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火镰单衣 （趣谈故事）

火镰，是古时取火的工具，又名火刀，配以火石在一起撞击就会产生火花，将火绒点燃。

火镰单衣，在本故事中是一件自身可以发热的单衣。

在旧社会的时候，有一个给地主老财扛年头（长工）的苦工，叫刘大年，因为经常替那些备受欺凌的穷弟兄们出头，因此，他的雇主王百万对他怀恨在心，就想用一种不用承担律法的毒计将他害死。

毕竟，任那王百万怎样有钱有势，也是不敢将他明目张胆的弄死，毕竟人命关天啊。

终于，王百万在一个冬天，想到了一条自认为可行的计策，那就是:冻死他！

这条毒计的生成，是因为王百万一大早就听到外面寒风凛冽，看到屋外滴水成冰，穿上皮袍出去转了一圈，看到外面一切都变得灰蒙蒙的，好像连屋瓦都被冻得稀酥蹦脆。

他连忙跺着被冻得有些发麻的双脚，使劲儿的搓着失去知觉的双手，逃回了屋里，烤起了火炉。

他坐在火炉旁，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就吩咐管家:“大管家，去前屋把刘大年给我叫过来，就说老爷我要关照他一下……”说完，又在管家的耳边耳语起来。

之后，二人直起身子，相视奸笑起来。

刘大年此刻正在和其他的长工挤在一铺大通炕上，给大伙儿说着笑话。

反正冬天也没有什么活计，这些长工们冬天的时候过的还算惬意。

刘大年刚刚说了一个段子，逗得大伙儿哈哈大笑之时，突然大管家亲自来到了这间长工的住处，逛荡着两只大贼眼，用手掩着鼻子在大家的脸上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停在了刘大年的脸上:“刘大年，出来一下，老爷找你，说要关照你一下……”话音未落，已急匆匆的转身就走，像他这种和老爷整天混在一起的人物，肯定是吃不消长工住处的汗泥味的。

刘大年答应了一声，就对屋子里的各位兄弟们说:“我去一下就回，回来咱接着说……”

说完，刘大年就笑呵呵的穿鞋下炕，来找雇主老爷了。

刘大年来到屋外，才感觉身上的单衣已经抵御不住外面的风寒了。

他激灵灵的打个寒颤，感觉身上的体温正在快速的下降，就连忙加快了脚步，向后院雇主老爷的屋里跑去。

一边跑他还一边盘算着:“该怎样才能让老爷给这些弟兄们每人弄一套棉衣呢……”

很快，刘大年就来到了老爷的屋里，见老爷正在火炉旁闭目养神，管家在一旁端茶相陪。

“老爷，我来了……请问您……”刘大年陪着笑脸，小心的掂对着说话的字眼儿。要知道，那时地位等级森严，一个不留神，就会被打鞭子，甚至丢了性命。

正当刘大年心中忐忑之时，出乎意料的是，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百万竟然满面是笑的睁开了眼睛，笑呵呵的、无比亲切的说:“哎吆吆，大年来了呀，呵呵……”说着，竟然起身，有意的站起身来，摸了摸刘大年的衣裳:“哎呦，这可不行，这么冷的天儿穿的这么单薄，还不得冻坏了呀……”说着，还好像非常愤怒的责备起管家来:“管家管家，这个家你是怎么管的？我的家业都是这些兄弟们给我挣的，你看看你，连这些兄弟们的冷暖你都不知道，以后还怎么管这个家？”说完愤愤的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刘大年听了，立刻觉得一股暖流满身的乱窜，心中说道:“平时还以为这个王百万尖酸刻薄，看来我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我自认为有些头脑，却不曾想也会冤枉了好人……”

刘大年正在心中感慨，这时只听得王百万大声训斥道:“你这个蠢材，还不赶快去给刘兄弟拿一套棉衣过来？”

“哎，老爷，我这就去，都怪小的疏忽……老爷息怒……”管家听了老爷的训斥，不敢顶嘴，只是连连点头哈腰的倒退几步，来到门口转身出去了。

刘大年见了，连忙上前，嘴里不停的说着感激不尽的话语:“多谢老爷了，老爷体恤我们这些穷棒子，我们这些穷棒子绝不会忘却老爷的大恩……”

王百万靠在太师椅上，听着刘大年的感谢，嘴里说着不用挂怀之类的客气话，脸上却泛起了一丝愁苦之意，最后还打了个唉声。

刘大年见此情景，连忙问老爷此为何来。

王百万长叹一声:“唉！本来想明天早上给你们蒸一锅白馍，没想到咱们的麦粉用完了，想到咱们磨坊里还有许多的小麦，可是这大冷的天，谁肯去把这些小麦磨成粉啊……唉！”说完，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刘大年一听，明天早上要蒸馍，心里就是一阵欢畅。

