艾米丽的女人应该一定对这个地方十分了解。
“你们所说的白沙街孤儿院是哪一个?”
“外国人?”
“不是哪一个,”艾米丽补充道,“就是白沙街十一号的孤儿院。”
“那么,白沙街孤儿院……它漂亮吗?
“它不是漂不漂亮的问题,”克罗帝亚插嘴,“它真的是那种,那种极为少见的那种,我只去过一次就感觉那里的小孩子都是天使,他们笑起来天真无邪,很可爱,而且十二年前在孤儿院门口进行过杀人案却现在还在运营……”
“遗憾的是那个杀人案的作案凶手,我们民间称作‘开膛手’杰克,至今未归案。”艾米丽补充。
聊着聊着,我不知道周围的朋友对我们三个的谈话受到影响,我也不知道比赛什么时候结束的,但我知道,最后的结果如艾米丽所愿。看来我明天要去白沙街孤儿院不可了——顺便拿上一包属于她的咖啡豆。
6.
傍晚八点十分。
晚上出门并不是件明智的事情——除非你真真切切有了那些急事而已,所以大多人近几年都不愿意在晚上出门,而我还是比较喜欢的,不是因为有很大的胆子,而是我更喜欢宁静的夜晚。晚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匆匆忙忙地往目的地赶,夜晚的路灯给他们指引了方向。
按照计划,此刻我应该是在德拉索恩斯的别墅里拜访约瑟夫老先生的,在我没有出去传教之前他曾是我们教堂的一个受人尊敬的主教,他的举止言谈十分优雅——可能是因为他的父亲被女王授为伯爵,所以他的爵位自然也被老先生继承下来。变成了德拉索恩斯伯爵,这可能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待人十分亲近,是一个和蔼慈祥的老人。况且我今天并没有在教堂看到他,不知这样的拜访是不是有点突然。
我回想我与他相处的事迹,凭着印象去寻找他的住址。
我来到别墅门口,摁响了门铃。
仆人探出头来看着我。
“我是凯赫瑞恩·伊斯莱特,德拉索恩斯神父的同事,请问他在吗?”
听到“神父”一词,我能看见房子里仆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像是被踩了雷,下一秒就要暴走似的,仔细打量了我一番,好像没有看到令他满意的东西,走进来冷哼一声。
“您要记清楚一个事实,小姐。”他用奇怪的调调对我说话,他的态度不是很好,“如果您不提‘神父’这个词还好一点。”
“为……”
“我们家老爷很好,不需要你们教堂的人来,更不需要你们现在的那个教堂神甫。”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此时并不像一个仆人一样,高傲的抬起头,他那刁蛮的嘴说着刻薄的话,“请自便吧,慢走不送。”
他说的我一无所知,莫名其妙的话使我的心情十分糟糕,他没有听我的解释和疑问,只顾离开,回过头看都没看一眼,似乎这一切是一个谜。骂骂咧咧像极了那些怨妇,名绅贵族的言谈举止规范上没有这一选项。
我只能带着无名状的怒火赶回家。
路上飘起了雾。这不是幻觉——明明刚开始还是好的。我依稀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像个骨头架子,像从坟墓里走出来了窟窿。他向我走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吹着口哨,不知道是某个乡村小调。
这不是幻觉,这一定不是幻觉……
我奋力奔跑,试图摆脱衣服带来的不便感。在缺少运动的那些日子里我从没有像现在那样奔跑过,这足够让我消耗掉体内所有的能量,也足够让我大汗淋漓——完全是因为所谓的求生欲。当神话体系中的妖魔鬼怪真正出现在自己身边时,你才会发现你迫于生计,并非真心实意相信上帝并不是一个只愿意到赞美诗的傻子。
噢,天呐,我看到了什么!
我想说服站在路灯旁傻愣的的科尔温,他极有可能是代替他父亲点灯的工作,可这是十分危险的,他能看到迷雾后面的骷髅吗?
而我只能奔跑,他似乎对我这个行为见怪不怪,并不怕这一切,相反,他对迷雾摆了摆手。
口哨声离我越来越远,相应的我也有点松懈,那团迷雾在科尔温的身边越来越浓,我好像隐隐约约听到对话。
“大晚上一个人外面?”
“是的杰克先生。”
“你父亲呢?”
“他说不想出来。”
“所以……???”
“煤油灯明天再还。”
“???……”
啊他怎么能自言自语呢——他一定是疯了。
我抱着看疯子的态度看这件事的始末。我原本认为他只是自言自语,直到多年后再看这件事的时候,令人细思极恐。
7.
