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仆从很多都是从军中选出来的,老远都能瞧见我坐在这儿喝白粥,一个个屁滚尿流地过来,在屋外列成了没脸见人的一排。
谢欢亭从里屋出来,瞧见这一堆人,也没说什么,抓了一把焦叶子又回去了,我听着他的脚步声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
然后他把那盆焦叶子都端走了。
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侯府仆从们眼巴巴地看着我,估计是怕我生气。
但我其实没怎么生气,他们一直都知道我不喜欢一出门前呼后拥的,一听到我跟谢欢亭出去,估计都没想到我能一夜不归。
我叹了口气,摆摆手让他们回去,不料突然从某人衣襟里蹦出一只肥鸽,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那鸽子扑棱两下,停在我手指上。
那位身怀信鸽的人讪笑几声,带着一众仆从走了。
其实我总觉得侯府的仆从都是在军中挑缺心眼的特意送来,因为缺心眼的人比较让人想宽容。
那只肥鸽是先前我给我爹寄信派出去的,本以为它勤勤恳恳飞到玄州,再飞回来,怎么也得瘦一圈,没料到我爹把它喂得更肥了,活像一只白毛鸡。
我爹居然在信鸽腿上绑了一个袖珍小木盒,这小玩意儿精致得不像军中造物,我眯起眼睛凑近了看,打开的机关倒不复杂,只是里头内壁非常狭窄,纸卷怎么也倒不出来,我随手在桌上一磕,力道估计还没那鸽子扇翅膀重,居然就给小木盒磕掉一块漆。
我震惊了。
这么华而不实的东西,显然不是我爹弄出来的,可是这么小的盒子,若是出于京城,又能装什么?而且还有防止信鸽飞行途中信件遗落的机关。
我又仔细端详了一下这小木盒,除了贵和蹊跷,什么都没看出来。
就在我迷茫之际,蹲在我肩膀上的肥鸽突然振翅飞起,一喙叨入木盒,把纸卷扯了出来。
我又一次震惊了。
看不出这位鸽兄除了肥,还有这种特长。
然而肥鸽不仅会徒嘴取信,还会把我的手扒拉开,把纸卷扔到我手心里。
我……
我麻木了。
“儿:
见信如晤。玄州苦寒,爹不忍见信鸽受苦,不留神喂得太肥,失策失策。
我已听闻好消息,没想到你愿意亲自写信,乐极生悲,不小心把你寄来的信纸震碎了,十分伤心。”
紧接着底下的落款被匆匆地一勾,下面又补上了一段潦草的话:
“边疆异动非常,近日京城局势恐变,我儿慎行,勿听信任何人。”
我爹来信一向屁话很多,几页纸的长篇大论已经是基本的了,这一次起先就没几句话,后来更是潦草更改添补,加上那个奇怪的木盒,蹊跷两个字已经甩在了我脸上。
可是我能做什么?
我心口好像噎了一块破布,堵得我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我爹这封信竟然直接被我捏碎了!
我眼前猛然一黑,赶忙下意识偏头,果然,下一刻我喉头涌动,吐出一口血来。
信鸽猛地飞走,我听见谢欢亭急急忙忙地冲出来,扶住我的身子,吼了几句我的名字,我有心应他,喉咙里却好像烧了一把火似的疼,接着就听谢欢亭开始叫仆从过来……
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短篇轻小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