要知道，在那个年月，吃一顿白馍对于穷人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一般。

“我去！”刘大年想也未曾多想，立刻拍着胸脯打下保票:“老爷，我有一把子力气，磨点麦粉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这大冷的天儿……”王百万故作不忍的犹豫着。

“老爷，您放心吧，我身体强壮，准没事儿……”刘大年为了穷弟兄们能吃到白馍，也是豁出去了。

最后，王百万答应了刘大年的请求。

刘大年应了一声好，就转身往外，向磨坊的方向跑去。

刘大年前脚刚走，管家就拎着一把大锁和一条锁链走了进来，在王百万面前一躬腰:“老爷，都准备好了！”

只见王百万眼露凶光的一声奸笑:“嘿嘿……就按原计划行事……”

刘大年呼着白气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后院的磨坊，进了磨坊一看，只见空荡阴冷的磨坊正中只有一盘石磨，哪里有小麦的影子？莫非……是老爷记错了？

刘大年正疑惑间，猛然听得磨坊门口一阵稀里哗啦的的声响，接着又是啪嗒一声上锁的声音传来。

刘大年听后心中一惊:“遭了！我被人算计了……”

待刘大年发觉事情不妙为时已晚，他赶忙到门口去推门，怎奈门外的锁链已不知锁了多少扣，哪里还有推开的道理？

这下，刘大年傻了，呆呆的站在原地，想到自己在前屋跑到磨坊就已经冻得手脚发麻，如此在这里过的一夜，我还不得变成一座冰雕吗？

心中想着，身体的一阵寒意却又使他一阵哆嗦。

“唉！刘大年啊，就你这样一个傻子，还想老爷会给你棉衣……哈哈……”刘大年在心中暗暗的大笑自己愚蠢，过了片刻，他又在寒冷的作用下，推动了屋中的那盘石磨……

第二天一大早，王百万在管家的陪同下，身着皮袍，脚踩皮靴，信心十足的向磨坊走去，心中盘算着:只要一开磨坊的门，肯定就能看见冻得冰凉梆硬的刘大年……

等这位雇主老爷王百万亲自打开了磨坊门往里一看，当时就愣住了……

原来出现在他眼前的画面和他想象中的大不相同:刘大年此刻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额头上还湿漉漉的冒着热气！

好似王百万开门的声音惊醒了刘大年的美梦一般，刘大年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又伸了伸懒腰，这才坐起身来，叫道:“老爷，对不起您了……昨天我来到这里，没看到小麦，又感觉有点累，想坐这儿歇一会儿，没想到……这一歇竟然睡着了……老爷，您骂我吧……”刘大年说着，站起身来，对着雇主老爷连连作揖。

“啊？”王百万见此情景，只惊得一双眼睛差点瞪了出来:“啊……刘大年，你怎么没死……不是，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这里不冷吗？”雇主老爷惊奇之余，连说话也变得结巴了。

“哦，老爷不必奇怪，这事儿我要是交您一个底您就什么都明白了……”刘大年一边心中瞎编，一边和老爷说着瞎话:“我身上穿的这件衣裳，有一个名字，叫做火镰单，是我爷爷传给我的，那时我爷爷说，这件宝衣遇冷则热，遇热则凉，是一件冬暖夏凉的宝物，可是我看这件衣服补丁摞着补丁，脏兮兮的样子，压根就没信过，

加之您对我们关爱有加，把我们答对的不冷不热的，这件宝衣就一直没有发挥出它的作用，多亏昨晚，我在这里歇着歇着就睡着了，要不然，我还不相信这是一件宝衣呢……”说完，刘大年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哦？还真有此等宝贝？这岂不是胜过我的皮袍百十倍？”王百万已经开始暗暗的在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把这件“火镰单”弄到自己的手中。

“呵呵，大年兄弟，你的这件宝衣真的有这么神？不知可否让我这老头子试穿一下如何呀？如果可以的话……呵呵……”雇主开始斟酌词句，不知该用诱骗的好，还是用抢的来的直接。

刘大年看着王百万的那付嘴脸，心中暗骂:“你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心中暗骂，脸上却显得很是为难:“老爷，按理说呢，您莫要说借这件衣服，就是说让我送给您，我也理当双手奉上，只是……这件衣服是我爷爷传给我的念想，我实在是不敢失了爷爷的遗物，不过嘛……”刘大年说道最后，弄了一句不过出来，好像还有缓和的余地。

