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BGM:塞纳河之歌-Jerome Lamassit
*归属于世界观「奥德莉往日赞歌」。
*记录罗德尔的一次非正常占星事件。
*关于星空/占卜/剧院/黑色的未来。
*完结于2020年7月。
「Null/Dachboden阁楼」
罗德尔从记事起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家里的阁楼。那时候祖母还健在,甚至还是家里的顶梁柱,整个家只有他和祖母,还有一堆没见过的或者不亲的亲戚,平常也不来往,他从来没见过父母。祖母经常会带着他去屋顶的阁楼,阁楼里有一扇天窗,每到晚上的时候只要把天窗打开,躺着都能看到窗外美丽的夜色,这时候祖母就会拍拍他的肩,指着天窗说:“看见了吗?天上有很多星星,你可以和它们对话,你永远不会孤独。”她每次都是这么一句话,一直持续到了罗德尔完全学会占星。在罗德尔完全学会占星并完全接管她的帐篷后的那一天她跟着“星星的指引”去了更远的地方,就是天空。
直到现在罗德尔还是很喜欢阁楼,密闭的空间可以给他忏悔的机会,打开窗就可以看见那跃跃欲试似乎就要闯进来把他吞噬的无尽夜色,他看不见任何星星,一开始就是。最开始他也悲伤过、痛苦过、埋怨过自己为什么看不见星星,但最终当他知道这是无可奈何无法改变的时候,他还是屈服了。他习惯与孤独为伴,靠着欺骗生存。
占星……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欺骗人的玩意,可能在他的祖宗也就是最伟大的占星师阿德莱德那会还是存在的,但不管是他,还是他的家人们,全都是没有占星能力的,似乎占星只是为了赚钱和维持“勒诺曼是赫赫有名的占星家族”这个排面。甚至似乎是老天故意要惩罚他,只有罗德尔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看不见任何一颗星星,这一点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以前就连祖母他都骗过去了。每到黑夜来临的时候他的世界一片黑暗,没有星星,没有月亮,路灯也忽明忽暗。
“我们可以不占星呀!”小小的罗德尔在听到他们是骗子这个消息时,如是说道,他那时候看了一本关于经商的故事书,“我们可以经商!经商也很赚钱的!”
那是一个暴雨天,也是祖母第一次打他,很疼,很多年以后每到雨天他的背总是有些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一些久远的事情。
比如他只能靠着欺骗生存,比如他永远看不见星空。
「Eins/Interview采访」
罗德尔盯着咖啡厅的窗外出神,窗外已经是完美的夏日,剧烈的阳光使每个走在它身下的人都出了一身汗——唯一没出汗的是那些穿着豪华礼服撑着阳伞的贵族小姐们,虽然或许她们只是热而不敢说——与之相反的是咖啡厅里的冷气十足,冷到他甚至有些发抖——不,现在已经在抖了。他一边抖着一边将视线从窗外的人移到窗外的天,天是极度的湛蓝,他看不到一朵云在天上点缀,只有灼热的太阳,这使得整个天空有些单调并且刺目。但如果是湛蓝色爱好者的话应该会很喜欢吧,他这么想。又看又想这么多只不过是为了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而已,视线移来移去就是不想看到他的对面——那个名叫杰弗里的记者正在对着电脑整理自己的稿子,稿子是一直放在杰弗里包里的随身打印机打印出来的,他本来的稿子被一杯咖啡毁了。
他只是随便的撇了一眼杰弗里,正在低头整理稿子的杰弗里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的突然抬头,眼神对视的那一刻罗德尔差点心肌梗塞,胡乱的又移回窗外。他这才发现自己紧握着的双手里全是汗,真想站起来走几步来缓解一下自己一直在发抖的身体——实话实说,是紧张。这时候新的咖啡端上来了,罗德尔打起微笑着接过,猛然发现咖啡厅里来了不少人,似乎都是为了避暑,也或许是因为咖啡厅外面贴的打折信息,不过更或许是两者都有。
“真是抱歉,稿子已经打印好了。”杰弗里的声音使罗德尔从发呆中回过神来,他尴尬的笑了笑,“应该是我向您道歉才是。”
杰弗里有一个很奇怪的属于个人的习惯,在这个所有人都在用电子产品进行采访的年代里,只有他一直都坚持使用纸质稿自己拿笔记录,就算他身边带着电脑也一样。这可能就是他能成为阿德莱德报首席特约记者的原因吧,求真务实的。
“您不需要道歉,最终还是我不小心,才让咖啡洒在了稿子上。”杰弗里看了一眼被丢在旁边垃圾桶里的沾上咖啡渍的稿子,脸上的微笑看上去真心实意的模样,罗德尔本来还想开口说几句客套话,但这么一说估计就跟打乒乓球似的来来回回,他还想赶紧进入正题开始呢,于是他只是笑了笑。
比起紧张兮兮打算赶紧结束的罗德尔,杰弗里倒是不着急,他慢条斯理的把电脑和随身打印机收到包里,又慢悠悠的拿出笔,冲着正挂着微笑的罗德尔也笑了笑:“那我们开始吧。”他转了一下笔,罗德尔的背明显挺直了。
“好的,那么第一个问题,您如果从后代的角度来看,对于伟大的占星师阿德莱德·勒诺曼女士,了解多少?”
