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ve

“早啊，莫行絮！你感觉好些了吗？”朝阳衬得少年的一头红发愈加耀眼，他像一阵风似的拂过，又在她身边停下滑板。

　　莫行絮答道：“好多了。不说这个，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哼哼，从今往后，本大少决心每天早起绝不迟到！”元畅说着，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学分不够扣了对吧？”

　　一听这话，他顿时蔫了：“莫行絮，你朋友少不是没有原因的。”

　　莫行絮选择性失聪道：“你作业最好是写完了，不然这学分可保不住。”

　　“啊，我都忘了这回事了！”

　　教室里，凌墨座位前。

　　“班长~我的好班长！”

　　凌墨还是简单的丸子头造型加大黑框眼镜，抬起头淡淡道：“这招对我没用。”

　　“求求你了！就看在我今天难得没迟到的份上，别扣我的分呗。”元畅哀求道。

　　“扣了不做作业的分，是不是还想扣扰乱纪律的分？”凌墨沉声道，额上隐隐有青筋暴起。

　　元畅只好垮起个脸，回到座位上。

　　“哎呀，烦死啦！又扣我分！还要我扫厕所！她怎么能这么残忍啊！她的心像石头！”

　　莫行絮无语：“这么大声，你真当人家是聋子啊。”

　　元畅露出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我怕她啊？扣分算什么本事啊？有本事和我单挑啊！大不了我和她同归于尽！”

　　“那倒不至于。”莫行絮流汗。“人家也只是履行职责而已。……顺带一问，你一般扫男厕所还是女厕所啊？”

　　她问这个并不是为了搞笑，而是真的疑惑。

　　实际上，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元畅这张男女通吃的脸无论到了哪儿都很受欢迎——更不用说他篮球打得还非常好了。

　　但是，每当他被人表白时，如果那人是男的，他就会说：“不好意思，我是直男。”如果那人是女的，他又会说：“对不起啊，其实我是女孩子。”

　　长此以往，元畅的性别就成了一个谜。

　　不过，还是有很多人表示，不论男女，他们都愿意和元畅在一起。

　　“当然是特殊厕所啊。”元畅理所当然地答道。

　　莫行絮有点震惊：“……这很正常吗？”

　　特殊厕所，专为满足学生的特殊需求而建造，无论男女都可以使用。但是这种一听就很混沌的厕所，基本上没人会去。

　　元畅神神秘秘地靠近莫行絮：“我还在厕所里听见了不得了的东西哦。老师来了，下课跟你讲。”

　　“……”其实她并不想听。

　　一下课，元畅便又来到莫行絮的座位旁，还把娜塔茵给叫了过来。”颜灵铃今天没来学校，对吧？”

　　颜灵铃就是第一天让莫行絮帮她领表的那个同学，长相甜美可爱，家境优渥，是他们班的副班长。她很少参与班级管理事务，几乎所有事都扔给凌墨和其他同学来办。

　　“是啊，”娜塔茵疑惑道，“老师说她生病请假了，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元畅煞有介事地说，又故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示意二人凑近点。“我听别人说，她昨天压根就没回家。现在人失踪了，到处都找不到她，她的家里人才对外宣称她生病了。”

　　“传播这个消息的人有证据吗？”

　　“是啊，元畅，之前你因为传闻闹出过不少乌龙呢。”

　　元畅这次却出人意料地胸有成竹：“当然有！有人捡到了颜灵铃的通行证！”

　　闻言，莫行絮和娜塔茵的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通行证是出入学校的必要条件，颜灵铃是不可能在没有通行证的情况下离开学校的。

　　“我觉得，这次事件十有八九跟之前的化学室杀人魔有关联！已经失踪了这么多人，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啊！”

　　娜塔茵接着道：“不过，要调查这个事情，最大的问题是作为突破口的关键线索在哪里。”

　　莫行絮思忖半晌后开口道：“为了不惊动凶手，还得确保在不被他人察觉的暗处行动。元畅，你知不知道最后一个见到颜灵玲的人是谁？”

