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出租车司机

出租车司机身材微胖，面容和善，人到中年，头顶着地中海。听到我们说要去二桥，他的语调也兴奋起来，仿佛和我们是忘年之交。

“二桥最好耍的晓得是哪儿不？”师傅问道。

我和辉爷对二桥神往已久，但都没去过，于此道属于未窥门径那种。但辉爷偏偏是不服输的性格，更何况喝了酒。

“最好玩的，肯定是后宫嘛。”语气中没有商量的余地。

司机哈哈一笑，反驳道：“后宫，那都是好多年前了，现在尽是些老女人。”言下之意，我俩吃不消。

后宫之名，我也有所耳闻，名头之响，几乎就是二桥的代名词。仿佛说苍老师，就代表了所有的女优一样。也不知是几世几年以前，某位学长曾去批判性参观了一次，想必是体验极好，疗效颇佳，快乐之余广而告之，后宫之名遂不胫而走。加上口耳相传，令名留在了一届又一届学子的心中。

没想到只剩些老女人了，我心头叹息之余，竟生出“白头宫女”的历史苍凉之感。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辉爷和司机师傅却越聊越投机。司机给辉爷递过来一支烟，辉爷一边客气说“抽我的”，一边从兜里掏出打火机，飞快给司机师傅点燃了嘴里的烟。然后乜斜着眼瞟了下烟卷的过滤嘴，啧啧称赞：“嚯！师傅你还抽的天子啊，这个好！”说罢，转过脸来对我连连点头，手中的烟也随着摇摆。天色已经暗下来，但他通红的脸和贼亮的眼珠还是很明显。

师傅显然很受用这句奉承话，咂了一口烟，谦虚地说：“哪里，抽着耍罢了。”

我可不懂烟的好坏，于是问师傅：“后宫不行了，那日月红还有仙境呢？”这两个名字也是听学长们说的。

前面遇到个超车的，没打灯，我们的车差点撞上前面的车屁股，师傅一个猛刹车，然后半边身子伸出车窗外破口大骂，整条街都听得到他的声音。骂够了，他恢复正常的坐姿，对着我们继续抱怨：“你们不晓得，这些龟儿子一点儿素质都没有，嚣张得很，以为整条街都是他家的一样。”说完又加了一句，“妈的，找死！”然后拉拉杂杂说了一些他年轻时的英雄事迹，拳打南山斑斓虎，脚踢北海混江龙，除了比他牛逼的，就属他最牛逼。

我正觉得无聊，谁知他话锋一转，居然接上了我刚才的茬：“你们是不是好久没在本地了，日月红老早就垮了，仙境也被查封了啊。”

“啊？查封了，咋会呢？”

“惹到人了嘛，你说是不是，这个社会，生意不好做。”本来以为他会继续说下去，谁知话题又变了，“现在二桥全是些沙吧，不好耍，要不要我带你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沙吧，是个什么东西？我心里正在犹豫，不知该怎么接师傅这句话。一旁躺着假寐的的辉爷张了嘴：“那就请师傅带我们去好玩的地方看看嘛。”

“好玩的地方，有点远哦！”

“反正都是打表，多少钱我们到时候给就是了。”

“那好嘛。”说着出租车来了个大掉头。

等到辉爷和司机师傅聊完，又假寐起来，司机师傅也抽起了第二支烟，我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傅，沙吧是搞啥的啊？”

司机师傅故作惊讶：“哦，你没去过沙吧啊？沙沙舞，不晓得？”

黑暗中辉爷又来帮腔：“哎呀，就是台湾的摸摸茶！”

司机师傅哈哈大笑：“说的对，就是跳舞，可以乱摸嘛，没有好大意思。”

辉爷接着说：“一首歌五元——”司机师傅打断说是十元，“嗯，是十元，就抱着女的跳舞，有的地方又叫摸吧。”看来这小子在足球队很受了些言传身教，关键时刻还是能唬得住人，“反正多考验人的，好不好玩，有没有意思，就要看你自家对人体工程学和人体结构学的掌握程度了！”

“就是，有些是可以打站桩，可那好麻烦！所以我建议师兄你们今天就去我推荐的这个地方，单刀直入，男人嘛，我们要玩就玩直接的。师兄，再烧一支哇？”说着，烟又递过来了。

“不烧了，不烧了，才烧了，头晕。”辉爷闭着眼睛谢绝了。

烟又朝我这个方向递，“这个师兄呢，试一支吧？”我也连连摆手。

我还想问司机师傅他要带我们去的地方又是怎样，他自己已经点燃了第三支烟，边抽边说起来：“我带你们去的是个洗浴中心，富足晓得不嘛？在那一片儿还是多有名的。去了你们就说做康体，其实不说，他们看到你们是坐我的车去的就知道怎样安排了，……”

今晚注定不平凡，还没到目的地，我就已经收获了好几个新名词：沙吧，人体工程学和人体结构学，打站桩，等等，这个康体又是个什么鬼？

前面红灯，车停了下来。突然，辉爷一个劲地拍司机座椅，“快，车窗，我忍不住了！”

“咋，要屙尿？”

“咔”，整个车门开了，头刚伸出去，辉爷“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咋，吃胀到了啊？”司机回过头，关切地问。

“不是，”我一边轻拍着辉爷的背一边回答道，“酒喝多了。没吃饭，空腹整了四杯白酒！”说着，才想起自己也没吃饭，肚子倒真有些饿了。

司机师傅点头道：“没事，年轻人怕啥子。前面马上到富足了，楼下有卖牛奶的，买点喝了就好了。”

果然说话之间就到了一栋大建筑前面，看得出来，老板在装潢上是花了大功夫的，灯光五颜六色，让人眼花缭乱，多看一秒，心中便觉痒痒的，忍不住想进去一窥究竟。

我下了车，朝门口一看，巨大的霓虹字高高挺立：富足人生。下面大厅里隐隐约约是是一些花枝招展的美女，个个丰乳肥臀，笑靥如花。

正抬腿要走，耳畔传来出租司机的殷切声音：“你们哪位倒是把先车费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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