一八九三年五月二四日上午十点整。
街道上的人们欢呼着,把路周围堵的水泄不通。
我隐隐约约看见一排马车,头辆马车上的人——身材极矮,体型微胖,身高在一米五左右的女人,穿着一身黑色丧服,脸庞布满皱纹却十分和蔼,就像前三十年一样,依旧保持着健康和她当时的装扮④。
周围有士兵严守,后排坐着她的亲戚家眷,声势浩大。欢呼声,喝彩声响彻伦敦,响彻这条大街,我保证,这是我八年来最热闹的场景。
我不得不感叹,尽管我的年龄不配提前做这样的事情。在这个全盛的社会,繁荣和安定的时代,尽管婴儿的死亡率依旧很高,但至少自己不会愁自己的生活,我们在这个世界里过的还算快乐——至少是我。尽管浓雾会带走很多人的生命,那是工业化后带来的结果。瓷国的有句古话说得好:“有舍才有得。”况且大不列颠很多地方做的已经很优秀了,不是吗?我们应该感谢上帝,感谢一切,感谢社区,感谢王储,他们已经很努力,害,总要原谅一些错误不是么?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不会很完美,至少不会是绝对gleich⑤。
等等……
不对。我试图否定自己的观点,并试图建立一个新的观点说服自己:
那么其他人呢?其他人是否也是这么想的呢?
我们现在处于一个矛盾的时代,东方的“前无古人”一词可以形容现在,那么后来呢?以后的人们会对现在怎么想?纸醉金迷不黯时势,过高的自我意识和无止境的浪费?
很少人会知道这些。
艾米丽从后面拍了我的肩膀,迫使我从这个状态回到现实,她好像在这里站了很长时间。
“我想把你从发呆的情况下解救下来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你。”她摆摆手,“看来找对人了。”
我正欲开口。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凯赫瑞恩·伊斯莱特。”
“住址?”
“无可奉告。”我回答。
她看向人群,皱起眉头,“女王和她的车队每年都会在这个地方游行。”
看来她一直把我当成外国人。
“是吗?”我努力思考她的话,下意识揉皱袖口,说,“没错,时间一般都会定在十点左右,今年竟然出乎意料的提前了。”
“三年前到现在就一直是这个时间点。”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不屑。“白沙街孤儿院在前面。”她用手指了指前方,便准备拉着我过去。
我就这样跟在她的后面,与眼前的情况相同,总是有一句无一句说这话,像是久经重逢的老友一般。
“你是做什么的?”
“传教工作,昨天刚从瓷国回来。”
“真羡慕你,凯赫瑞恩,我只能呆在伦敦,不能去其他地方,外面地一切,只要离开了英格兰,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怎么样,有兴趣讲一讲你的事情吗?”
“当然,那里有美味的食物,不用在为工作繁忙,到大街上总有人盯着你看,梳着大辫子的人们脸上好奇的表情,这些在英格兰都不会见到。仅可惜的事,他们对上帝没有一丝敬畏之情,还问我上帝是什么。我说,耶和华是给人们带来幸福,美好,自由的人,他是神,理应受到敬仰。可是他们却说他们的皇帝应该受到全世界的仰望朝拜。我不理他,也不愿意进行争辩。我怕我到时候又是挨一顿打。各自的文化不同,双方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必定会有争执。”
“是的。”她回答,“有时候我们应该讨论些轻松愉悦的话题,例如天气。”
又寒暄了几句,我们走到了白沙街孤儿院,挂着门上的牌子格外显眼。
我把我拿了一路的咖啡豆塞到她的手里。
“谢谢啦,凯赫瑞恩。”她一手接过咖啡豆,欲转身离开,又问,“你要喝咖啡还是茶?”
“咖啡。”
“不,”她笑着摇摇头,“你应该说:‘我比起咖啡来说还是茶最可口,请给我来一杯红茶,加糖,谢谢艾米丽。-’”
“那……请来一杯红茶,少加糖。”我顺着她的话讲,“谢谢啦,艾米丽。”
“不必客气。”
孤儿院里的小孩子们,一群被称为天使的孩子们终于让我在今天这个时候见到了,艾米丽刚说完还没有走远,一个带着草帽穿着牛仔裤的绿瞳女孩跑到我的面前笑着问我是不是来做义工的姐姐。
事实上,我已经二十六岁了,被人说姐姐是一件十分令人开心的事情,我笑着摘下她的草帽揉揉她那棕色的头发,有点柔软请让人舒适。对方也没有说什么,依旧是笑盈盈的,让我感觉对方应该才十三四岁。
“是的。”我俯下身子回答,“可以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吗?”