其实是一个没什么用的问题,但这次阿德莱德报主编布置下来的任务是从伟大占星师后代的视角里了解占星师和后代目前的生活状况,罗德尔严重怀疑后面那个是附带的,不知道这个主编是从哪里觉得后代就一定了解的比普通民众多的——虽然他确实了解很多——甚至采访稿的问题都不是杰弗里自己写的,是他们主编亲自上阵写的。难怪杰弗里不是很乐意的样子,和罗德尔平常见到的记者杰弗里判若两人。这些都是罗德尔在来咖啡厅之前和杰弗里聊了一会才知道的,不过他也得知,虽然问题是主编写的,但稿子他还是有一定自由可以撰写修改,这也是他接下这个委托的唯一一个要求。当然了,还有钱。
罗德尔稍微思索了一下,决定保守一点回答:“她在占星方面所得到的成就我就不说了,我说一些我从家族里其他人和留下的手记里所了解到的她。她是一位温柔且有耐心的女士,我们家族里的大多数占星书籍都是由她亲自撰写,并用羊皮纸保存,她把每一个方法和所可能得到的结果都认认真真的写在了占星书籍中,事无巨细。根据她助手的未公开手记表明,她又是一位在占星上极度认真专注的人,她的占星成就不止在前人的基础上,更多的是在她自己身上的创新。并且她也十分冷静,就算占星得到不好的结果也不会暴露自己太多的情绪,然后帮忙寻找能够解决的办法,您知道的,占星不能透露太多,且大多数占星师从不帮人寻找解决方法,或者需要更多的经费,她不需要。”
杰弗里的手速很快,罗德尔在缓慢叙述的同时看了一眼他的稿子,倒是一个字都看不懂,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看得懂。
“好的,下一个问题。您知道直到现在也有许多的人对阿德莱德女士及勒诺曼家族的占星成就持有置疑态度,甚至会对您家族产生‘勒诺曼家族是骗子’这样的敌意,您自己知道阿德莱德的成就都是真实的,对此,您有什么想说的,想告诉大家的吗?”
罗德尔笑了笑:“我个人觉得是不能干涉任何人的想法,真这么认为的话无论我怎么说怎么解释也还是会有人不信,我觉得还是应该把一切都交给时间,时间终究会告诉各位答案,只需要耐心等待。”
“好的,下一个问题。阿德莱德女士有着许多伟大的成就,有些甚至影响了整个奥德莉城市的发展,请问对于这些成就,您最喜欢,最想到达的成就是哪个呢?”
这个问题问的也很奇怪,但也不是不能接受。阿德莱德和勒诺曼家族自始至终透露出去的便是他们从星星和水晶球和塔罗所获取的天意是要一层一层剥丝抽茧才能得到的,而在这途中需要的能力是非常巨大的,因为他们要和上天联系感知,耗费越巨大的能力所得到的未来越清晰,但未来清晰也只能占星师自己看到,他们说出来的也还是模糊不清,所得到的越清晰说出来的越模糊。
“城中混乱。”他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为什么?”
“我也希望给我的城市做一些贡献,即使我只是一个和阿德莱德女士比起来十分渺小的小占星师。”
这话有三分实意,罗德尔说着也有了些底气,似乎也不那么冷了。
杰弗里点头,飞速的记着:“那我提前祝您成功,下一个问题。您知道阿德莱德女士是因为成功预言维多利亚号沉没事件从而开始有了巨大名气,但是您也知道有很多人对这件事有着一定的置疑,您能从您的角度来说说您对这件事的看法吗?”
