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五年。
长安还是这样的长安,依旧繁华热闹,车如流水马如龙。教坊依旧也是这样的教坊,琵琶声,娇嗔声,笑闹声交织成一片。
青女因琵琶弹得极好而顺风顺水的成了教坊的花魁。此时她早已换了一身张扬的鲜红色襦裙,眉间的稚气业已散去,一颦一笑都能使长安五陵的公子哥看痴了。高高的鼻梁,白皙的皮肤,一双笼烟眉更显楚楚动人。
时下,她正亭亭坐于窗边,缓缓拨着琵琶弦,口中唱着相熟的词儿,费力的挤出几丝笑容。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有她自己知资格二百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
她放下手中的琵琶,信步出了教坊。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下马陵,看着自己萧索的家,一时间悲从中来,加之深秋的风更容易令人思故,青女的眼眶不禁微微红润。颊上滑下几行清泪。
她轻轻推开那扇苍颓的木门,踉踉跄跄的走回去。满塘叶黯花残的枯梗抵死苦守着老根,北地里千家万户的屋梁受尽风欺雪扰后温柔地抱着一团小小的空虚的燕巢,灰蒙蒙的天懒懒散散的飘来几粒尘埃,这般的颓废,与外面的繁华相差甚大。
青女就这么倚着门框,憔悴的神色倒是与院中的萧条相得益彰,角落里还丢着那件碧玉襦裙,青女颤颤巍巍的将那碧玉襦裙的从地上揽起,只是那碧玉襦裙却早已失去了当时的光鲜,就犹如青女一般。
怀中抱着那襦裙,青女终于忍不住泪水决堤,抱着双膝,蹲在地上,低声呜咽起来。在教坊里的这一年,她才晓得,哪里是什么折子触及龙颜,分明是自己闯的祸。
哥哥当年年轻气盛,为了那条碧玉襦裙得罪了权臣的嫡女,那日哥哥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回来,怎会是跌了一跤,分明就是那小姐喊了家丁将哥哥揍了一顿。次日,又冲撞了那小姐的车驾,那权臣宠自己女儿,自然是胡乱捏了个罪名便结束了哥哥。
“哥哥,如今我早已有穿不完的襦裙,可,每一样都不抵这件襦裙在我心中的地位,哥哥,哥哥……”青女埋头低声呜咽。
“从前,每当我哭的时候,你总会为我笨拙的擦去眼泪,买还吃的糖葫芦哄我,可如今,再也没有人对我这般好了……”青女喃喃,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沧桑与绝望。
身后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青女缓缓站起,那人从袖中拿起一块锦帕,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目光里竟有着片刻的温存:“逝者已矣,姑娘何必徒自伤悲……”
青女缓缓抬起眸子,道了句:“好。”旋即道:“奴家本是教坊女子,此番,多谢您的慰藉。”青女竟有些语无伦次。
那人自嘲道:“我本一届小商人,若姑娘不嫌弃,我便替姑娘赎了身,娶姑娘为妻可好?”
青女一双杏眸蓦地睁大,抽泣道:“承蒙您不弃之恩。”
彼时,一阵萧瑟秋风吹过,青女打了个寒战,那人将自己的鹤氅解下,为青女披在身上,将青女紧紧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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