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之处,满目疮痍。
天幕是猩红色的。
常青树木枯萎,以张牙舞爪的狰狞姿态死去,再化为尘埃。百米高楼倾颓,只剩瓦砾碎片与断壁残垣。柏油马路塌陷,出现一个个巨大的深坑,沥青融化为滚烫的水。
这世界过于寂静。
哪怕是一声惨叫也好。……让她听见。
可世界过于寂静。
只陷入无声而彻骨的绝望。
突然,暖白色的光晕出现在她和面前另一个少女周围,仿佛拥有跨越时间的力量,柔和又温暖,治愈了所有苦痛。
不同的是,萦绕在她身边的光晕越来越强烈,而那少女的光晕却愈发虚弱,不断消散成漫天星点。
她垂眸,龟裂的土地之上画着奇异的法阵。
她抬头,少女美丽的金发随着气流而飘动。
她看不清她的脸。
莫行絮醒来时,天还没亮。看了一眼时钟,凌晨四点。
她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醒了,想要记住些什么,只抓了个空。
早上七点,教室。
“哎,莫行絮,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不会是被鬼压床了吧?”
莫行絮有气无力地回道:“做了个噩梦。”
元畅一听,来了精神:“什么噩梦,竟然能把莫大胆吓成这样?看这小脸惨白的。”
“……梦见你又没写作业,扣分扣到留级,二十岁了还在上六级。”
“呜哇啊啊啊,好恐怖!”
娜塔茵笑着摇了摇头:“好啦,元畅。第一节课是自习,你就别吵行絮了,让她安静休息一会。行絮,你如果实在难受一定要说。”
“嗯,你放心,我没事。”
……
“今天就讲到这里,下课。”大胡子老师抱着书慢慢走出了教室。
元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啊——总算盼到吃午饭了!我都快饿扁了!”
莫行絮失笑,正想说些什么,眼前的画面却突然转变,元畅嘴角溢出鲜血,身上多出了十几个血淋淋的弹孔,空洞可怖。
下一秒,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她颤抖的目光对上元畅疑惑的眼神:“莫行絮,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
是她没睡好导致出现幻觉了吧。
打完饭,娜塔茵问道:“你们要水果吗?我去帮你们拿。”
“我要红宝石葡萄!”
莫行絮想了想:“草莓吧。”
看着娜塔茵走远的某一瞬间,莫行絮的眼前竟然凭空出现了另一幅景象:昏暗的牢房中,少女被铁链禁锢,洋装破旧不堪,身上、脸上遍布暗红色的伤痕,新旧不一,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覆盖着鲜血。她的头发散乱,身体面朝着透过一丝光亮的牢房铁窗,瞳孔已经涣散。
熟悉各种杀人情节的莫行絮再清楚不过,那是人物死亡的表现。但她实在不敢肯定,那样狼狈悲惨的结局,会降临到素来优雅体面的娜塔茵头上。
“莫行絮,莫行絮!”元畅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喊你这么多遍都不答应。”
娜塔茵也满眼担忧地看着她道:“真的没事吗?不要逞强啊,行絮。”
莫行絮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大问题,我可能有点神经衰弱了。”就在她讲话的时候,阵阵针扎似的刺痛也一刻不停地经由神经中枢传来。
“谁叫你成天疑神疑鬼的,现在好了吧?哎呦痛痛痛痛死啦!娜塔茵你干嘛!”元畅捂着头,眼带泪花地看向娜塔茵。
娜塔茵温柔地笑道:“你再吵她,我可能会把你的头拧掉哦。”
“暴力女。”元畅小声嘀咕了一句。
娜塔茵暼了他一眼。
元畅立马举起双手,疯狂点头表示服从。
……
今天绝对是自己听课效率最低的一天了,莫行絮心想,回家一定要好好睡上一觉。
“作业好多啊!娜塔茵,你晚上写完记得发给我哦~爱你!”说罢,元畅还向她扔了个wink。
娜塔茵一阵恶寒:“不要。”
“诶——怎么这样!”元畅不爽地撇了撇嘴,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莫行絮,“莫行絮,你一定不会这么绝情的对吧?”
莫行絮扶额:“自己写。”
……等等,那是什么?
落日的阴影下,有无数双凝视着他们的眼眸。它们扎根于黑暗的深渊中,流露出的神情各不相同,却充斥着同样扭曲刺鼻的恶意。
那是她过去未曾发觉的,潜藏的危险。
为什么他们能如此幸运地存活?——在这样可怖的世界中。
元畅难得有些关切地拿手在莫行絮眼前挥了挥:“莫行絮,你在看啥啊?好像中邪了一样!”
“……你们,看不见吗?”莫行絮的手指向那个角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片混沌。
一个蓝发女人凭空出现。她长长的刘海盖住了一只眼睛,另一只呈现黑灰色,皮肤是恐怖的赤红色,身上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和服。
女人朝着莫行絮笑了笑,露出一排尖尖的鲨鱼齿。她往地上放了一只雪白的兔子,接着又突然消失不见。
元畅奇怪地道:“除了电线杆以外,什么都没有啊。”
“欸,哪来的一只小兔子?行絮,你刚才就是在看它吗?”
莫行絮没有说话,死死地盯着那片阴翳。
弥漫的黑气缓缓向兔子的体内侵蚀,它却仿佛毫无察觉。过了半晌,正在吃草的它猛然倒地,开始痛苦地抽搐。
“啊,那只兔子怎么了?”娜塔茵刚想上前查看兔子的情况,莫行絮突然叫道:“别过去!”声音之大,把其他两人都吓了一跳,不过好歹是让娜塔茵停住了脚步。
元畅满脸不理解地道:“这么一惊一乍地干什么?莫行絮,我觉得你有必要去医院看看脑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只兔子渐渐停止了抽搐,再没了任何动静。
这时,莫行絮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湿冷气息。
“Je suis la vérité.”【我即真理。】
她突然感觉头痛欲裂,难以忍受,不由得皱紧眉头,拼命握紧双拳,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莫行絮,你可别吓我啊!”
“行絮!”
这不是幻觉。
那不是谎言。
“影子”真实存在,于常人察觉不到的罅隙中。
——他们都是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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