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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颦娘,一个妓子。
在我六岁那年被阿爹卖了人伢子,大概是需要钱给我兄长娶妻。
我运气不大好,本来在半路有机会逃走的,但留下了痕迹,被抓住了。
我转手被卖进了窑子。
因为颇有几分姿色,鸨母从未让接过客,还教我识字作画,像是准备把我送给一个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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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对了。
我被送到了四爷的床上。
很痛,这是我唯一的感觉。
事后,他说:“我会好好待你的。”
我明白,我的身份自然是上不了台面,大概只能做一个情人。
他待我很好,我是知道的。
为我买了座宅子,把我养在深闺。知道我喜欢诗词,他便为我搜罗天下著作。时常会和我一起作诗弹琴,探讨政事。
会为我带来城里最时兴的衣料,为我买来我喜欢的豌豆黄,和我讲述外面的故事。
知道我喜欢清静,就遣散了多余的仆从,只留下贴身伺候我的丫头。
甚至为了我把南方美景搬进了北方宅院,水榭亭台,各色鲜花,一个不差。
而我恪守着自己的本分,做着一只金丝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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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留酸软齿牙,芭蕉分绿与窗纱。”
我懒懒的依在他的怀里,吃着从院子里摘下的青梅,与他谈论着书中的内容。
他告诉我西北战役吃紧,他得去。
“真的要去吗?我怕你...”我一僵,手里的梅子掉到了地上。
“没事的,你等我回来。”他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发。
“必须去吗……西北苦寒,你要保重。”
“嗯,你好好在这养身体,等我回来娶你。”
我心下苦涩,却又不能说什么。
他离开了,为了战役。
我依然待在宅子里,用青梅,酿着梅子酒。等着他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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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披着外套,坐在院子里。
这几天我心神不宁,刺绣的时候好几次扎到了自己。
我看着池塘里的已经凋零的莲花发呆。
西北将领叛乱,他必须去平反。他已经去了半年,怕不是……
我不敢多想。
“颦娘,夜深了。早些回房吧。”
侍候我的小丫头名为浮萍,是我给她取的。
“不碍事的,有传来消息吗?”
“还没。”浮萍叹了口气,扶我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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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的军队回来了。
浮萍笑着告诉我她从报童那儿得来的消息。
我心头一喜,赶紧让浮萍备上酒菜,待他回府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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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萍,去把这菜端到小厨房里热热。罢了,去把菜温在锅里吧。”
酒菜凉了,他彻夜未归。
大概是应酬太多了,浮萍轻生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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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并未等来四爷,却来了一个女子。
这宅子偏僻,她断不是走错了人家。
她笑吟吟的拉着我的手,告诉我她是四爷的未婚妻。
未婚妻,他明明说过会来娶我的。
我不着痕迹的把手抽了回来,那姑娘也不恼,还笑了笑。
“他大概没告诉你吧……”她冲着我无奈的笑笑,“嗯,总之,我希望你不要干涉我们的生活。”
“我可以见见他吗?”我下意识的问道。
“四爷他,有政务在身。你,好自为之吧。”她转过身,摇了摇头。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争?
我自然也想,只不过我的身份,那配啊……
我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妓子,而她谈吐不凡,大概是名门闺秀吧。
也就是她那种姑娘,才配得上他。
我到底在奢望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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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阑斜。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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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四爷娶妻了吗?”
我坐在茶馆里,吃着一块豌豆黄。
“嘿呦,姑娘你说笑了吧,韩四爷早在西北那场大战中就义了……甚至连尸体都带不回来……守住了城池,但自己的命也断送了”
小伙计为我倒着茶,一边唏嘘个不停。
我手一顿,手中的糕点掉在了桌上。我紧着追问。
“那......他的未婚妻呢?”
“哪来的未婚妻,四爷只有一个妹妹罢了……”
我匆匆结了帐。
我被骗了。
若不是我想吃这豌豆黄,若不是这伙计,我可能要被蒙在鼓里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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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年,春寒
城中的梅花开得极艳。
而城东最偏的宅子里的梅花却早已枯萎。
浮萍走了,被一个富家公子掳了去,被凌虐至死。
“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
我一个人坐在宅子里,换上了大红的袄子,带上了他为我买的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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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可惜那瓶梅子酒,我怕是没福气尝了。
“四爷,颦娘来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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