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意了吗

　　“电影要开始了，走吧。”

　　慕妍轻轻叹了口气。

　　影厅里，情侣座上的尚萧不知和谁在卿卿我我。

　　她只能看见情侣座上互相逗弄的两人。

　　他负担得起吗。

　　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子吧。

　　中央空调。

　　当爆米花机炸出金黄的色泽，咖啡机的声音停止呼吸时，慕妍的眼神呆滞了。

　　刚刚那是殷皓吗？

　　她踮起脚使劲寻找。

　　不见了，找不到了。

　　在她的脑海里，闪烁着回忆的相片，在那家咖啡店里的平安夜。

　　翻滚的波涛，拍打着堤岸。

　　慕妍啊慕妍。

　　这只是和殷皓的生活中的一张书签而已。

　　慕妍对自己说。

　　在同样的影厅里，看着同一部电影，只不过时间不一样罢了。

　　慕妍可能不知道，自己旁边的空位子，是殷皓上一场坐过的。

　　如果场次凑到一起，会不会很巧合呢。

　　书签一定不会夹在书的最后一页，不是吗。

　　多多指教。

　　殷皓的心里充斥怒火。

　　“人渣……你配么……”

　　像血一样的鲜红字迹，洒在纯白色的纸张上。

　　蔓延着，生长着。

　　两个血红色的字印在上面，像被血液浸湿过了一般鲜艳，在燃烧中，随风散在了地上，越烧越旺。

　　尚萧。

　　慕妍静静等候电影的开场。

　　一切都回归了最初的宁静。

　　但慕妍的心，真的平静不了。

　　扑通扑通。

　　散场了。

　　推开影厅的门，是柔软又刺眼的繁杂光线。

　　慕妍摘下3D眼睛，叹了口气。

　　哎。

　　殷皓打通了尚萧的电话。

　　“喂？”是尚萧的声音。

　　“我是殷皓。”殷皓压抑着怒火。

　　“嗯，怎么了？”

　　“你说呢，慕妍和你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啊。”

　　“嗯？”

　　“没别的事我挂了，再见。”

　　尚萧挂断了电话。

　　殷皓无力的倒在沙发上，过往在脑海里像是一叶小舟，在狂风暴雨里漂泊，在他蓬松的头发下，是一张绝望的脸。

　　多少次慕妍渴望殷皓一个温暖的笑容，而殷皓没有反应。

　　你留意过我的喜怒吗。

　　这都看不出来吗，殷皓。

　　电影都结束了，你还有什么可悲伤的呢，静静等下一部出来多好。

　　就像等我一样。

　　你留意电影里女主角最后流下的眼泪了吗，那是最终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幸福的眼泪，但是如果就这么轻易放弃了，流点泪又算什么呢。

　　夜。

　　慕妍在黑暗中辗转反侧。

　　殷皓却恍然惊醒。

　　冰冷的空气在屋内侵蚀着温度，殷皓再也睡不着了。

　　他披上一件风衣，轻轻走出了家门。

　　望着深夜的学校，只剩一片黑影和几盏走廊里闪烁的灯。

　　校门口的单行线还有几辆零落的车经过。

　　当单行线上不在喧嚣轰鸣，你是否愿意为我倾心。

　　殷皓只是忧郁地望着，那一辆辆车子和三三两两的行人。

　　多少次，他只想尝试寒风灌喉的滋味，那种干燥、难受的感觉。

　　殷皓尝试去发出声音，可迎面而来的狂风使劲儿地压迫着声带。

　　在狂风中，他沙哑的声音被卷入尘埃和沙土。

　　难受，那就更难受些吧。

　　慕妍终于沉入梦乡。

　　在梦里，殷皓是多么的温柔，体贴。

　　梦里的殷皓，轻轻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我等你。”

　　她猛然惊醒，忘却了一切梦里的细节，但不知道怎么了，在脑海中总是出现这句话。

　　“你没必要等我的。”

　　你没必要等我的。

　　殷皓慢慢走到了单行线的尽头。

　　在寂静无声的夜幕之中，诞生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在单行线的另一端，那个影子像是黑色天空的倒影，幻化成了烟雾。

　　时间的绳索紧紧锁住了殷皓。

　　殷皓慢慢往那个影子走去。

　　那个影子慢慢远逝。

　　就像慕妍慢慢离开了一样。

　　殷皓腿一软，就倒在了地上，只是呆呆的望着校门口。

　　其实那个影子什么也不是。

　　只是殷皓内心的影子罢了。

　　罢了。

　　殷皓坐在商场的暗淡的灯光下。

　　灯越来越暗淡，人也越来越少了。

　　“坏蛋，我走啦。”

　　“嗯，要我送你吗？”

　　“不用啦。”

　　女孩踮起脚尖，轻轻的在男孩的唇上吻了一下。

　　“晚安。”

　　殷皓虽然看不清两人的脸，但却感到心脏无比疼痛。

　　手中的酒杯“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女孩停住了脚步。

　　人潮在她身边迁移。

　　女孩慢慢走到了殷皓身边。

　　殷皓看着女孩。

　　“你……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

　　“这么晚了……”

