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逢五月,花密叶稠,蝉鸣渐盛,风吹归来也携着丝丝缕缕的热意快到晌午了,阳光投在身上倒也有了几分灼灼之感。
杜衡的额上已然冒出了细汗,鬓发被汗水浸的湿湿的,领子被汗水吸得与脖颈紧贴着,杜衡于是抬起胳膊用袖子往额头上沾了沾。又扬起脸来,眸子对上日光,的确刺眼,他忙用手遮了,展了展肩,抬眸间恰巧对上个姑娘。
那姑娘,明眸皓齿,乌发朱唇,步履徐徐,侧眸,惊鸿一瞥。杜衡不觉将帽檐往上抬了抬,她绾着时下最兴的堕马髻,金钗上坠下来的珍珠串子一直到了肩头,那豆绿色的绶带琵琶纹点缀了的百褶裙随着她的步子一晃一晃的,绣着胭脂紫地缠枝宝相花的褙子轻轻的翻动,像那天上浮着的云一般叫人艳羡。
“像那般大户人家的女儿,打***应是被捧在手心里的,那即便是要嫁,也是要给状元郎做娘子的罢!”想他杜衡少失怙恃,流落街头,幸得陈大夫收留,眼下有个容身之处罢了,如何能与她相提并论?想着叹了口气,阖上眸子,重重的匀出一息来。一个不经心,手里的锄头便从手中落了下去,直直地砸在杜衡的脚面上。杜衡吃痛,本能的便蹲了下来。
杜衡一壁瞧着她远去的身影,一壁轻轻揉着脚面,悲从中来。又听到陈大夫唤他下山,也顾不懂揉脚,背起身侧的背篓,便忍着痛朝陈大夫去了。
这以后几月,杜衡便再也没有见过那姑娘,却也耐不住心中念想。
十月廿九。这日才到了天明,杜衡便听见有人重重的叩门。
来人是来寻陈大夫的,说是他家大人用了陈大夫开的药,情况不好,要陈大夫过府。陈大夫自知此去情形不妙,便示意杜衡先一步逃出医馆。杜衡起初很是犹豫,终究是拗不过陈大夫,只得顺了他的意思。
杜衡一壁往前跑,一壁张望着后头,冷不防的,撞到了一人身上。
杜衡连头也不敢抬,弓着身子,喏喏连声着说:“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都是我走路不长眼,您大人有大量,且宽宥了我这回吧……”
出乎意料的,那人并未曾对杜衡发脾气,反是温柔的抚了抚杜衡的胳臂,很轻的温询:“无妨。你,冷不冷?”
杜衡心下一惊,抬起眸子,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定定看着面前这姑娘,才意识到这边是令他辗转反侧了小半年的那位姑娘,一时间失了言语。良久才意识到这于礼数不合,慌忙地垂了眸子,抿了抿下唇。
姑娘轻轻的点了点头,朝他说:“走吧。”说罢便朝前走去。
待姑娘走了有五六步了,杜衡才恍然,忙往姑娘离开的方向跑去。直至到了一座门前蹲着两尊石狮子的府邸,牌匾上是浮金的“徐国公府”四个大字。
是了,那姑娘便是这年上半年从临安老家才接回来的徐府嫡出大姑娘——徐仪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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