还没说完,从哪里出来一个小伙子,带着棕色的贝雷帽,怒气冲冲把她护到他的身后,用他的黑色瞳孔怒气冲冲看向我,用一副恶狠狠的语气对我说:“我劝您离伍兹远点。”
我不禁想笑,但下一秒,那个笑容就凝固了,我看见了他的眼睛,左眼灰暗失去了光泽,只有另一只眼睛有年轻人的锐气。我试图让他明白我的目的,让他消除我的警惕,我想,我需要随便编造一个谎言来让他信服,一个具有说服力切不会被他看穿的谎言,虽然这个谎言对他没有任何作用。
我干咳一声,试图解释:“我是菲利普·多诺纳斯托利派来做义工的教士,由于今天是国庆日没有人值班,而我昨天刚好从外面回来没有事干,便派了我,我并不知道她是你的女朋友,真的很……”
“我和皮尔森先生……”她正想插嘴便被他捂住了。
我还没说完,对方便打断了我。“无论你与教会拥有什么关系,这里并不想多问,克利切·皮尔森,这里一切的总负责人,如果院长不在这里可以找我。”
“那我需要做什么呢?”
“做什么……”对方有些语塞,就像刚回教会时,那个神高气昂的教士一样,“你可以随便找事情做。”
8.
在孤儿院离当义工的不少,大多都是些女大学生和中学生,大多因为某些学校布置作业和学习社会经验而来——他们长大后一定会为现在做的事情感到骄傲。
在与那些孩子们的交流中,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童言无忌——他们不管好的,坏的,该说的,不该说的,总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一个陌生人,其中就说了很多,就比如主教,把平时那些教士们不管在教会里说的话全说了出来——他们讨论他的长相,他的行为,他的言辞,其中年长者甚至带有了些恶劣,带上了一些浓厚的嘲讽色彩,这也是完全在我意料之外的。当然,他们也讨论来过孤儿院的义工,听说我也是来当义工便把这些东西告诉我,好让我知道以前的那些义工是有多么的好或者多么的坏。我甚至有点担心我走了之后他们会不会对下一个到来的义工也是这样。
对此,一个学艺术的女大学生表示这只是一群小孩子天真的说辞。
我可并不认为这是极好的。
女大学生也是这里的义工,根据后来的聊天所知她是艺术学院的学生,她告诉我她叫莉莉娅·艾维,她经常来这里寻找灵感,有时也为这里的孩子免费做幅画。
我同样也把我的名字和毕业学校告诉了她。
再到后来,她说她灵感凸现要画一幅画。
“你看,”她指向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少女,“她很认真。”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个穿着补丁的少女坐在角落里默默拿着纺锤织衣服。
“她没有她这个年龄应有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她的成熟,不过感觉她有一点孤僻,也需要交一个朋友嘛,难道孤儿院里就没有和她一块的玩的朋友吗?”
“我不太清楚。”莉莉娅回答,“我只知道她叫佐伊•赛科尔,四年前来到孤儿院,今年应该十四岁,仅此而已。但佐伊•赛科尔(女孩)可以作为我画画的灵感,一个成熟女孩的一天。”
我干脆不继续这个话题,问她:“那你要咖啡还是红茶?”
“咖啡,谢谢你。”
“不,”我笑着摇摇头,“你应该说:‘我不喝咖啡,它总使我感到痛苦,红茶是一个良好的饮品,如果加糖的话就更好了。’”
“为什么要这么说?”
“一个外国佬对联合王国的合法居民不能令人理解的略微刻板的印象的黑色笑话。”
“噢。”她似乎明白我的意思,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准备顺着意思说下去“那就听你的啦,我不爱喝咖啡,因为它加糖还是很苦,而红茶就恰好合适,如果能配上甜点的话就更好了,所以,请给一杯红茶,顺便加一点糖。”
她顿了顿,说,“谢谢你。”
9.
孤儿院的孩子们都很和善,都拥有该年龄段的天真善良,在他们的眼里看不到外界眼神的深邃,到了哪里都不能让他们失去纯真。
我同时也与一同做工的小姐们聊天——他们大多都是小姐和大学生,其中也不乏熟人,比如之前提到的莉莉娅和艾米丽,碰巧的是,我与两人的年龄差是整个义工里最小的,也就是说,我们三个完全没有什么代沟,彼此讨论各自的理想和现状:就像三个还在上学的中学生一样,我在期望艾米丽的医院能够维持她的生活状况,她也期望我能够一切安好;我在期望莉莉娅能够成为一名有名的画家,她也期望我能够在教会出类拔萃。
他们都很好,希望我能下次再来。
正午时,他们在这里进餐,门外响起起国庆日的欢快的声音。
10.