　　女孩看着殷皓，以为他是在乞讨。

　　殷皓看看自己的邋遢样。

　　那也差不多就是乞丐了。

　　“你是谁？”

　　“你是谁？”

　　“你叫什么？”

　　“你叫什么？”

　　“殷皓。”

　　“唐蓓。”

　　“所以……你在这里……”

　　“我刚买完东西……”

　　“嗯。”

　　“你不会在……？”

　　“我不是乞丐。”

　　殷皓的话虽然冷冰冰的，但是声音却颤抖起来了。

　　“好吧不好意思……”

　　唐蓓收回想要掏出来的钱包。

　　殷皓闭上了眼睛。

　　“但和乞丐也差不多吧。”

　　“为什么？”

　　“不知道。”

　　“你是不是收到了什么伤害？”

　　唐蓓的话扎进了殷皓的心。

　　“可能吧。”

　　或许独角戏本来就这么累吧。

　　“喝一杯吗。”

　　唐蓓也坐了下来。

　　殷皓的眼神带着一丝讶异。

　　“为什么。”

　　“就想帮帮你。”

　　“帮我干什么？”

　　“既然认识了你，我们就是朋友了。朋友的事我可不能不管呐。”

　　殷皓把酒一口灌进喉咙。

　　“你把我当朋友了？”

　　“嗯。”

　　“我问你。”

　　“说呗。”

　　“我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失恋了？”

　　“她……不喜欢我……”

　　唐蓓轻轻的拍了下殷皓的肩膀。

　　“没事的。”

　　殷皓的眼角里是泪水。

　　“为什么她不喜欢我呢。”

　　夜色很黑，商场外的灯柱也一盏盏都灭了。

　　唐蓓看不见殷皓的眼睛。

　　殷皓却能看见唐蓓的表情。

　　不是同情，不是怜悯的表情。

　　那个表情。

　　好奇怪啊。

　　“唐蓓。”

　　“啊？”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殷皓慢慢站了起来，掸掸身上的灰尘。

　　“什么忙？”

　　“我还喜欢她，我想赌一把。”

　　唐蓓有点懵。

　　“什么意思，我该怎么做？”

　　“装作是我的女朋友。”

　　“啊？”

　　“我想看看，她会不会心痛。”

　　“你不会占我便宜吧？”

　　唐蓓退后一步。

　　“不会……”

　　殷皓长叹一口气。

　　“不相信我就算了吧。”

　　唐蓓叹了口气。

　　“那我有个条件，我说停，我就不继续演了。”

　　“好。”

　　“我知道，你是想证明自己过得很好。”

　　“留个电话吧，方便联系。”

　　两人匆匆告别了。

　　唐蓓慢慢离开了殷皓的视线。

　　“喂，坏蛋。”

　　“还没到家呢？”

　　“没有，下次我出去的时候，我打电话给你，你就跟着我，别说话。”

　　“好的。”

　　声音是酥麻的，像是温柔的毒药。

　　几天之后，殷皓忐忑地打通了慕妍的电话。

　　“殷皓，有什么事吗？”

　　“额。”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慕妍听出来殷皓有话要说。

　　“你说吧，没事我听着。”

　　殷皓慢慢闭上双眼。

　　“我今天请你看电影，你来吗。”

　　慕妍又惊又喜。

　　殷皓他不伤心啦？

　　不是变成原来那样了吗。

　　她有点不敢相信。

　　“六点楼下来找我吧。”

　　“好。”

　　殷皓拨通了唐蓓的电话。

　　“今天六点以后有空吗？”

　　“有空。”

　　“出来一趟可以吗。”

　　“要干什么。”

　　“见那个人。”

　　日落时分，六点了。

　　慕妍心切的往门口奔跑。

　　当她满怀期待的打开门的一刹那，她的脸色呆滞了。

　　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啊。

　　殷皓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孩。

　　“殷皓啊，你怎么不早说你还带了其他朋友呢。”

　　“是女朋友。”

　　慕妍的手提包掉在地上。

　　啊……？

　　那个时刻。

　　她的泪像是空气在脸上凝成一般，化成一串串珍珠，滴在苍白的地上。

　　“是这样吗……”

　　她苦笑着，言语里满是悲凉。

　　“抱歉，让你当电灯泡了。”

　　“你们两个去吧，我还有事呢。”慕妍强忍着自己的痛苦。

　　“殷皓，你把她叫住嘛。”唐蓓拉了下殷皓的衣角。

　　殷皓突然什么话也不说了。

　　原来你是喜欢我的。

　　你别装了，我看出来了。

　　“祝你们越来越好……”慕妍眼角噙着泪花。

　　回眸的瞬间，不知是什么东西滴在了殷皓的脸上，那么冰凉。

　　“我过的一点也不好啊！”

　　殷皓终于说话了。

　　慕妍的泪随风落地，没有一点声音和真实的触感。

　　“什么意思啊。”慕妍停住了脚步。

　　“因为我只喜欢你啊。”

　　唐蓓退到两个人的身后。

　　“我就帮到这里了。”

　　慕妍什么都懂了，泪痕风干在了凛冽的寒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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