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杨子。
三年前,我的家乡西川县发生了地震,我所在的工作单位茶山镇中心学校几乎被夷为平地。地震时,恰逢学校举行地震演练,全体师生幸免于难。有人说,好像是我预知了地震;还有人说,是我建议学校举行了那场地震演练。
对此,我毫无记忆——奶奶说,我应该是在地震中受到了刺激,伤到了脑子。也或许正因为此,我丢掉了很多记忆。
后来,我被父母亲接到了庐州城,一块来的还有奶奶。奶奶起初不愿意来的,只因为心里放不下我,也便跟着我们一道来了。来到庐城后的奶奶,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有时神神叨叨的,净说些胡话——说我在地震中受了惊吓,魂魄被埋在茶山镇的废墟里了,甚至一度要带我回茶山招魂。父亲和我都不同意。父亲不同意,是因为他觉得奶奶是想找借口回茶山老家,而我反对,则是因为觉得奶奶的话说得不对——我的魂不像是丢在了茶山,倒像是早早地来到了庐城。因为对于这座城市,我一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在梦波里泅渡时,那个叫魂魄的东西开了小差,偷偷溜到过这里——像是来寻找什么东西。寻找什么呢?我说不清楚,只隐隐地感觉到“它”就在这座城市里,在这座城市的某个地方等候着——等着某个人的出现,或是候着某件事的发生,抑或是等候着别的什么——是什么呢?我打算找找看。
可能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你到过一座陌生的城市,却突然有种熟悉的气息,或者某种舒心的感觉,也或者是种似曾相识的记忆……然后如着了魔力一般,没来由的,你疯狂地爱上了那座城市,并且打算死心塌地地在那座城市里生活下去,还要在那座城市里寻找你想要的东西,比如一段神秘的命运,比如一段美好的感情,也或者一个似乎前世就等在那里的重要某人——
刚随父亲来到庐州的时候,杨子便有这种感觉。她不记得自己是否曾经来过这座城市,也忘记了是否曾经和谁许下过什么约定,只是隐隐地觉得这座城市里有她熟悉的气息,有她想要寻找的东西。这种感觉在她的心里,犹如磁石吸引铁屑一般地吸引着她,让她有种一往无前的动力、奋不顾身的冲劲——找到“它”!一定要找到“它”!这,仿佛就是她来到这座城市的使命。
在过去的三年里,杨子在这座城市的一所私立学校任教,工作成绩并不突出,倒是得了一个“冷面美人”的雅号。从这雅号里可以知道,她在单位里没有什么朋友。其实,她在社会上也没有朋友。她变得不喜欢打扰别人,也不喜欢被别人打扰,一直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除了工作,她最喜欢的事情,大概就是背着个包一个人去看这座城市。
三年来,她几乎走过了庐城的每一条街巷,甚至每一个角落,只是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想要寻找的那样东西。当然,这期间,也似乎有过两次不可名状的奇特经历——
一次是走过琥珀山庄里的那所学校。当她站在琥珀学校门口的马路上,好奇地朝校园里张望的时候,大脑中突然闪过一个身影,仿佛有人在校园的楼道里向她挥手一般,她竟生出一股想要走进去的冲动……后来,她将那种感觉归结为大约是当老师久了而产生的一种本能。
——那个晚上,她梦到了茶山学校后面的如雪梨花,和一个奔跑的男孩的身影……
另一次是路过一家叫做“滴水清音”的咖啡馆。她本能地因为店名而喜欢上了那家咖啡馆,还进去喝了咖啡,却喝得泪水涟涟——仿佛这家咖啡馆她早就应该来的似的,仿佛旁边的椅子上应该坐着个别的谁一般,仿佛是她曾经错失过一个多么重要的约会……后来,她将那种感觉归结为大约是咖啡的苦涩,抑或是内心的难捱的孤独、寂寞。
——那个晚上,她又梦到了那个踩着梨花的男孩,和他手腕上铃铃响的手链……
从那个晚上开始,杨子便隔三差五地梦到那个男孩和他腕上铃铃响的手链了——只是,那个男孩的脸,她总也不能看个清楚明白。不过,他腕上的手链倒是清晰耀眼。每次从梦中醒来,她便呆呆地看着自己手腕上一只形单影只的铃铛,开始认真地回想——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她遗失了另一只手链?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是谁戴起了她遗失了的那只手链……
有时候,她也会忍不住晃动一下手腕,铃铛发出仿佛露珠滑过叶片落水的清音,恍然间,似有轻唤——
“杨子——杨子——”
又晃,似有回应:
“我呀——我呀——”
再晃,似有回声:
“在这里——在这里——”
……
她猛然间惊醒——是他???
什么时候,杨子已经泪眼朦胧——原来,原来我来这座城市里,要找寻的是——是,一个人吗?……
——可是,他是谁呢?他在哪里??
“对不起!我记不起你了!对不起!”杨子泪水涟涟,轻抚着手腕上的铃铛痴痴低语。
“无论如何,请等着我!等着我吧!我就来寻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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