　　“我知道我知道，是夏时泽。”

　　“……这下麻烦了。”

　　夏时泽，他们班的学习委员，尽管由于不擅长应试而导致成绩只能排年级前十，但绝对是全班当之无愧的智力担当。要说哪个人莫行絮最没把握蒙过，那一定是夏时泽。

　　考虑了半晌，莫行絮缓缓开口道。

　　“要不，我们还是放弃吧。”

　　“诶？”

　　“哎？怎么这样——”

　　莫行絮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开玩笑的。”

　　“莫行絮竟然会开玩笑了？这绝对是我今年听过最离谱的玩笑。”元畅一脸的不可置信道，“你不是莫行絮，你到底是谁！”

娜塔茵看着元畅震惊的样子，掩面笑道：“这反应也太夸张啦，元畅。”

　　……

　　“莫行絮，娜塔茵，谢谢你们愿意来陪我打扫厕所呜呜呜！这份恩情我永生难忘！”

　　“要不是你的死党不在，不弄完又不能回去，我是一定不会帮你打扫的。”娜塔茵这辈子还没干过这种粗活。

　　元畅耸了耸肩：“谁叫樊海月那货成绩那么好呢？今天又被抓去竞赛了。所以就只好委屈我们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咯~”

　　娜塔茵脸色一黑回道：“你说什么？想尝尝娇生惯养的拳头吗？”

　　莫行絮无奈道：“好了，你们俩。我们速战速决吧。”

　　泠星贵族学院的卫生环境一直都相当不错，即使是厕所也很干净，只需要拖拖地，擦擦门把手，换换卷纸和垃圾袋就够了。不过因为厕所非常大，所以工作量不小，单人打扫的话一整个小时都不一定能弄完。

　　莫行絮负责给每个隔间的垃圾桶套上新的垃圾袋。正当她提起最后一个隔间的垃圾袋时，突然发现袋子下面压着些明显不属于这里的物件。

　　莫行絮用戴着手套的手捏住桶的边沿，把那些东西倾倒出来。

　　一个有着黑色封皮的笔记本，外页罕见的不由上好厚皮革制成。笔记本皱巴巴的，显然曾被水长时间浸泡。翻开纸质封皮，内页一个字也没有，只有很明显的撕毁和灼烧过的痕迹。

　　一支精致却老旧的钢笔。这大概是这堆东西里最值钱的了，尽管它的价值连支付他们这些富家子弟的一顿早饭钱都远远不够。

　　两串编法十分拙劣的廉价珠链手串，大概是手链主人自己编的，看得出来十分用心，现在却染上了污渍。

　　一个内有软垫的盒子，上面隐约能看出一个模糊不清的“枕”字。盒子里小心存放着礼品店里几十块钱就能买到的玻璃“水晶球”，是其他贵族同学看到了会在暗地里嘲笑的那种。

　　一张塑封照片。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的合影。二人都穿着泠星学院的校服，男生的脸被整个涂黑，不过从身形上看应该很帅气——个子很高，身材偏瘦，很白净。

　　女生一头干枯毛糙的棕发扎成长长的鱼骨辫，皮肤有些暗黄，小小的眼睛同样是深棕色，五官只能算端正，脸上还有星星点点的雀斑，这样的长相在贵族血统生出的完美容颜面前，平庸得简直可以用“丑陋”二字来形容。

　　如果非要从她的外形上找出一个优点，那一定是瘦。但她的瘦又与贵族们刻意保持的良好身材有所不同，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

　　很显然，这个女生是泠星学院少见的家境不好却成绩优异的平民。这样的平民必然遭到其他贵族的歧视和鄙夷，但照片上的她却开心地笑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看起来，女生很可能就是这些物件的主人。

　　但这些东西为什么会被丢弃在这里呢？在她身上到底还发生过什么？

　　“哈，累死我了！”元畅拿着拖把走了过来，“好哇莫行絮，我这么勤勤恳恳地拖地，你居然躲在这里偷懒！”

　　“……我早就弄完了。”

　　——莫行絮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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