“不过怎样？快说！”王百万双眼放光的盯着刘大年问，眼中满是期待。

刘大年想了想说:“这样吧，我看老爷确实喜欢这件衣服，我又不能失了家传之物，于是乎，我就想了一个两全之策，就是您把您这身皮袍给我，再加五百两黄金，这样一来，您就算弄丢了我的这件宝衣，我也不会吃很大的亏，您看怎样？”说完，微笑的看着雇主老爷的反应。

王百万听了这个条件，不禁犹豫不决起来，心中盘算着:宝衣固然珍贵，可是真金五百两也不是小数目呀……

正犹豫间，一旁的管家凑过来对他耳语道:“老爷，您的黄金白银不计其数，还差这区区五百两吗？倒是这火镰单衣，您十八辈祖宗都没有留下一件，我看，这个买卖不吃亏……”

王百万听了，觉得甚是有理，就狠下心来一跺脚道:“罢了，就这么办了！”

说着，就当场脱下了皮袍给了刘大年，还让管家带着刘大年去账房支取黄金五百两，约定刘大年把黄金取走之后，一定要交出火镰单！

第二天，刘大年一早就穿着王百万暖融融的皮袍，捧着那件脏兮兮的“火镰单”来到王百万的房里，恭敬的将火镰单双手奉上。

王百万满面带笑的接过这件汗泥味十足的“宝衣”，笑道:“呵呵，你来的很是及时，今天我出门收账，就穿它了！哈哈……”说完，意得志满的哈哈大笑起来。

刘大年听了，连忙提示老爷:“老爷，要不您还是穿皮袍吧，这火镰单要冷到一定程度才会发挥作用，我怕你会撑不到它发挥作用的时候……”

听了刘大年的话，王百万当时一脸的不悦:“哼，刘大年，莫非是你返回了不成？”

刘大年连忙摇头:“不敢不敢，我只是怕会冻坏了老爷的金身贵体……”

“如此甚好，那我就不劳你操心啦……下去吧……”王百万不悦的一挥手，示意刘大年可以退下了。

刘大年转身出来，到了外面，他咬牙切齿的暗中嘀咕道:“王百万，你害得我推了一夜的磨盘才没有被冻死，我骗你五百两黄金也是理所当然，最好你别信我的话，免得最后冻死在路上！”

刘大年还没有进屋，这时就看见王百万骑着一头毛驴，出了大门，向街上走去。

在他们临出大门的时候，刘大年特意的看了一眼王百万:他穿的衣服正是那件“火镰单”！

王百万骑着毛驴，心里美滋滋的，心想:“别人个个都穿着沉重的棉袍，只有我自己身着宝衣，又轻快又……好像有点冷……”随即又安慰自己:“不怕，人家刘大年都说了，只能冷到一定程度宝衣才能发挥作用，再忍忍就好了……”

他走街过巷向邻村的佃户家中奔去。

去往邻村的时候要经过一片荒野，到了荒野之中寒风更甚，王百万坐在毛驴之上只觉得凛冽的寒风吹在身上就如同刀割一般。

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放眼四顾，想寻找一处背风的场所。正巧有一棵看似上百年轮的老柳树长在前面不远的路旁，下部树身刚好有一个可以一人容身的大洞。

“我先去那里避一避寒风，等火镰单的作用发作出来我再走……”王百万心中转念着就向那个树洞跑去。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牧羊人发现了早已冻死多时的王百万，一看还认识，因为这个牧羊人以前也给王百万放过羊，所以，这个牧羊人就一路奔跑的来到王百万的家里，给他的家人送信儿，说王百万已经冻死在了野外的树洞之中。

管家听后，连忙带着刘大年等十来个长工去给老爷收尸，路上大家对老爷被冻死的说法已然存有疑惑:“老爷是穿‘火镰单’出去的，怎么会被冻死呢？”

很快，管家带着一群人就来到了王百万冻死的那棵大树前面，管家见到王百万在树洞中蜷缩着身子的模样，一下子哭开了:“老爷……你怎么会冻死在这里呀……你这不是穿着宝衣的嘛……你死的太惨啦！”

这时，刘大年跳过来拍了拍管家的肩膀:“管家老爷，不必难过了，咱们老爷不是冻死的，是热死的，你没见火镰单的威力已经把树干都烧出了一个大窟窿嘛……”

刘邵武 口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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