这主编是写不出来了吗?怎么从第一个问题之后就和阿德莱德本人没什么关系了?说好的从后代角度呢?罗德尔特地抬头看了一眼杰弗里,发现他虽然语气轻松愉快,但眉头紧皱,似乎对这个稿子很不满意。
“我觉得我没什么看法,毕竟这件事情确实是发生了,而且后面的许多预言我个人觉得也证实了阿德莱德女士的真实性。即使一次是巧合,后面这么多次也不可能全部都是巧合。当然,以上是我个人浅见。”
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其中还有粉丝从上一期报纸上所设立的占星师特辑专栏投稿的问题,罗德尔看着杰弗里眉头慢慢的舒展,估计是因为到最后一个问题了:“好的,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呢也是一位粉丝投稿的。他是这么问的:如果有一天您突然发现阿德莱德女士所拥有的占星能力是假的,您一直以为自己所拥有的占星能力也是假的,请问您会有什么想法,会怎么办?”
“……”
是很突然的事情,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了下来,时间凝固成了冰块,和周围的人,窗外的夏日一起,罗德尔甚至感觉自己被冰块包围了,冰块正妄想着朝着他发动袭击,从他的椅腿那像藤蔓一样爬上来包裹住他,把他用一种独特的方式杀死。但即使这样他的头脑也十分清醒,甚至已经冒出了会投这个问题的一些名字,名字不多,也就两个剧院的老板而已。杰弗里用笔敲了敲桌子,让他从冰块里挣脱出来,问道:“还需要一些思考时间吗?或者觉得这是不可忍受的?”
“不不不,我刚刚确实在思考。”罗德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觉得,不管是占星师,又或者是普通人,终究都是人,如果是假的,那就坦白开来过正常人的生活。如果阿德莱德女士的欺骗需要我来承担,那我也会承担起这份责任。”
杰弗里笑了笑,往稿子上记了几笔,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他对着罗德尔点点头:“真是感谢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做这个采访。”他伸完懒腰后,伸出手和罗德尔的手握了握。
“没关系,应该的。那既然采访完了我也就先走了。”罗德尔更轻松的呼出一口气,站起来刚准备走。杰弗里像是想到了什么,也站了起来:“等下,勒诺曼先生。”他喊住了刚准备抬腿的罗德尔,使他回头,“还有两件事情要跟您说,第一件是我有一个朋友一直很想见您一面,所以托我来问问您,如果您有时间的话……”
“叫我罗德尔就好。是哪位?”
罗德尔很不喜欢别人叫他的姓,这会让他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世,从而想起自己是个骗子这件事,不光自己是骗子,或许整个家族都是骗子。每当想起这些的时候他的后背总是隐隐作痛,祖母打他的场景历历在目,和雨天给他留下的是一个效果。就像在不断的提醒着他,为了活着,就必须欺骗下去。
“卡特琳娜·霍华德伯爵夫人,她一直很喜欢占星,也很想见您一面,但您总是有一些……神出鬼没。”杰弗里想了很久才想到一个稍微合适一点的词,“所以她一直见不着您,最近听说我要来找您采访,所以借着这个机会想找您聊一聊,占一次星。”
他确实有些神出鬼没,占卜屋总是开三天休息两天,因为本来就有占星师纪念馆和度假村的收入支撑着,占星现在对他而言像是个爱好一样的事情,比较随心所欲。不过约他占星的是霍华德伯爵的夫人,这就比较难办了,他一直都有所耳闻霍华德伯爵和他妻子关系很好,甚至是个妻管严,如果得罪了伯爵好像不是很值得……但卡特琳娜又是让杰弗里来找他的,说不定伯爵不知道?不过他也不敢赌。
“啊,那她有什么时间是有空的吗?”
“明后天都可以。”
“那就后天吧。第二件事是?”反正能拖一会是一会,管他呢。
“我们主编想让我去您家拍照,作为这次采访的配图。”
……这主编真麻烦,杰弗里也一脸不乐意的样子,两个人同病相怜。
“我家今天有点乱,要不明天吧,或者您和霍华德夫人一起后天来也行。”
杰弗里果然抱着和他一样的想法:“那就后天吧,麻烦您了。”
罗德尔笑了笑:“没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好的,后天见。对了,这是到时占星师阿德莱德·勒诺曼女士逝世两百周年纪念日活动的门票,我先提前给您。”
罗德尔看着手里的这张黑色的,印着阿德莱德画像和一整排星星的门票,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说实话他是真的不想去,一点都不想。
“谢谢。”终究,他开口道,把门票塞进自己的包里,冲着杰弗里的微笑点点头,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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