两个小时后。
我在回去的路上买了一份今日的《泰晤士报》。赶回家坐在真皮沙发上阅读。大致看了眼头版内容,不出意料的是女王发表关于国庆日的演讲和国家去年情况,诸如此类。我仔仔细细的把头版看完,翻到第二版的时候,上面大标题写着:
「物易其主!郊区温斯顿庄园被一富翁买下!」
上面配上一幅温斯顿庄园的正景图,下面对温斯顿庄园做了详细介绍,让我知道这是一座中世纪的庄园,大概是诺曼底登陆时某个拥有法国古老家族血统的爵士的府邸,后来被莱辛巴赫家族购买,一直使用到现在。
而现在,也正是莱辛巴赫家族出手,以28,000£的高价卖给一名叫做奥尔菲斯•扎哈洛斯基的青年。
报纸上对那名青年没再讲述什么,倒是对劳伦特家族大做一通文章。后来据悉,早在这件事发生两个月以前,就有谣言传出劳伦特家族会在近三个月内买下这座中世纪庄园,并且已经办相关手续。事情不知是否属实,但很多报社都相信这一点——劳伦特家族经济足够支撑这一数目巨大的款项,因为劳伦特家族现在在美国的商业公司和巴西投资的甘蔗种植园。
他们对劳伦特家族没有购买温斯顿庄园做了以下几条原因:他们【指劳伦特家族】已经债台高柱,并没有能力再购买庄园,因为他们需要把家族剩余的资金用于回转在巴西已经接连赔本的初级贸易;劳伦特家族和贝坦菲尔家族的关系出现了破裂——他们曾有今年夏天一起去度假的意向;甚至有一个十分离谱的原因:他们家族根本不是什么上等阶级。并且有人证明他看见其家族独生女伊蕾尔•劳伦特于1892年11月27号在一家普通旅馆独自居住一晚。
先抛下这个不管,我把报纸放下顺便拿起茶几上已经凉了的茶抿了口。
房间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
我拿起电话,“凯赫瑞恩伊斯莱特。请讲。”
“奥尔菲斯佩葛巴塞。”话筒一端传出声音,“我要到伦敦了。”
我的好友之一,我至今唯一还联系的中学同学奥尔菲斯•佩葛巴塞要到伦敦了。
“在曼彻斯特做工不尽人意?”我问。
“嗯…是的…啊…也不是。”他说话十分矛盾,“准确的说我是和我老师一起来。”
“那玛利亚呢?”
“她说来来回回太麻烦了,让我代她向你问好。”
“哦。”那太糟糕了。我想,问道,“什么时候过来?”
“三天后,我会住在老师刚买的郊区的庄园的。”
“庄园?你们老师看起来看起来很有钱,是个百万富豪?他教你什么?”
“他是不是百万富翁这倒不太清楚,但他的资产一年绝对有八十榜,甚至更多。”听筒对面的语气显得很奇怪,“他教的是波兰语。一个神秘的语种,已经消失一百多年了。我还记得七年级的时候我对那些古典文学十分感兴趣,我现在还能给你背出来诗……等等,他好像是从俄国那边来的。”
“先抛开你的老师不谈,如果你能找我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你最喜欢的那家餐馆庆祝,祝你今天愉快,我的朋友。”
我挂掉了电话。
11.
劳伦特家族和贝坦菲尔家族的太太们坐着马车穿过我家门口的大街。
当我下楼去我五年前经常去的不远处那家餐馆吃饭的时候,餐馆前台的夫人对我微微一笑。
我和她寒暄几句,随便找个座位坐下。
服务员递给我菜单。
我翻阅着菜单。“一份蔬菜沙拉…一品托啤酒,一份番茄牛排,多谢。”服务员迅速在纸上记着,记完便离开了。
座位上放着报纸,大概是早间新闻一类的报纸,应该是私人报社发行的,至少名字上不是很吸引人。上面的内容对于现在来说还算新鲜——至少并不是隔天的报纸。如果两家新闻报社的内容不会重的话那么一方肯定就相当拥有杜撰成分。
不出意外,我看到上面也有温斯顿庄园被收购的报道。
邻桌的那个男人嘴里不停地抱怨:“劳伦特家族企业的股票跌了两先令。”
“什么?”一个男人问道。
“我买了二百股!”有人哀嚎。
“如果买温斯顿庄园的那位扎哈洛斯基绅士肯出面,并且有人知道究竟有多少资产的话,这可能会跌的更惨。”有人说。
邻桌的男人听到此言,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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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英格兰国庆日的前一天,由于这个日子都是自己女王的生日那天,是会变动的,这个故事的时期是维多利亚女王在位,她的生日是5月24日,所以国庆日为5月24日,前一天则为5月23日,五年前为1893年5月24日。
②克里木:指我们经常说的克里米亚。英法资助奥斯曼帝国与沙俄帝国的在克里米亚战争期间,英法许多女性来到战场在后方做站后工作,例如南丁格尔。这是西方女性正式第一次出现在战后做工作,这件事在英国史【某BBC纪录片】上被称为西·方·女·权·的开始。
③三个裁判:拉格比足球的规定。
④指亚历山德娜·维多利亚女王。据史料记载,她在王子死后每个国庆日都会穿着这一身。
⑤【德语】平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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